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世媛看着银子,点点头,“卢杰,这银子你放心收着就是,我们这五百亩田地虽然都是肥田,可也不能保证每年都丰产,这段时间,你在京城里面转一转,若是有合适的铺子,就把它盘下来。”
卢杰有一肚子疑问,得不到吕世媛的回应,心中万分焦急,却又说让他去找铺面,可他们家这几个人,能做什么?
吕世媛淡淡道:“卢杰,我的表婶也姓葛,冯大人的继妻和她是堂姐妹,只是多年没有来往,你只管去寻找铺位就是。”
卢杰诺诺退下。
吕世媛服侍着卢士琼吃过药,进了书房。
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滚落,父亲去了表姐家,证明他心里也是有疑问的,她暗暗攥紧拳头,葛氏,我让你们母女俩死无葬身之地!
她不会跟父亲相认,短时间内,也不会跟姐姐相认。
她已经在父亲心里种下一刺,接下来,她要让这刺不断的长大,直至破土而出,成为参天大树。
卢士琼并不知晓这一切,他以为,是葛氏念及亲戚之间的情谊,所以,托言过去,这才平息了这才风波。
吕子仲劝他有时间就出来走走,总在房中,对身体毫无益处。
每天,吕世媛就扶着他在房前屋后的走动片刻。
一个重病的人,若想痊愈,一是靠着郎中的妙手回春,还有就是自己求生的意志,之前,卢士琼觉得父母双亡,岳丈家又遭遇百般冷遇,他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今时不同往日,娇妻在侧,百般温柔呵护,他心中那股求生的意志,占尽了上风,他是一个男人,怎么能让自己事事劳,而自己躲在身后坐享清闲。
吕子仲看着女婿日见好转,心里也高兴,加上现在手里有银子,女儿说,要用最好的药,他们现在不缺银子。
所以,吕子仲拿出了看家的本事。
眼见着卢士琼一天好似一天,蜡黄的脸上见到了一丝丝红晕,眼神也比以前清亮了。
吕子仲跟妻子说了,葛氏也高兴,小夫妻不能出门,葛氏想着女婿正需要养身子,天天吃得太素净,对身体不好,便想着去城里买些上好的补品放进饭菜里。
吕子仲点头表示同意,夫妻俩决定搭着卢家的牛车进城。
卢杰听说是给他们家少爷买补品,哪里肯让老夫妻花钱,三个人进城以后,夫妻俩和卢杰去逛铺子,卢杰正好也想请吕子仲帮他看看铺位,虽然吕世媛没有明说,但他心里明白得很,少要开药铺,绝对跟吕家三口有关系。
这吕家人对少爷少,不像是亲戚,更像是自己的儿女,卢杰心里也疑惑,当初吕子仲给他们少爷看病的时候,没看出来这吕家人跟高家有亲戚关系。
不管怎样,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卢家只有少爷这一枝血脉,他不能让少爷出现任何意外,他心里是着实感激少***。
除了买布匹,他们还要多买些香烛,食物,因为过两天就进入十月了,他们要准备冥衣靴鞋席帽衣缎,以备十月朔日献烧给卢老爷夫妻。
吕世媛吩咐卢杰多买一些,除了卢老爷夫妻,还有那些横死的家人,卢杰听了吕世媛的吩咐,当场就红了眼圈,他们少,真是一副菩萨心肠。
木头哥看着牛车,买好了东西,就往牛车上放,牛车上都快装满了。
眼看着日近中天,吕子仲说道:“卢杰,我们一起去吃个饭,不要回去了。”
卢杰忙施礼,“亲家老爷,小的一会儿回去吃就行了,您也别省着,就到前面的洛楼吃吧,小的带的银子足够。”
吕子仲笑道:“卢杰,我是把你当晚辈,我们也不是大户人家,你也别老爷老爷的,我们就在这儿吃上一碗羊汤即可。”
卢杰尴尬的笑了笑,招呼牛哥,四个人进了羊店。
吕子仲要了五大碗羊汤,十张荷叶饼,招呼他们坐下。
吕子仲笑道:“木头,我们来了京城之后,吕伯伯还没有谢你,今天这顿饭我请客,管饱。”
木头哥和大力一样,饭量大,吕子仲还特意跟卢杰说过此事,木头哥在卢家虽然都是素食,却每顿都能吃饱。
卢杰只吃饼,并不喝汤,吕子仲心中暗赞,卢杰绝对是一个忠仆。
几个人从羊店出来,就见牛车边停了一人,看那打扮,应该是谁家的家丁。
看到吕子仲,那人施礼道:“这位可是吕神医,我家主人是长兴侯世子,想请吕神医过府一趟。”
来人如此谦卑,吕子仲倒不好直言拒绝了,想起女儿的话,吕子仲点点头,“这位小哥稍等,我回家取一趟药箱。”
“吕神医只管直接去就是,我们侯府都已经把东西备齐了。”
卢杰忙说道:“亲家老爷只管去就是,我们先回家等着您。”
吕子仲这才发现,牛车的前方,有一辆奢华的马车,上了车,马车缓缓驶向长兴侯府。
马车停下,那家丁说道:“吕神医,我们侯府的大门,平日里是不开的,这是西门,您多担待。”
吕子仲自知自己的身份,还够不上走人家的正门,也不计较,他以为长兴侯府是请他来看病的。
吕子仲跟着他进了府,穿过花园,过了两座桥,沿着青石板路蜿蜒前行,吕子仲始终挺直了腰,目不斜视的跟着家丁走。
到了外院花厅,家丁止步,恭敬地说道:“吕神医,请您稍后片刻,小的去请世子爷。”
竹帘掀开,仇文兴大步走出来,笑道:“吕神医,在下仇文兴,冒昧相邀,还请见谅。”
侯府世子竟如此温和谦恭,吕子仲不敢托大,行礼后说道:“吕某只是一介草民,当不起世子爷的如此厚待。”
仇文兴一挑眉,笑得十分爽朗。
吕子仲趁机打量仇文兴,世子爷身材高大,容貌俊伟,浓眉大眼,那双明犀利的眼神,绝对不是一个有病的样子。
仇文兴进了门,却见房内还有一人,此人头戴五梁冠,身穿紫衣,显然是京中官员模样。
仇文兴介绍道:“吕神医,这是工部侍郎冯大人。”
吕子仲按照礼节见过冯侍郎,冯相如上下打量着吕神医一番,这才说道:“吕神医,不必客套,请坐。”
一个是侯府世子,一个是工部侍郎,他那里敢坐,“世子爷,冯大人,今天您二位找草民过来,并非看病,是否?”
冯相如深吸一口气,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口,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吕子仲知道,这冯相如和自己也算是连襟,只是,对方不说,他也不会主动认亲。
仇文兴见状,只好说道:“吕神医,此番找你前来,非为别事,我们想知道,令爱因何代嫁?”
吕子仲大惊失色,他们怎么会知道女儿的事情,他已经答应高家,这件事,绝对不会外传,吕子仲是一个重信守诺的人,当初,女儿迫于无奈,卖身于高家,历经坎坷,代嫁与卢士琼,他很是为女儿担心,若是有一天,被人戳穿,姑爷看不起女儿,女儿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仇文兴道:“吕神医,你也不必紧张,我们并非想到卢家公子面前拆穿此事,只是想问一问吕神医,令爱是不是受过伤,然后死而复生。”
吕子仲一怔,他进了大牢后,女儿受伤的情形,他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知道,女儿曾经因为和官服的人拉扯受了伤,但应该不至于死而复生这样严重吧。
仇文兴和冯相如对视一眼,两人心里已经有了八分的确定。
仇文兴派了人去清水县调查高家,这一查才知道,高家的大女儿跟着高老爷上任去了,嫁给卢士琼的是吕世媛而非高莺娘。
再查吕世媛,高家留在家中的奴仆和他们在吕家街坊邻居口中所听到的评判,竟然相差千里万里。
高家奴仆口中的吕世媛,虽然与冯婉婉的格并不完全相像,但是,孟玉婷已经认定,这个吕世媛,就是自己的妹妹,她和妹妹一起长大,太了解彼此了。
若不是孟玉婷怀孕,卢士琼夫妻正在守孝,孟玉婷一定到卢家把妹妹拉回来。
仇文兴也很震惊,但是,那副面孔是吕世媛而不是冯婉婉,此事,还是慎重一些好。
若是冯婉婉诚心与他们相认,来到京城之后,一定会直接找他们联系,而不是采取这种方法,现在夫妻俩有一个一致的观点,冯婉婉是含冤而死,所以,不愿与家人相认。
他们已经请了神霄派真一道人前来京城,也许,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在此之前,他们想听听吕子仲的说法。
躲在屏风后面的孟玉婷再也忍不住,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吕子仲想不到屏风后面还有人,大吃一惊。
仇文兴皱起眉头,他的妻子只要遇到表妹的事情,就什么礼法都不顾了。
孟玉婷站在仇文兴身边,眼含热泪的看着吕子仲,她想问,问一问表妹现在过得好不好?
那个孩子从小锦衣玉食,除了习武受了些苦,并未遇到过半分坎坷,现在,却嫁给了一个身患重病的人,还要守孝三年。
这样的日子,她熬得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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