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甄假回去的时候,天已全黑。李少康正在临时搭建的小厨房上忙得满头大汗。
“美凤,你坐下等着,饭马上就好。”李少康拿出以前当跑堂的本事热情洋溢的招呼她。甄假一肚子的闷气没地撒,只得坐下看着李少康转来转去。
“你这是怎么了?”少康看她的脸色不虞,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交的朋友真是好啊,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配合得真是天衣无缝啊。”甄假阳怪气的留下这句话,摔门而去。少康茫然不知所措,仔细咂着她的话,然后一拍脑袋:“肯定是英杰。”
此时的英杰正悠闲自在的坐在桌前,喝着小酒等着少康的到来。
少康直接推门闯入,一进到指着他的鼻子就骂:“英杰,你这干的什么事?你说,你是不是跟美凤吵架了?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女人计较什么呀……”
“李少康,现在的你跟那位真是越发的像了!”英杰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这叫夫妻相你知道不?你倒是想和别人像,你像得了吗?”李少康顺口接道。
李少康知道英杰这人口冷心热,虽是好心办坏事出发点却是为了他,因此慢慢心平气和的开导他:“英杰,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美凤不像你想的那样,她看上去是凶了点狠了,可是私下还是挺特别的。我们将来要出入龙潭虎,历经九死一生,岂能让她跟着,她想跟撇清关系,我巴不得呢,退一步请,就算她求着我去我也不让。”
英杰冷笑道:“我也没说一定要她跟着,打仗本来就是男人的事。要是我就看不得她那一副急着想和你撇清关系的样子。你之前被她虐待奴役,她觉得理所当然。现在冒着生命危险救她,她却生怕卷入是非。亏我之前还觉得她和一般女子不同。”
少康闻言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乐在其中的事却被好友误会成这样便粲然一笑道:”英杰,人误会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受她虐待奴役,却是乐在其中。每次被她骂完打完都会有令人心动的奖赏。其实她的人很好,你们都被她蒙蔽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别都是面慈心狠,她则是面狠心美。”
英杰冷哼一声,表示不以为然。
少康继续说道:“我最开始跟她在一起的确是因为走投无路,可是慢慢的,我就发现自已不知不觉的被她吸引,然后身陷其中不能自拔。我知道她有点,自私,自我保护很强,很冷漠很难动情。可是我就是喜欢她。跟她在一起我觉得,觉得很充实很满足。”
英杰看了一眼好友那种发痴的神情不由得想笑,继续给他泼冷水:“那你打算怎么办?她急着想和你撇清关系,也不动脑子想想,她撇得清吗?你毕竟跟她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又是派人保护她又是冒险救她,别人迟早会发现你们的关系。她若是不跟我们走,下回再遇险,你还赶回救她?再下下回呢,你有几个脑袋?兄弟们又有多少条命够你这样葬送的?”
“我已经决定好了,给她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她在那里躲避一些时日,如果我们胜利了,就接她出来。如果失败,就让人把他们一家送到别国吧。”李少康的脸色由刚才的粲然慢慢变得黯淡。
“你所说的安全的地方是哪?那个地方你以为可以随意让人进去吗?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那可是咱们的基!”
“我知道,我会小心保护。”
英杰长叹一声:“少康,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不适合那个位置,你太重感情了。有一天它会害了你。”
少康淡然一笑:“如果我不重感情,你还会是我的朋友吗?还有那些兄弟,不就是因为我重感情才冒死跟我吗?”
英杰点头道:“说得也是,你是成也重情,败也重情。”说罢又一次扬长而去。少康早已习惯他这个样子,不以为意的笑笑。
甄假站在齐人高的灌木丛里,若有所思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不错,刚才,她一字不漏的听到了这番彩的对话。她站在那里久久不动,面色平静,心底却是翻江倒海一般。她与少康相处的点点滴滴一点点的浮现在眼前,清晰如昨。心动还是感动,她一时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她觉得有一种感情正在冲击她心灵的防线,有一种势力正在蚕食她理智的疆土。
甄假晃晃悠悠的回房,躺在床上假寐,李少康没有像往常一样粘来。晚饭是甄老太送到屋里来吃的,还是没见到李少康的身影。
“少康呢?”甄假只吃了几口便推开碗问。
“谁知道上哪儿鬼混去了。”甄老太嘟囔。
“闺女啊,你可得好好的抓住他的心,这男人不能不打,也不能老打,你得打一巴掌给他一个糖。你要是白天野蛮晚上就要温柔一些,若是白天柔情似水,晚上就可以狂野些……”甄老太又开始教导女儿御夫之术。
“娘,你快去看看爹啊,我有点累先睡会儿。”
“好好,我不叨唠你,你好好想想我的说话。”甄老太意有未尽的离开了。
甄假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一时间思绪纷纭。英杰的话少康的话不时的回荡在她的耳旁。
“我这是怎么了?”她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你这是想我了。”有人接道。
“滚。”甄假下意识的骂道。
“好,我滚。”少康就势往床上一躺,团成圆润的一团在床上滚来滚去,滚到她身边紧紧贴着甄假。
“别生气了,我已经狠狠的教训了英杰那小子一顿,以后他再也不敢了。”李少康轻轻的捏着甄假的肩头说道。
“哼,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甄假背过身去,示意他捏完肩再捶背,少康欣然从命。
“那就好。那个人不像我,嘴巴像蝎子的尾巴,又狠又毒,像他这种子将来找媳妇都困难。”甄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可那不见得,俗话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弯刀对着瓢切菜,别看他那样还是有人稀罕。”
“你是说那个朱圈吧,嗯嗯,他们两个得挺配。”少康边说边捶背。
“美凤,我有事和你商量。”少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嗯。”甄假闭着眼睛示意他继续。
少康清清嗓子:“你看我南征北战朝不保夕的,万一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我要是赶不及了那可怎么办?”
“上次只是个意外,没有下次了。”甄假坚定的说道。
“不,你听我说完,上次还不是最危险的。至少你们还有还手之力,真正的危险是你们本没有还手的能力,只能任人宰割,而你的脾气又不能受一点委屈,当然我也不能让你受委屈,可是我,我的能力实在有限,所以想来想去,只能想出这个笨方法帮你。”李少康的语气中有愧疚有难过还有很多说不清的情愫在里面。
“你打算怎么安排?”甄假心中已经有了一部分答案。
“这个安排不是很好,可能会束缚我的自由,所以我才找你商量。”
“束缚自由?不行!”甄假一听连自由都没有立即断然拒绝。
“可是活命才是最重要的。”少康有些忐忑不安的继续游说。甄假沉默着不说话。
“我让你呆的地方,很大很隐蔽。是我和英杰上次遇险时偶然发现的。现在一直做存放军粮和兵器用。但是有一个坏处就是不能自由出入。”
“我明天带你看看,好不好美凤?”甄假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少康高兴的在她脸上咬了一口,顺势躺下。
隔壁的甄老太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不禁纳闷道:“怎么没有动静呢?”
“咱闺女身子还没好利落,都有什么动静?”甄老头接道。
甄老头又磨蹭了一会儿隔壁还是没什么动静,才终于脱鞋上床,她躺在床上仍不安份用胳膊肘碰碰老伴担忧的问道:“你说,他们两个打算怎么办呢?”
“管他怎么办!这头二十年咱闺女没跟他在一起不也是活得好好的!我想好了,等我的腿好利落了,咱老两口就带着美凤钻进那深山老林里避上几年,等世道太平再出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上几年,保管你们娘俩衣食无忧。”
“你说得好听,万一美凤要是顶不住那小子的甜言蜜语,跟他走了怎么办?”甄老太皱眉问道。
“跟他走?她敢!你没听见那戏里唱的,有个富家小姐硬是狠心舍了亲爹亲娘下嫁给那穷小子,结果呢,穷小子要是不变心还好,万一变了心,那小姐还不后亏死?那男人说得再好,也只是陌生人,对你有情时,看上去比爹娘还亲。无情时,连生人都不如。你亲爹骂得再狠他也是你亲爹,血脉在那连着呢!反正咱们美凤要是敢像那些小姐们那样我就……”
“你就怎样?”甄老太腾的一下坐起身瞪圆眼睛问。
“我就……我能怎样,我就在后头死皮赖脸的跟着呗。”老头颓唐的说道。甄老头泄气的唉了一声翻身睡去。
老两口自以为是窃窃私语,殊不知,他们的嗓门大再加上争吵时不由自主的抬高声量。甄假本没有睡意,把他们的话听了个大概。心中不由得感叹一番,可怜天下父母心哪。再想想自己上辈子,因为是女孩被父母亲人嫌弃,小小年纪就辍学打工。从十五岁时便背井离乡,独自打拼。等到稍有成就时,那些从不拿正眼看她的所谓亲人蜂拥一般的上来,人人都想分一杯羹。父母更是可笑的要补偿她。她自问没有以德报怨的度量,自己从来不是世俗意义的好女人。她只是一个有恩不一定报有怨必报的小人。所以她冷漠的拒绝了这些人。当然,她也因此成了六亲不认、翻脸无情的代名词。
前世,金钱、美貌、成功她都有。她缺的是亲情温暖。
这一世,她什么都没有,却意外的拥有了世间最纯朴最无私的亲情。这就是世人所说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我不会扔下他们不管的。”少康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拍拍的肩膀安慰她道。
“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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