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墨兆锡几次暗示甘信管管他儿子,甘信都摆出嫌弃的表情:“啧,墨头儿,没看出来你心眼这么窄?!给我儿子抱会儿怎么了?人家姑姑姑姑叫的多好听!你有能耐……你也叫。”
墨兆锡望着他们一家人欢快的背影,站在自己车的不远处,沉了沉眉,咬了咬牙,忽而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兆锡?”
是墨总夫妇的车经过身边,后面陆续又跟过来一辆,停在他的另一边,一看,是何仲。
何仲扶着方向盘在车里打一声半生不熟的招呼:“兆锡?好久不见,你怎么用空过来?”
其实也没多久,马拉松比赛上还见过面,墨兆锡用眼神指了下前面姓甘的两大一小,依旧玩世不恭的态度:“二叔,二婶,我来接我朋友的儿子的姑姑。”
何仲微微一笑,面色不着边际地暗下来。
墨总在墨兆锡的这边,方便说话:“兆锡,你来‘墨滴’怎么也不到楼上看看我们?现在既然遇见了,一起去吃饭吧,何仲订了家听说不错的海鲜酒家,你开车了吗?”
墨兆锡皱皱眉,预感不太好:“开了。”
林兰探头看看前面的人影,拽拽老公:“老墨,那不是甘擎吗……快点,快点——”
墨总“哦”一声,对着夫人催促的眼神露出几分难色。
“有点分寸些好。”
林兰瞪眼怒视:“再分寸,再分寸,就迟了!”
“你别这么性急!”
“快点——”
胳膊拧不过大腿,墨总出了名的宠老婆,无奈地探头对看着他俩的动作而迷茫发愣的墨兆锡:“兆锡……把甘擎他们姐弟和孩子也叫上吧,好吗?”
林兰在里面咳嗽一声,墨总仔细想想,说:“唉,对了,甘信的小孩儿是不是刚康复不久不能吃海鲜,那就改一家。”越过墨兆锡看向何仲,“何仲,你决定吧,你肯定知道甘擎平时最喜欢去哪家。”
何仲没有去看墨兆锡的反应,几乎不假思索地胸有成竹回答:“‘金达莱’吧。”
墨兆锡把目光移回来,挑挑眉毛,这意思太明显了,他的亲二叔二婶正在一边撮合何仲和甘擎,一边给他施下马威。
28
甘意执意要坐进甘擎的车,甘信没办法,把儿童活动保护座椅挪到了甘擎的后座,甘擎从后视镜里看甘信刚刚安置好孩子,一转头回来,便见到了这一幕——何仲站在不远处,清朗大方地对她一笑,而墨兆锡阴沉着一张比乌鸦还黑的脸装作顺路从他后面经过,眼神充满了对甘擎警告的意味。
甘擎和甘信同时下车,何仲步履沉稳地迎上来:“有时间吗?一起去吃个饭?”
甘擎不明所以,随意拨了拨额前的留海,余光中看见对着她的墨兆锡一边打开车门一边挤眉弄眼地摇头。
何仲保持得体的微笑等待甘擎和甘信的答复,如果看不见甘擎疑问的目光越过他正在和身后那个人交汇,他的眼睛算白长了。
何仲故意顺着她的眼神回头一望,甘擎被吓了一跳,把手拿下来:“不好意思,何仲,我侄子病刚好,适合吃的东西很有限,我准备一会儿带他专门去吃儿童餐,我们还是改天再约吧。”
“没关系。儿童餐——”何仲姿势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可以让‘金达莱’餐厅的师父现做,我和他们还算有点交情。”
甘信见甘擎一脸说不出的难看,插了句嘴:“那多不好意思?”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和甘擎算下来已经是五年的老朋友了,不必和我客气。”何仲低头看甘擎,“其实是我阿姨和姨夫邀请你们去的,他们还在车里等。甘擎,你已经拒绝我很多次了,这次就算给他们一个面子。”
甘擎眼神缓缓对上何仲,眉尖微蹙,没留什么情面地抬头质问:“是你,还是你阿姨?何仲,我想我该说的话好像已经说清楚了,为什么你……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模棱两可的东西。”
何仲抿直唇,那总是挂在唇边的笑也微微变了形,嘲弄她自欺欺人一般的语气:“真的是这样吗……甘擎?向来?……好像并不代表你的现在。”
甘擎面无表情垂下睫毛,虽然何仲没有明说,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听的出来,没来由地有些心虚,她现在在对什么模棱两可?是不是和墨兆锡的关系?
甘信摸着下巴好像终于明白甘擎的神秘情人真的不是何仲,他姐现在八成正处于感情转弯的阶段。
“何先生是吧?”甘信露出那他所谓“媒体人”特有的精光笑容,伸出手,“你好。”
何仲冰冷的脸色稍缓解,点头,和甘信礼貌握手。
“你好。”
“我姐最近身体有点不大好,你可能也知道,我婶子刚做完手术处于恢复阶段,我儿子又生病——”
“没关系——”甘信这边刚开始打圆场,甘擎长呼一口气轻声打断,“只是吃一顿饭,老总的面子我怎么敢不给?除非我不想在‘墨滴’继续干了。”
甘意跑过来抱甘擎的腿,有点惊恐地举着小脑袋看了眼何仲,小声叫甘擎:“姑姑。”
“到我这里来。”甘信向甘意伸出手臂,甘意撅着嘴放开甘擎,眼睛警惕地溜着面如土色的何仲,跑去爸爸怀里,姑姑身边的“坏人”好像特别多。
场面冷冻了几秒钟,何仲又恢复他温文尔雅的一面对甘擎说:“就这样吧,你今晚就别开车了,我送你,好吗。”
甘擎没说话,只冷冷看他一眼,迈步绕过。
甘擎认为自己算是给足墨总夫妻的面子,饭桌上一直面带笑容当做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管是和何仲之间的,还是和墨兆锡。
墨兆锡被安排坐在了墨总身旁,而甘擎左手边挨着何仲和林兰,右边照顾甘意,和墨兆锡差不多坐成面对面。
如果问她这世上是否有比被桌上除了甘意之外所有人瞄着还要保持镇定更难的事,甘擎在记忆力搜寻,大概寥寥可数,但还是有的,那些回忆从旧时光里走出来,然后慢慢凝缩成一个锋利的小点,毫无预兆扎进甘擎的脑仁里。
原来不管自己有多麻木不仁,终会疼的。
甘擎可以接受墨总的邀请,并不意味着她一定不能拒绝何仲,所以,她自己开了车,她想,墨总和林兰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可能不知道她今晚不能喝酒,但林兰似乎在特意为何仲创造一个机会,开了一瓶价值不菲的红酒,说是浅酌一点没关系,反正有何仲这个24小时待命的司机。
甘擎笑着敷衍抿了一口,准备再喝一口的时候,抬起的手肘被在一边玩耍的甘意碰了一下,暗红色的红酒洒出几滴落到她的衬衫。
“墨总,墨太太,先失陪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甘擎从座位里起来的时候,忽地,有点眩晕,林兰第一个看到,等甘擎走出包间,赶紧捅何仲手臂:“你还愣着?快跟过去看看。”
何仲点头,随着没有完全的关严的包间门跟了出去。
“甘擎,你怎么样?”
甘擎扶着走廊里的暗花墙纸摇摇头:“我没事,可能是有点累。”
“要不——”
甘擎没回头,给他一个背影,声音越发飘忽:“何仲,够了,我有弟弟在身边,真的不麻烦你,今天我不太舒服,我们的问题最好改天再谈。”
“你爱过我吗?”
甘擎头晕的厉害,何仲低沉的语声像是从远方的某处传来,甘擎压了压耳廓,那回音才减弱一些,她也能听辨的更清晰,她以为何仲那样成熟儒雅的绅士应该理解她,至少在她脑筋不太清楚时放过她,没想到他反而追问起“爱不爱”这种对甘擎来说很难界定的问题。
爱吧,她知道,她的爱一直很有限,不爱,那些曾经和他经历过的又不可能全部遗忘。
可是,他们已经分手了,还追究“爱不爱过”的,有意义吗,何况……她或多或少知道,近半个多月来,何仲是“良辰美景”的常客。
“别摧毁我对你的印象,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好聚好散变成一场闹剧呢?”
甘擎丢下一句,晃晃悠悠地就走,何仲想要追上去,一个特殊设置的铃声响了起来,垂头看几秒,望一眼甘擎的背影,犹豫着转身,向角落里躲去,接起电话:“我说过了今晚陪阿姨吃饭,你自己找节目。”
“真的只有阿姨吗?”
“夏琳玲,适可而止。”何仲冷声说完,掐断手机,走廊里已经寂静无声息,仿佛刚才与甘擎的一场对话从未发生过。
29
洗手间里,甘擎将白衬衫从高腰裙的裙腰里拽出来,在水龙头下冲洗,轻轻用湿巾擦拭几次,再把沾湿的衣角掖回去。
伴着冲水马桶的声音,从最里面的隔间走出一个女人,甘擎正站在镜子前仔细理头发,不经意看她一眼,目光相撞,女人抱以一个和善的笑容,甘擎理所当然也回了一个。
“红酒渍很难完全清洗干净,尤其你的衬衫是白的,你可能要再买一件了。”女人一边拿出粉盒和口红对着自己的小镜子专心致志地补妆,一边好似漫不经心提醒她。
甘擎低头去看那块已褪去大半的污渍,笑了笑:“谢谢你的忠告,洗不掉的话,我会再买一件的。”
走出洗手间,甘擎的余光察觉得到女人的视线仍然没有离开她。
收回视线,一抬眼,早有预料似的撞上了墨兆锡,她白了他一眼,低斥:“你想吓死谁啊?”
墨兆锡纹丝不动挡在她面前,一言不发,他最会的就是这招。
“你刚才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头晕。”甘擎软下了语气,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拨开墨兆锡,心里忽然有点感激墨兆锡从来不问“她到底爱不爱他”的这种问题,“你怎么出来的?一会儿我先回去,你再进去,免得别人多想了。”
“如果已经多想了呢?”墨兆锡在后面恹恹地。
甘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眯了眯眼睛:“墨兆锡,你是不是特别想让别人多想?”
墨兆锡可不是傻子,被二叔二婶发现他和甘擎之间的关系,最先翻脸的估计不是那两个长辈,很有可能是甘擎,他必须先安抚住一方。
“不是……如果是的话,我在车库的时候就不会阻止你了。”
甘擎一想,也对,那他为什么现在还龟毛的跟出来?不是更容易引起墨总夫妻的怀疑?
再转个弯,便能看见包间,甘擎猛一回身,想再强调一遍两人要先后进去,和紧随其后的墨兆锡直挺挺撞在一起。
手指点着他,甘擎忍着痛,硬是没叫出声,摸了摸磕到他牙齿的额头:“墨兆锡,你是僵尸啊!牙这么硬!”
墨兆锡露出疼惜的神色,举起两只大爪子罩在甘擎的头两侧,不经她同意,扳倒自己唇下边,轻轻吹了一吹:“还疼吗?我牙硬不硬你还不知道啊,要是僵尸都长这样的牙不活活饿死?”
“欸?!”甘擎的脑袋被箍着,拿手掐了下他的腰,“放开,墨兆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