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盛唐天翔传

第一章:弃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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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很低。

    城墙上的卫兵好似一伸手就能伸进云里。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放到现在恐怕还真不为过。

    气很静。

    静得毫无生机,毫无缝隙。

    仿似整个世间都被捶打的格外紧密。

    人很燥。

    因为,雷雨就要来了。

    长安城内东西两市的商贾纷纷开始收拾摊铺,板凳的碰撞声、催促的嘶吼声、布条的撕裂声、以及想趁着这段时间再多添一桩买卖的吆喝声……什么声音都有,却什么声音都听不清,听不明。

    近两个月,京畿附近特别的闷热,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了,会不会凉爽一点呢?这种想法在夏季刚来临的时候还普遍存在于长安居民的脑海中,可时间一长,这些市井百姓的嘴里却往往是被“热死了”所塞满,其他州道府县的冷暖干他屁事,他只要不热就行。最终想到的还是自己。而如今呢?买者急着回家,卖者急着收摊,纷乱奔走的人们全都忙着自己的活,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么一个人。

    一个抱着襁褓的男人。

    与其说没有发现,倒不如说是没有注意。来来往往的行人总有那么些与其擦肩而过的,他们都发现了这个男人。这个穿着与自身体格完全不相符的衣服、邋里邋遢、紧张兮兮的男人。

    看过他一眼的人,都很奇怪为什么这么热的天这人还要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他不热吗?哦,算了吧,他可能是个疯子,只是苦了他怀中的孩儿。这与我何干,没准儿这孩子长大了也是个疯子,哎,这就是命啊。

    扫过他一眼的人都几乎花了不到眨眼的功夫就做完了对其的“评价”然后忙自己的事去了。而那个男人却丝毫不理会周遭,只是走,走往何方,他也不知道,因为此时此刻他自己的归宿已经不重要了。

    雨是下的很快的,尤其是雷阵雨。东西市的摊位几乎在一盏茶的功夫里就全部撤完了,行人也都该走的走,该躲的躲,街上顿时空无一物,万籁俱静。

    那个男人还在走,但不同的是,他走的快了。

    快,快快,快快快……走,依旧是走,可下一刻,那个男人就消失了。当他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了延福坊里一处屋檐之上。

    “我们就快到了。”男人对着襁褓中的孩子笑道。他的全身都裹的相当严实,以至于混身上下只有脸是微露的。现在这么一笑,倒把脸全露了出来。这不是一张中原人的脸。他鼻子很高,弯弯的就像鹰嘴一般。皮肤很白,而这个却是中原人无论如何都模仿不出来的自然白。尖尖的下巴,没有胡须。许是久历风霜,这男人脸上的毛孔很粗,一笑更是带动了满脸肌肤互相褶皱。

    “就快到了。”男人又嘀咕了一句,而这句很轻,轻的可能只有他自己的内心才能听到。

    到了,到了那里?

    终点?亦或是起点?

    生机?亦或是……

    他没有想下去,因为他已经不能再想了。

    他知道,自从他出发到长安,这一路上必定有人会跟住,截住或者擒住他。他知道,并且也发生了,但他都安然度过,与自己怀中的这个孩子。他本以为进了长安城一切都将有所转机,却怎么也没想到这转机才是真正的危机。

    他看到一个人。不,应该是一团“人”,一团黑漆漆的“人”。人不会变成一团,更不会变颜色,这无论是谁都明白的道理。可他确实看到了这个人,他明白他的危机来了,他快到了。

    自古世间就常有会望气之人,根据气的不同来断定你的旦夕祸福。

    假使一人头上紫气升腾,那他必飞黄腾达;而若一人头上白气如雾,恐近来必有凶丧之事,如此云云。

    然,市井之中这往往都是方士,术士之流骗人的把戏。且不论真正会望气的人有几,但说这云云终生,生老病死乃常事,平步青云有几人?即便来了个会望气的,如果他遇谁都如实说,恐怕到头来他自己头上到时要白气缕缕了。

    可世上有一种人不仅会望气,而且还有气,他们的气不是天生的,不是幸运的,更不是不幸的。他们的气是后天练就的,是内力的外在体现。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习武之人,但并不全是。

    一个有内力的人,普通百姓是不可能分辨出来的;即便是习武之人,如果没有内力,你照样看不清对方的气,只能本能的产生警觉。而如果是两个都有内力的高手,那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仅能看到对方的气,还能感受对方气的流动,甚至能从对方气的外形,颜色,形状来判定的对方武功的来路,从而间接断定对方的善恶。总之内力的强弱决定了你外在气的强弱和性质,会望气的人不一定有内力而有内力的人一定能望气。

    而此时,站在男人面前那漆黑一团的人发话了。

    “苍天雕,把你手中的孩子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哼,做梦吧。咒魔,真亏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和我废话,快点回你的真弥教总坛,弄不好现在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哈哈哈。”苍天雕,故意仰天大笑,笑声被周围闷热的空气弹回,不停的在两人中间回荡。

    咒魔很生气,因为他的气膨胀了。原本环绕周身的黑气,在他发怒催谷后竟有新的红气掺杂其中,并不时发出咕咕的响声以及阵阵的血臭味。

    真弥教是北方突厥部落内的一个教派,苍天雕不知是怎么得罪他们了,反正光是以让教中护教法王咒魔出马就已经足以让其死掉三万零二十次了。

    看着咒魔不停的催谷内力,苍天雕也不能示弱,虽然他知道自己绝不可能胜过眼前的敌人,但他的宗旨就是死也要死得像个勇士。于是苍天雕大吼一声,运气自己的武功:苍鹰夺。瞬间,周围闷热静止的空气就像被手撕开的布一般发出嚓嚓的碎裂声。

    “哼。”咒魔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这个声音,现在的他几乎已经看不清模样了。咒魔的“哼”是源于自信,也是源于蔑视。他自信,是因为他知道苍鹰夺,他了解苍鹰夺;而他的蔑视则是因为他很清楚对方的实力根本没法和他相提并论。

    咒魔知道,苍天雕更加明白。于是他一挥右手掀起一片瓦梁,粉碎的木条,砖块一股脑的全向敌方掷去。咒魔没有动,他只是“哈”了一声,红黑之气如同爆掉的水泡一样向周围扩散,轻松阻隔掉了所有飞来的碎片。而同时,他也发现苍天雕跑了。

    苍天雕思索着自己现在的处境,咒魔的成名绝技是杀咒拳印,而他所习的内功则是几乎可以横扫大半个突厥的杀咒魔功。这一外一内相辅相成的歹毒功夫岂是威力平平的苍鹰夺所能匹敌的,硬拼一定是死,所以苍天雕立刻决定:跑。他以飞瓦碎片作掩护干扰咒魔的反应和视线,自己则乘机逃跑。至少他确定自己的轻功一定比咒魔强,而且强很多。

    为了确定自己的计策是不是成功,苍天雕回头一看发现先前攻向咒魔的碎片在被振开的同时也被杀咒魔功腐蚀的一点不剩。

    万幸,万幸。

    第一个万幸,是苍天雕万幸自己没有和咒魔硬拼;第二个万幸则是他的确阻了阻咒魔。

    咒魔贵为护教法王实战经验也不少,他怎么会不知道苍天雕心里的小九九。但有一点他算漏了,他忽视了苍天雕的轻功。苍鹰夺在突厥武功中实不算什么绝世神功,如果说杀咒魔功是一个军队中的元帅的话,那么苍鹰夺只能算是军前的侦察兵。可侦察兵能做的事情元帅不一定能做,而苍鹰夺的特点就是,快,很快,比情报表述的要快。这就是咒魔现在最懊悔的事。

    一刻的时间,苍天雕就从延福坊越到了延康坊。咒魔眼看自己按原路是追不上对方了,他就走直线。两点之间直线最近,可问题是,他不知道苍天雕要去哪里。这可怎么办,这么耗下去,苍天雕一定跑了。自己空有一身绝世武功却无用武之地,对方实在太快,这种速度这种距离以自己的隔空拳劲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当今武林在如此距离能一拳击毙对方的恐怕只有东海张家家主张守正,他的拳是霸拳,而自己的拳是腐拳,腐蚀之拳。

    腐蚀之拳重在腐蚀,而不是轰击。苍天雕就是利用了杀咒拳印这个特点来故意拖延时间,可他也算漏了。突厥人个个都是勇士,咒魔也是。他为了拉近两人的距离想到了一个令苍天雕胆寒的方法。只见其举起双拳朝背后猛击下去,借助拳劲推动自己快速朝对方移动,当然自己内伤也在所难免。

    急。两人都在急。

    对一个人来说,急可以致命,而对另一个人来说急可以生智,可以临大难谋大智。咒魔的计策不算智,但却有效。他瞬间拉近了和苍天雕的距离,就在对方急于变向的那一刻咒魔朝四面八方轰出了他的拳头。

    苍天雕出手扒开快要攻向自己的四个拳劲,却发现里面竟是虚实参半而真正致命的一击随后跟至。这一拳直击自己怀中的婴儿,挡是来不及了,苍天雕立刻转身以身体挡住了这致命的一拳。随即整个人如炮弹一般撞向了怀德坊附近的一座假山上,顿时山石崩裂,响声震天。街坊里有好事者曾探出头来张望,见这热闹凑不得,便又龟缩进自己的安乐窝。除非自己的窝被拆了,否则绝不当冤大头。

    这一拳中的着实,苍天雕还未爬起就感到自己胸前好像有什么东西融化了。他赶紧掀开襁褓,发现孩子还是完整的。可这一点都不能令其高兴,因为杀咒之气始终还是透过自己身体转到了婴儿的身上。得赶紧治疗,想到这里苍天雕又想起了先前的感觉,既然孩子没有融化,那什么东西融化了呢?还未细想,咒魔已经杀到。他的气明显收敛了不少,看的出他也暂时放弃催谷暗地里在那里自行疗伤。

    走,只能走。苍天雕脚趾点地即逝,咒魔立刻出拳。苍天雕回身出手,苍鹰夺爪劲与杀咒拳劲相触迸发处强大的冲击力,三丈之内一切事物被震的粉碎,就连地面也没有幸免于难。苍天雕是拼尽了,但他没死拼。其借助两股内力的反冲力加速自己遁走,朝辅兴坊方向冲去。

    这时苍天雕才发现,融化的是他的胸口,胸腔内的组织。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其耳鼻涌出,他好似觉得眼球都要被血冲爆了。

    眼球爆没爆不知道,但知道的是,下一刻他的下巴碎了。杀咒拳印造成的内伤已经大幅降低了苍天雕的速度,甚至是方向感,这让咒魔很容易就在金城坊追上了他。

    看样子是赶不上了。苍天雕心里清楚,只听其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啸,立刻一头苍鹰飞了过来。苍天雕二话不说将怀中的襁褓扔向了天空。

    “老伙计,对不起,在你寿终之年还要让你帮忙……”鹰已经老了,否则,一切可能都要容易的多。咒魔哪里肯放这只鸟过,就在他正要挥拳之际突觉右腿生疼。他回头一看,大吃一惊。不知道此时苍天雕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捣破了杀咒魔功的护体罡气将手插进了自己的腿中。咒魔大叫一声,内力迸发,苍天雕的手瞬间震断,同时断掉的还有咒魔的腿。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利。苍天雕已是一心求死,但咒魔似乎不想。他打断了苍天雕的双腿然后发狂般的轰击对方的身体。

    “噗”咒魔振,苍天雕笑。

    由于咒魔欲速杀苍天雕解恨,竟然将所有的功力都用在了攻击上,再加上先前的内伤和断腿,使他竟鬼使神差的没有防到苍天雕的最后一击,致命一击。苍鹰夺包含着苍天雕毕生的功力插进了咒魔的心脏。

    千年道行一朝丧,咒魔表情扭曲的看着苍天雕,而对方只是微笑,然后捏爆……

    鹰叫惊扰了辅兴坊里一个人的安宁。

    “择要,随我出门看看。”

    “是,将军。”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远远的就听到大门外有婴儿的哭声。

    “将军,是一个婴儿。”那个叫择要的人一步跨出打开大门。

    “嗯……快,你赶紧进宫通知高将军让他禀明圣上……”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只见得那个叫择要的男人飞也一般的冲出了辅兴坊,看样子也是个练家子。

    鹰飞了回来,鹰找到了主人。

    咒魔已死,四散的杀咒之气渐渐将两人的尸体腐蚀,而那只年老的苍鹰也一头冲进腐蚀之气中。

    主人已去,苍鹰即随。盛唐天翔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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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弃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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