奈儿是啥级别的牌子,可她这裙子不过就是五十块一件的便宜货,如果不是贺乐弦喜欢,她也不会买这么显胖且不耐脏的颜色。
这些对话是发生在沈毓去见编导的时候,他一回来,聊天也就终止了。
时间差不多了,沈毓招呼陆笑进工作室,卢晓也嘚嘚地跟上,又缠上沈毓的胳膊,模样乖巧十足,“我在外面等你。”
沈毓只淡淡地点点头,就对陆笑说:“节目要改版,明天你家教完了,咱们再说。”
沈毓进了演播室,陆笑坐在老位置上准备筛选电话和信件,卢晓就搬了张椅子坐在陆笑的旁边也是沈毓的正对面,笑眯眯地看着沈毓。
沈毓做节目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时不时瞄一瞄一道玻璃之隔的陆笑。这一晚,每当沈毓往外看陆笑的时候,卢晓都以为他在看她,就高兴地跟他挥挥手,只用口型无声地对他说,他很帅,声音很好听云云。
沈毓极其无奈。
陆笑本来不知道沈毓工作的时候喜欢偷瞄她的,被卢晓这么大幅度地一挥手,她却是注意到了。不过,她注意到的是沈毓跟卢晓的亲密互动,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工作结束,卢晓的手又章鱼似的黏在沈毓的胳膊上,沈毓满身放着冷气,使劲瞪瞪瞪卢晓,她就是装作没看到,依旧嬉皮笑脸地腆着脸笑。
陆笑看着两个人的眉来眼去,弯着眼睛,呵呵傻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他们真配啊,真配,仿佛天生一对。
沈毓实在是烦卢晓烦的不得了,却是碍于陆笑在旁边,不好真的对她发作,只得由着她去。心里却是不停地念叨,反正被她挽着胳膊又不会少块肉。不过……好烦啊好烦,哪有他家笑笑乖巧懂事啊。
想着,他就忍不住往陆笑那边看,看到的依旧是傻呵呵的陆笑,眉眼弯成了弦月,极为端庄。
他心里却是不爽了。
看到有女生缠着他,她就那么开心吗?
到了贺乐弦的公寓,卢晓紧紧地抱着沈毓的胳膊不放,可爱地嘟着嘴撒娇,“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让你走。要不,我就不放了。”
沈毓使劲地往外抽胳膊,“放开。”
“不放,不亲就不放。”
“放开,很晚了。”
“不嘛~”
陆笑光听到卢晓最初的撒娇,就不想站在那里心里泛酸地继续装电灯泡了。
她忙从包包里翻找钥匙,平时放的整整齐齐的包包这会儿愣是被她翻了个遍,毛毛躁躁的,好不容易才找到钥匙。
她的手微微哆嗦着开门,三五次才将钥匙插进孔里,打开,她方才松了口气,想跟他们打声招呼先进门,刚一转身就看到卢晓搂着沈毓的脖子,两人的嘴唇深深地缠在一起。
她的脸色刹那苍白,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才能不让到了眼眶的泪滚下来。
她急忙转身,右眼眼角的泪瞬间承受不住悲伤率先滑了出来。
放下包包,刷牙,放水洗澡……整个过程,陆笑的脑袋一片纷乱,还很痛,里面仿佛有一千万只蚂蚁同时啃噬着她的脑浆。
陆笑想,完了你陆笑,得绝症了,咋看到人亲热你就热泪盈眶呢?八成是羡慕嫉妒了吧?看到人甜甜蜜蜜的,你就想到自己和贺乐弦相敬如宾的相处模式了?哎,陆笑,你不会是欲女吧?欲求不满?这可严重了。丢人,丢死人了。
陆笑这澡破天荒地洗了快一个钟头,整的她脑袋昏昏沉沉的,走路都有些踉踉跄跄。
回到卧室就听到手机来电音乐响了最后一个八拍,完了。
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拾起手机,有五十个未接来电,都是一个人——沈毓。
陆笑的心漏跳了一拍,看着这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名字,拇指悬在回拨键上,却是迟迟地没有动作。
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搞不好他打完刚刚的电话就关机睡觉了。或者,他正在跟卢晓甜甜蜜蜜地煲电话粥也说不定。
何必要打扰人家呢?
坏人姻缘可是会遭雷劈的。
陆笑的指尖温柔地抚摸着“沈毓”,柔和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她也不知道的爱恋和苦楚。
“笑笑,还没睡吗?”卢晓略有舒缓慵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陆笑吓了一跳,立马关上手机,转身有些不自然的样子,“正打算睡呢。”
卢晓有些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动作形态特别可爱,“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我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怕生。”
陆笑只跟自己的妈妈躺在一个被窝唠嗑过,还没和别的陌生人同床共枕过,有些不习惯,却也不忍让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打着瞌睡硬撑着睡在让她恐惧的地方。
于是,她友善地点点头,说:“好。”
“笑笑啊,阿毓小时候可可爱、可可爱啦。”卢晓又精神了,似乎每每遇到和沈毓有关的事,卢晓姑娘就会不知疲倦精神百倍。
陆笑迷糊了眼睛,在黑暗中摇摇头,忽又意识到身旁的卢晓看不见,她又用嘴巴表示了一次她的无知。
卢晓轻轻地笑,“他呀,小时候就爱冷着一张面孔,小大人似的。有一次,我考试没考好,害怕被我妈骂,就哭着鼻子坐在教室里不敢回家。他就跑到我旁边,掐着腰,严厉地说,哭什么,哭能解决问题吗?不就一次考试没考好吗?这次回去好好跟阿姨认个错,下次考回来就是了。那时啊,他也不过九岁。”
陆笑想象着沈毓掐着腰冷着脸安慰卢晓的样子……呃,想不出来。他在她面前一向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真的想不出来他冰冰冷冷的样子。
“笑笑,阿弦亲过你吧?”
陆笑想否认,却又直觉地不想将这件算是丢脸的事告诉卢晓。也就没说话,沉默着让她误会。又想到接下来她要说的话,胸口有些憋闷。
卢晓说,阿毓第一次亲她的时候很霸道,整张嘴都被他吃进嘴里,吮吸的力气还超大,发出渍渍的声音。那时候,他们俩还都只是初中生,15岁。唉,现在说起来都好害羞好害羞的说。
卢晓说,阿毓和她16岁第一次结伴旅行的时候,晚上两人睡在一个房间,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要了她。想到那时候阿毓强忍着欲望的表情,她心里就泛甜。
卢晓说,18岁,她要出国留学,阿毓求她留下,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在他家门前整整站了一个下午。她当时鬼迷心窍,就是要出国去看看国外的月亮是不是比中国的大比中国的圆。阿毓最后狠了心,说,如果她留学,他就会找一个和她名字一模一样的女孩谈恋爱,好好地宠那女孩,对那女孩比对她要好一千倍一万倍,让她后悔一辈子。
卢晓说,在国外,一个人好辛苦好辛苦。她好想他,然后就拼命学习拼命学习,用了两年的时间把四年的功课修完。现在,她回来了,想找回她的阿毓。
她说:“笑笑,你说,我能把我的阿毓找回来吗?”
陆笑说:“嗯,会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地低迷,没有人看到她的眼角、睫毛、鬓发、枕头早已润湿。
☆、PART 25
——贺乐弦,我们好好好好地谈一场恋爱吧。
——……好。
卢晓一大早精神抖擞地拖着挂俩浓浓黑眼圈的陆笑逛街。
卢晓问陆笑,N市哪个商场的东西最好啊?陆笑想了半天,她没怎么去过啊,不是太清楚。
卢晓就百度谷歌,查了一小会儿,弄清了线路,反客为主。
陆笑被带到金碧辉煌气派斐然的高端商场,背脊瞬间挺得笔直。她得目不斜视,不能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东张西望,免得被人保安将她当做不安好心的人带到后台去严刑拷打。
好吧,陆笑这姑娘电视剧看多了。
她只是感觉自己和这商场格格不入,随便进一家店铺,任何一样东西都不是她买得起的。
她是陪逛陪买陪聊,三陪,就是自己不掏钱。
进了一家店,店名貌似是Versace,嗯,男装看上去很不错。陆笑嘴笨,只能用不错来形容这些衬衫啊外套啊什么的。
卢晓拿起一件黑色带银丝纹络的衬衫,对着男店员比划着,“阿毓穿这衣服肯定特有范。”
将衬衫递给店员,卢晓说:“包起来吧。”
陆笑脑门上滴汗,这姑娘也不看看价钱啊,直接就买了?她刚刚不小心瞅见一件小T恤的标签,贵的吓死人,跟真金钻石似的。
卢晓又看上两件衣服,简单比划了一下,就打算买下来了。
她说:“笑笑,你不给阿弦买几件吗?”
陆笑颇为窘迫,“我买不起。”
“哦。”卢晓轻描淡写的,“阿弦对衣服的品味更高,好多衣服都是定制的。”
定制?哦,定做吧。
陆笑想象不出定制服装到底多贵,脑子里出现的就是他们老家服装店里拿剪刀裁剪衣服的老师傅裁好布料,在缝纫机上嘚嘚嘚地将布给拼起来的样子。
大概……差不多吧?
卢晓又跑到Burberry的店里,除了给沈毓买了几件衣服,也给自己整了两件。
她问陆笑:“你挑一件吧,反正也不贵,我送你当见面礼。”
陆笑灿灿地笑了笑:“不了不了,我还是习惯穿别的地儿卖的衣服。”这些高端牌子穿在她身上,会不自在的。
卢晓连带着店员一起打量了她的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平底凉鞋,加一块撑死了估计才两百块,很平民化。
卢晓摇摇食指,赤红色指甲上的水钻晃得陆笑眼睛有点儿花,“笑笑,你得打扮打扮,阿弦喜欢有品位的女孩子。”
陆笑不好意思地呵呵傻笑,心里直叹气。
卢晓还是给陆笑买了一条裙子,水蓝色的,很衬陆笑的皮肤。
付钱的时候,店员就夸卢晓漂亮大气,还以十分羡慕的口吻对陆笑说,她能有这种朋友真是她的福气。
陆笑拎着袋子,感觉手心都是滚烫滚烫的,只呵呵地笑,在空调房里脑门子上都沁出汗来。
卢晓买衣服倒是痛快,一上午咔咔咔,两人手里就都拎了七八个袋子。中午吃饭,卢晓仿佛突然想到沈毓实习的银行也在市中心,离这边不远,就想拽着陆笑去给他一个惊喜。
陆笑哪能去呀。要真去了,摆明了是当电灯泡的。
昨晚她几乎一夜没睡,纠结得脑门都疼了,也想不通她干嘛看到听到卢晓和沈毓咋样咋样就心里泛酸。干脆武断地下结论,是她和贺乐弦之间缺乏热情,看着别人卿卿我我嫉妒了。
于是一大早她就给贺乐弦打电话,跟他说,咱俩好好好好地谈一场恋爱吧。
当时,她就想,不管贺乐弦对她是什么感情,现在他俩明面上毕竟还是男女朋友来着,在一块都这么久了,总该对彼此都有个交代。
试一试吧,实在不行再想对策。
陆笑就找了个理由,说下午晚上还要当家教呢,得回去备备课,免得到时候被她那两个学生给问倒了。
卢晓就开心地把所有的袋子都塞到陆笑的手里,笑嘻嘻地谢谢她。
陆笑本来想在路上买个盒饭带回家吃的,无奈手上拎着十几个袋子实在不方便,就哼哧哼哧地把袋子带回去,将卢晓的东西放到了她的房间。
随便把昨天中午的米饭炒一炒,吃了休息一会儿,她就工作去了。
晚上在电台,沈毓跟陆笑说,“风的声音”要改成夜间故事,爱情小短剧,导播让她三天后的上午来电台试音。
听说工资会涨不少,陆笑就欣然同意了。
虽然不见得会被选上,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好。
沈毓说完节目改编的事,犹豫了一小会儿说:“笑笑,昨晚……我是被卢晓强吻的。”
陆笑:“啊?”
沈毓极其认真的样子,“我不喜欢卢晓,从来就没喜欢过,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从始至终,我喜欢过的人只有……”
“沈师兄,不要说了,”陆笑有些恐慌,匆忙打断他,“节目要开始了。”
沈毓的嘴唇动了动,没再说下去。
每每陆笑喊他沈师兄必定是她生气或者想逃避什么的时候。沈毓宁愿是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