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却恍若不觉,他的耳边,仍然回响着后土离去之前的话语。
“姐姐留在此地,也只是为了等你……”
“姐姐将永远和你在一起……”
……
“姐姐,为什么会是这样?这到底是为什么?”秦枫喃喃地说道。
“秦哥哥,秦哥哥,你在说什么啊?谁是姐姐?哪个姐姐啊?……你看清楚,我是媚儿啊!”
媚儿听到秦枫的声音,又惊又喜,喜的是秦枫开口了,那就代表没什么大事;惊的是这一开口,却不知道说的什么,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哪来的姐姐!这不是说胡话么?
秦枫努力睁大眼睛,见是媚儿,不禁一愣,呆呆地问道:“媚儿?你怎么在这里?这怎么回事?”
“秦哥哥,还问我呢,你都快把我们吓死了!你进去以后,我们就一直在外面等着,然后不多一会儿,你又忽然出现了,那间房子也不见了,只是……只是秦哥哥变得有些怪怪的……对了,秦哥哥,我听见你刚才叫姐姐,那是谁呀?”媚儿见秦枫问起,忙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秦枫脸色一黯,短暂的迷糊过后的清醒,又让他想起了后土,那个刚认不久却又失去的姐姐。
巨大的失落感袭来,秦枫忽然感得很累,很无力,原来自己在命运的面前,真的很渺小。
是的,命运,秦枫想起了命运,为什么每个关心自己的人都会最终离自己而去?
“是我不配么?那为什么不冲着我来?是我害了他们吗?”秦枫再一次陷入深深地自责和痛苦之中。
“秦哥哥!秦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媚儿说错什么了?”媚儿见秦枫脸色连变数变,似是极为痛苦,也不由心急如燎,又怕刺激到秦枫,只有在秦枫耳边轻声地呼唤着。
“媚儿,是的,还有媚儿!”秦枫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满脸焦急的媚儿,看着满脸焦急的媚儿,秦枫心里一阵感动,其实自己并不孤独,还有这么多的人在关心着自己,默默地付出着,甚至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什么回报。
秦枫看着媚儿,想起过去和媚儿一起共度的时光,点点滴滴的感触都涌上了心头。
秦枫想起了义父,想起了伶伶、俐俐,林玉,想起了王奶奶,想起了小蝶和她的爷爷,还有此刻还站在一旁的大哥和白晶晶……
秦枫的目光渐渐地柔和起来,什么是爱?
他们才是!原来真正的爱是不用去计较的。
爱是什么?除了付出,还是付出!不仅仅只是爱情,秦枫第一次觉得自己对情感的定义太狭隘,也太自私了。如果说当初自己一心求死是为了爱情的话,那么,他们呢?他们又是因为什么?
此刻的秦枫是相信命运的,是的,如果没有命运,如果不是命运的安排,这一切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可是,正是因为相信命运的存在,反而激起了秦枫的斗志,也给了他前进的目标和动力。
命运么?不是用来认的,恰恰相反,那是用来摧残和践踏的!你不践踏它,它必践踏你!
“从今天起,一定不要再让那些关心和爱护自己的人受到一点点的伤害!”秦枫暗自握紧了拳头。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秦枫脑海里下意识的跳出了这样几句话,秦枫低下头,迎着媚儿那温柔而清澈的目光,微微一笑,轻轻将媚儿拥入怀里。
这一切的转变,都只不是在秦枫的心里一瞬间完成了,媚儿并不知晓。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虽然带着一丝疑问,媚儿仍然什么都没问,她乖巧而温驯地依偎在秦枫的怀里,将她娇小而精致的俏脸轻轻贴在秦枫的胸口上,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不由让秦枫想起了青儿,如果青儿还在,如果青儿醒过来,想必也是一样的吧。
这一刻,媚儿是幸福的,虽然秦枫哥哥没有说为什么,那又怎么样呢?有些话是不必说出来的,只要秦哥哥喜欢,只要秦哥哥怜惜,这一切,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幸福,有的时候就这么简单。对于媚儿来说,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秦哥哥的背后,而最温暖的地方,当非秦哥哥的怀抱莫属了。
王慕凡和白晶晶看着秦枫二人,眼里也充满了湿润,虽然并不是十分的了解,可是心里却能理解。就连那黑白无常,脸上也多了一份人类淡淡的温情,尽管那温情所呈现出来的状态依然是那么的恐怖吓人。
秦枫、媚儿二人相拥而坐,良久,却没有人愿意出声去轻易打破这份难得的静谧。这一路上行来,虽然有惊无险,可是,众人的心里却极其的疲惫。虽说大家都不是平常之人,可正是因为如此,数百年千万年所沉积下来的冷漠的外壳一旦卸去,那份疲惫与倦乏,也是平常人所无法理解的。大家都默契的抓住了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了一阵,也给自己的心灵放了一个假。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枫从静坐中醒来,长长的吁了口气,站起身来。众人也各自惊醒,不约而同地向秦枫望去,却见秦枫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先前的阴霾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的飘逸和洒脱,看样子,这段时间的入定,秦枫的心境有了很大的提高,这对于秦枫今后一段日子的修行,无疑会少了很多的障碍,众人暗暗惊喜,纷纷上前道喜。
秦枫看出大家眼里的真诚,心里感动着,面上却是淡淡地一笑,走过去与众人一一拥抱一下,准备起程离开此地。
阴曹地府,不管对谁而言,想必都不是一样什么好的去处。而秦枫此刻,却有不同的感受,或许是即将要离开了,竟对这里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感情,那黑黑的土地以及黑黑的河流此刻看在眼里竟也多了几分颜色。是因为后土姐姐吗?秦枫心里苦笑一声,也许,是人的一种归属感吧,谁能说得准呢?
一行人走上奈何桥,桥上依然站立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躬着腰驼着背,满脸褶皱,正是先前见到的孟婆。
黑白无常连忙过去行礼,孟婆却理都不理,只是拄着拐杖看着奈何桥的流水。王慕凡和白晶晶见黑白无常碰了钉子,有些奇怪,不由看向秦枫,看他没动便也不再上前。当然,这里面媚儿是最直接的了,在她眼里,秦枫便是她的一切,别的人么?只有两个字——无视!当然,这里的别的人,也是指秦枫并不在意的人。
秦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却一直往下沉。他知道,眼前的老太婆还是孟婆,但已经和先前那一个不一样了。
“姐姐,你就这样走了吗?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秦枫轻轻叹了口气,抬步向桥的另一边走去,在与孟婆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秦枫心如止水。
秦枫独自前行的身影在众人的眼里是如此的落寞,只是他自己却并没有觉察到,就如同秦枫与后土的这一段姐弟情缘,旁人一样也无法觉察到一般。
……
再见了,姐姐!
再见了,我的鬼界之旅!
秦枫心里默念着,不再回头。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