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都不会有什么交集。她也没想到,齐子琪入牢,其中会有这样的一番周折。
微微一顿之后再次开口,口气中却带上了几分不解和伤痛,“你要进来,齐子皓就答应?”
齐子琪脸上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说道,“他不答应,难道要让他喜欢的那个人进来吗?反正我的人生已经糟糕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你们在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在街上乞讨;你们在被爸爸妈妈带着去游乐园玩耍的时候,我混在人群当中摸人钱包;你们在享受着精致的晚餐的时候,我在那个人贩子手底下吃着残羹冷炙,碰上他心情不好或是没有偷到钱讨到钱的时候,我就一整天都不能吃饭。就是后来我被齐子皓带出来,进了齐家之后,他送我去上学,我却总是拖班上的后腿,脾气不容易跟人亲近,老师同学都不喜欢我。要不是看在齐家的面子上面,根本就不可能容忍我那么久。”
她转头看向陶诗序,眼底脸上都是浓浓的讥诮神情,“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都是重点中学重点班上出来的好学生么?我老早老早都没有念书了,出来跟着他们一群大男人一起混江湖。哼,”她脸上的笑容越发地凄苦起来,“齐子皓找了那么多的老师,想要把我教成懂事听话的淑女小姐,可是,那么多年,我还是什么都不会,总是给他丢脸。连他都说我是‘扶不起的阿斗’,我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她顿了顿,又说道,“我不能够帮他锦上添花,富贵时候的锦上添花不过只是不痛不痒的隔靴挠痒罢了,只有落魄时候的雪中送炭,才是真正的好。”她脸上的凄苦和讥诮渐渐收去,取而代之的,又是往常的那副淡然,只是此刻的淡然当中,又多了几分沉静和寂寥,“我不能够帮他做什么,”
她微微弯唇,月光下,少女皎洁的脸颊显得格外的清雅圣洁,“这个牢,也是我唯一能够帮他坐的了。他舍不得她,舍不得让她受到半点儿的伤害。我本来就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人,风霜刀剑于我而言早就不算什么了,这个牢,还不如我来坐......”
“既然不甘心,又何必再做这些呢?”陶诗序打断她的话,“你明明心里不愿意,不愿意帮齐子皓的心上人,不愿意成全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
齐子琪转过头来,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底却没有半分的笑意,“如你所言,我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把自己最美好的年华葬送在这里,可是这不是成全。他们两个之间,本来就没有我的位置,或者说,齐子皓心里本来就没有我的位置,他一直拿我当妹妹,又何必......”她轻轻垂下眼睫,似乎心防一旦打开,心里的那些话想要对人说出来就不再是那么艰难的事情了,“从我到这里来开始,他一直都没有来看过我,要不是今天是我生日,他多半都还不会过来呢。”
她微微一笑,笑容中既有甜蜜又有悲伤,像是一朵开在夜里的花朵,因为纤细而不堪更深露重,有些纤弱的姿态。但是既然选择了开在深夜当中,无论霜有多重,自身有多纤细,都还是要继续硬撑着下去。只是因为她知道,温室的暖,不属于她,从来都不属于她。
齐子琪没有怎么说她跟齐子皓之间的事情,但是陶诗序也能够猜到。他们两个,一个喜欢着自己的哥哥,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个男人却偏偏爱上了另外一个世家小姐。在温婉动人娇俏美丽的世家小姐之间,自小出生江湖的齐子琪,无论是容貌气度或者说是家世才学,根本就不能跟那个女孩子相比。想来也是因为这样,所以齐子皓打算将她培养成那些世家小姐中的一员的时候,她的反应才会那么大吧。本来就不是真的,装得再像,外表的东西像得再厉害,她跟她们,始终都是不一样的。既然不一样,既然哪怕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都还是不能和他们并肩,那为什么她还要去做那些?
陶诗序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读懂了齐子琪。她这样的女孩儿,一直都是特立独行的,并不是一定要家底丰厚才华横溢模样温婉的女孩子才是齐子皓一生的伴侣,另外的一种,一种独立,自傲,可以是他左右手的人,也可以是他的情侣。只是这一点,齐子皓尚且不明白,又或者,齐子皓压根儿就没有往这边想过而已。他不愿意到这里来看她,却又让齐子琪时时刻刻处在自己的保护当中,这个男人,还真是矛盾呢。
陶诗序一边仔细地想着自己的措辞,一边缓缓地对齐子琪说道,“在我眼中,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齐子皓既然不喜欢你,又让你到了这里来,那他为什么还要,派人保护你?他要冷落你,断了你的念想,索性就一直冷下去了,为什么还要跑来给你庆祝什么生日?”
齐子琪一下子就被陶诗序给逗笑了,之前眼中浓浓的阴霾也消失了大半,只见她回过头来笑道,“那在你眼中,是不是做不成情侣就应该成仇人了?世间的喜欢有很多种的。”而他对自己,恰恰就不是最大众、自己最期望的那一种。
她转过头,声音又有些低沉,“不管怎样,他始终都是我的哥哥,哥哥给妹妹过生日,不是很天经地义吗?”说是说给陶诗序听的,其实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连声音当中都带着一丝心虚的意味在里面。
陶诗序没有再接下去,她心里清楚,再说下去也是无益的。她说给齐子琪听的那些,她自己就未必是不懂的,只是她愿意饮鸩止渴,愿意从齐子皓那里接受他施舍过来的感情的残羹冷炙,旁人又有什么办法。齐子琪这样的女孩子,早就经历了许多她们其他人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场面,心智成熟强大根本就不能用年龄来衡量。她身在局中,未必就没有局外人清楚。只是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她甘心将那个男人当成她的信仰来供奉,在这个信仰自由的时代,旁人又能够把她怎么样?
第四十一章女子十八(上)
拿着盒子的手又紧了几分,他只觉得长到十八岁,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这样紧张和忐忑。从大早上开始就在少管所的大门口徘徊不去,直到现在他却依然没有勇气走进去。
手上的那个盒子十分的好看,淡绿色的盒面,下面是更加浅淡的绿意,盒子扁扁的,有些大,若是放一件衣服,那正好的。
头顶是八月份的大太阳,此刻又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可是眼下的这个站在门口的少年却仿佛浑然未觉一般。
警卫已经看了他好多次了,也有人上来问他又不要帮忙,他却是带着一脸的忧郁将人给拒绝了。
以前的时候,他很讨厌人犹豫不决,尤其是男孩子。在他眼中,男孩子就应该杀伐决断,痛快淋漓一点儿,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这个样子,还这么的,难以下决定。以前他是不知道,其实这世间的很多事情,都是那么的让人难以决断。想要杀伐决断,痛快淋漓,除非是那件事情那个人对自己来讲根本就不重要,要不然,还是那句老话,“关心则乱”,想要在面对与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人的时候表现得十分淡然,那根本就不可能。
被他用手拿着的那个盒子的一角,已经被他手里的汗水给濡湿了一些,在原本的淡绿色上面显现出更加深沉的绿意,仿佛以前他们曾经并肩坐在公交车上面看到的,学校道路两旁那大片大片,此起彼伏的小叶榕。那是他们的青春,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记忆......
许蹇墨轻轻垂下长睫,眼底是掩不去的黯然和心伤。这一生的痴恋,难道真的就这样撒手放开?他自问是做不到,可是那个人,他现在连靠近都觉得是种肮脏,又怎么可能再去亲近她?
视线凝聚在手中的盒子上面,这里面装着的是那天他在市中心看中的那条裙子。钱不是从陶诗序的爸爸那里拿的,是他这一个月来连着帮人赶了画稿赶出来的。
他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家里条件还算好,加上他妈妈又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看到其他的孩子都在学钢琴学画画,也让他去学了几年,只是后来家里实在是没了那个闲钱,就断了。但是这也并不代表着他就这么把以前的爱好给丢了下去。初中的时候在《中国国家地理》上面看到过一期专栏,上面就讲述了世界各地的建筑物的风格,映照在碧蓝的海面上面,是让人目眩神迷的民居民房。并不是多著名的建筑物,只是那些地方很普通的建筑物,跟那些世界驰名的宫殿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但却让他在第一眼的时间,就喜欢上了那些。
后来他从饭钱里把钱省下来,用来买专门的建筑设计杂志,那些书为了图片效果,用的都是铜版纸,一本厚得可以砸死人,就算是一个月一本,但是对于一个初中生来讲也并不便宜。但是他还是坚持了下来,并且一坚持就是好多年。看得多了,手里自然也就闲不住,自己随手也会画那么一些,练得多了,虽然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但也还像那么回事。买裙子的钱本来光凭他手里的那点儿钱是不够的,但是他把自己的画稿放到了网上,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去碰个运气,哪里知道还真有人看上眼。一个学建筑设计的大学生忙着赶作业,看到了他的稿子之后又想拿起参赛,于是给的钱就比往常高了许多,所以才凑足了足够的钱,去买这条裙子。
他选的时间正好是她十八岁的生日的那一天。他知道陶诗序的爸爸一定不会有空来管她的,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这里面,又是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想要陪着她,和她在一起。可是他又不知道,她是不是愿意跟他一起来分享。她一定是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可是,她会不会看在他过来给她过生日的份上,和他说两句话,他并不贪心,只有两句而已。他想要问她过得好不好,他想要跟她说,他喜欢她,爱着她,他愿意守着她,等着她......
纵然是被关在了牢里,对外界的消息并不那么敏感,但是陶诗序也知道,在关于那个狱警的事情上面,姜可晨立了大功。
这段时间,这里面差不多有问题的狱警全都已经换完了,她还敏感地觉得,这中间可能齐子皓还来插了一脚,因为这段时间,他往这里跑得有些勤......
至于姜可晨,从那天她把话说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大概是因为,他是自己在遭受了那么多不幸之后还依然对她好的人,陶诗序心中始终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感觉,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
理智上面告诉她自己不应该再留恋,因为至始至终都不曾属于过自己,可是情感上面,她却又是那么地留恋。人始终都还是动物,无论进化得有多高级,但是一些动物的本能无论过了多久都还是不会消失。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向往温暖也是人的本能。尤其是在这世间经行越久,感受到的寒冷越多,就越是想要靠近温暖。而姜可晨于她而言,就正是温暖。心底不是不黯然,可是偏偏就是不能表露半分。
早上醒来,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其实今天应该是她的生日。
要是放在往年,爸爸就算是再不想回来,自己过生日的这一天也会和妈妈自己一起的,而这一天,她都回受到来自己父母的礼物。她的生日都是在暑假的时候,本来说好的,过了这个夏天她就要出国念书了,他们打算去欧洲旅游的,可是哪里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让她几乎在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伸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这几天因为天气太热的关系,她的眼睛总是觉得有些胀,也有些干涩,往常这个时候她也容易出现这样的情况,都是喝两杯蜂蜜就好了,没想到来了这里,连想喝杯蜂蜜水都成了奢望。
本以为这一天又会平平淡淡地过去——她过生日的事情跟谁也没有说,这里的人都应该不知道的——却没有想到,其实她都已经差不多快要忘记的事情,还有人记得比她还要好。
老远地就看见姜可晨坐在往常他们见面的那个位置上面,看见她过来,立刻伸出手来对她招了招,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地大了起来,那样灿烂,比此刻外面灼热的骄阳还要炽热。
陶诗序下意识地偏过头去,本来以为那天她把话说得那样明白之后,姜可晨就再也不会理她了,哪里知道,他还是来了。
一时之间,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带着淡淡的喜悦,还要些许的惆怅,她一步一步地朝那个影子走过去。如果她真的坚定,真的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的寒冷,那么在看到姜可晨那一刻间,她就应该出言对他说,“你回去吧,不要再来了。”然后再头也不回地离开。可是她没有,非但没有,反而走到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经过那天的那件事情,再次面对他的时候,她都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说话,可是一看到那张阳光年轻的脸庞,心里突然又一下子变得好轻松。
陶诗序先是犹疑着看了他一眼,便马上低下头了去,可是再次抬起头来看他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