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桥眼见火舌倒卷,这一次杉木树枝全部引燃漫天都是白烟,“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密密麻麻,众人脸色立时有些惨白,玉华子急道:“宋道长,快拿主意!”宋远桥看看他,道:“如今情况已经再没有别的办法,结天柱结界!”玉华子不知他作何打算,但听他意思似乎还有生机,当即大喝一声:“天柱结界!”众位高手闻言都翻到了圈外,将一干弟子们护在了里面。宋远桥又运功叫道:“各位带领身后弟子,将树枝全部扔出圈外,先保住这片落脚之地。”众人都知道他的意思,这便如同草原遇到大火,只要将周围的柴草割掉,那大火自然也烧不过来。众位高手吆喝着弟子们,用手抓起杉树枝往圈子外面扔去,只见这边大火燎原,那边天女散花,好歹是人多力量大,大火到来时已经将圈子周围清开一片空地,大火擦身而过,骇得众人挤做一堆,但好歹是没有就此被烧成灰烬。百余人齐齐松了口气,对铁冠道人的狠辣心肠气愤之余纷纷出声叫骂,只是骂了几句周围便白烟四起,呛得众人涕泪交流咳嗽连连,话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不但如此,杉木树枝烧过之后变成红炭,火气铺天盖地逼过来,众人还没两个呼吸已经汗湿重衫,手脚发烫。这就与烤红薯是一样的道理,四野尽是火炭,中间一小撮人不敢动身,不消一炷香便会一起烤熟,到时肉香四溢,不知道要引来多少高原饿狼。
玉华子急声叫道:“宋道长,这样下去我等要给活活烤熟了!”宋远桥也心知情况紧急,但他从没与五行术交手的经验,也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还是莫声谷出声道:“大师哥,我们现在只有硬冲出去才行,弟子们支持不住了。”宋远桥左右看了看,众弟子烟熏火烤,有的已经趴在地上,颤颤巍巍随时要昏过去,当即叫道:“众弟子相互搀扶,跟着我们走出去。”又对玉华子道:“玉华真人,我们师兄弟现在开路,一会儿支持不住了,就换你与各位长老接替,咱们赶快冲出火场,到了魔宫那边便算是完。”玉华子闻言连连道:“好好,宋道长快快开路吧。”武当七侠这便站在人前,齐齐拔出宝剑,宋远桥道:“用剑将地上火炭挑开,给大家打开生路。”其余六侠纷纷称是,宋远桥点点头道:“那便动手吧!”话音声落,七侠宝剑频出,前面炭火纷飞,人群也缓缓朝着魔宫移动过去,这样做其实是费力不讨好,众人的随身宝剑,轻易都不舍得叫人触碰,这时却做了烧火棍的活计,若非事情紧急绝对不愿出此下策。七侠领着人群走了一段,手中宝剑频频与火炭接触已经烧得烫手,众人再也把握不住这才叫玉华子顶上,身后的弟子们被熏得眼珠子通红,身上的汗水还没出来便被蒸干,不一时便“哎哟!哎哟!”的倒下一片,宋远桥过去查看,原来是脱水脱力,再也走不了了,赶忙叫一些功夫较深的弟子将这人抬上,并叫道:“正道同门最讲义气,万万不要落下任何一人!”众人就这样挨着往前走,渐渐接近了魔宫城门。华山派的长老退下来后武当七侠又顶了上去,看见离火场边已经不远,宋远桥当即鼓荡真力与六位师弟嘿一声合力发出一击,就听“哧哧”声响,一缕绝强剑气带着劲风掠过火场,直射到了魔宫墙上,露出一个斩印,脚下的道路也终于露出一条小径通到火场边。宋远桥道声:“救人!”便纵进人群中先将脱水的弟子提了出来,众人也顺着小径挤挤嚷嚷的往出奔,一个个衣衫不整,满脸黑尘,带着一股子烟味,好歹只是做了腊肉,没有烤成熟肉,也谢天谢地了。
风陵师太与空智大师这边又有不同,众人顺着山道往上攀时,渐渐出现了石梯,石梯两边是两列石头砌的高墙,墙上每隔百米便有一对瞭望楼子,此时楼子上一个人影也没有,风陵师太看了看道:“明知我等上山,却不安排弟子瞭望,这是有埋伏的迹象。”说罢对身后的玉玄师太和净水师太道:“你们上去放风,但见魔人,一个不留。”二人领命去了,空智大师看了看风陵师太,有心说她狠辣,但转念一想,现在打上魔宫本就不是做的善事,交锋死伤,本就如此,便也没有说话。风陵师太恼魔教人马将蓝空师太打得重伤,更恼方不同与陈崇星丢了性命,回山后常常假想:若不是师姐事先吃过了生机丹,乔树红那一掌就要了她的命去,若是师姐身死,我断断不能原谅自己。这次蓝空不能出征魔教,专程请风陵师太过去郑重交代,务必要找到一位老太,这老太是救命恩人张昭之母,若是她被魔教害死,蓝空自言不愿独活。风陵从未恨过任何一人,但经历诸多事后却着实把三合教诸人恨到了心上。
有净水师太和玉玄师太在两边放风,又有石阶铺地,众人行进可谓十分快速,不一阵就望见了魔宫城门,空智抬头看了看,道:“妖魔乱世竟已建了宫廷,当真惊怖的很。”说罢喧了一声佛号,风陵师太拿鼻子重重一哼,心中却也有些感叹:石炼天好大的手笔!众人再走一阵,忽然有人叫道:“呔!哪里来的秃驴,脑门亮闪闪的是要晃瞎爷爷的眼么!”众人抬头看去,就见一个童子懒洋洋的坐在瞭望楼子下面,净水师太一个箭步纵上前去,拔剑道:“原来是你,我方灵师侄你给抓到哪里去了?”这个童子先前在山下一指将方灵点倒,众人看得清清楚楚,这时现身只怕又有什么诡计。右童子笑嘻嘻的道:“都面对面了,何必如此心急拔剑,要想救那个女子小爷我也可以指点指点你们。”净水师太听他自称小爷,只感荒唐之极,但她心急拔剑也是事实,这倒好似自己这方沉不住气了,于是轻哼一声将长剑收回了鞘中。空智大师微微作个什,道:“敢问小友如何才肯放过那被抓之人?”右童子顿时狠狠一呸,道:“都打上门来了还口称小友,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你等脸皮再厚的了。”空智微微一怔不能对答,身后的元音罗汉却站上一步,指着他道:“你这小儿,当真是无礼之极!”右童子又是狠狠一呸,道:“少林峨眉,枉为出家之人,嗔念比最小肚鸡肠的老鸨也要重一百倍!”这话是将在场高人与卖肉的老鸨放到了一起比较,十分侮辱人,净水师太盯着童子一把抓到了剑柄上,脸色通红气得不轻,元音罗汉指着小童的手指有些抖,一句话梗着十分难受,有心教训他,但自己好歹是武林前辈,怎能与一个童子一般见识?这时峨眉门下一人一个纵身上了石墙,拔剑冷声道:“可敢与我比剑!”右童子望了望他,道:“你是什么人?”这人道:“峨眉孤鸿。”来人正是方灵的师兄孤鸿。
罡风吹乱了孤鸿的满头乱发,对面是吊儿郎的的右童子,孤鸿道:“亮兵器。”右童子撇嘴道:“先看看你本事再说。”孤鸿双眼一眯,道:“那便看剑!”说着一剑递出,剑刃“嘶”一声破空直奔右童子胸口,右童子身子稍退同时脚步一错往右边闪去。孤鸿一击不中立即拿剑横削,变招时又是“嘶”一声剑鸣,右童子不料他变招如此快速,轻声惊呼往上一跳,本料那剑非得从脚下划过,却听剑鸣声陡然一停,低头就见孤鸿的宝剑在脚下便立即定格,忽而又“嘶”的一声往上撩来,右童子在半空中一个倒翻落在三尺之外,双脚甫落便道:“我倒是小看了你。”孤鸿也不追击,只是持剑冷声道:“亮兵器。”右童子轻轻哼了一声,走到瞭望楼子旁边,在木梯上伸掌一震,取下来一截尺许长的木棍,拿在掌中转了一圈,道:“打败你也不需要拿什么兵器。”孤鸿脸上虽没什么变化,但眼神却骤然一冷。右童子右手拿着木棍,左手伸指朝孤鸿勾了勾,孤鸿双目一睁挺剑便刺,这一次剑刃“嘶…”一声长鸣直奔右童子咽喉,右童子拿手中木棍往剑上一磕,上身往右偏斜躲开剑锋,左脚却一个跨步朝孤鸿扑来,孤鸿的剑被木棍压着侧面,不能再往左削,若按照回风拂柳剑法这时应当后撤一步挽个剑花再刺对手心窝,但孤鸿却忽然右脚往左边一撇跨出一步,手中宝剑绕着木棍划了个半圆一下又变成了削他脖颈的局面,他身子刚刚离开,右童子的左拳忽然打在空处,原来右童子拿右臂招架,左拳却藏在腹下打了出来,孤鸿的剑招并没有变,只是变了一下步法便又攻到对手面前。右童子不意有这样的妙招,轻轻仰头弯腰任那剑锋划了过去,手中木棍在身前一翻往身后递出,竟是不偏不倚的奔着孤鸿后背大椎而去。孤鸿变招可谓快速,一刹那间递出两个攻势,已经大异寻常武林剑法,那右童子却一刹那间一攻一守最后还还回来一个攻势,连着三招比之孤鸿又高明了半筹。风陵师太在下面看到了微微不悦,道:“人家用的是木棍,使得是判官笔法,他用的是利剑正宗的峨眉剑法,一湖师弟,你怎么教他的?”原来这孤鸿是一湖真人的亲传弟子,一湖闻言道:“回山后我必每日督促他练功。”上面二人前后分开,孤鸿倒退时左足一扭顺势转身,惊见右童子的木棍已经点到了身前三寸处,当即提剑在身前削下来。右童子手中乃是木棍,心知他这一削棍子必断,棍子一断那也就算是输了,于是将棍子翻转收在手心,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然避开剑刃打出拳来,一拳直奔孤鸿小腹,声势虽不惊人但孤鸿也万万不敢叫其沾身,赶忙退了一步挽一个剑花将拳封住。风陵师太在下面看见了,轻轻哼了一声,一湖自知那童子忽然变判官笔为拳头的妙招,孤鸿绝对学不来,这一下又输了对方一招,也是悻悻不能言语。
孤鸿与右童子对面立下了,右童子拿棍子在手掌上轻轻敲着,斜眼笑道:“小子,怎么样,我一亮出兵器你立时就一败涂地。”孤鸿冷眼看他,道:“再来。”右童子轻轻“啊哟”一声道:“还不服气,好吧,这次叫你吃个苦头。”说着一个急冲拿木棍点到孤鸿心口,孤鸿后退一步手中剑花挽了三朵,登时就听“嚓嚓嚓”三声响,地上“梆梆梆”的掉了三节断木棍,那右童子却一个翻身飞上了孤鸿头顶,孤鸿削断对手木棍见他飞在头上,立即便矮身想要掉剑来刺,但童子这时不知使得什么奇招,翻身之间竟然一屁股坐了下来,孤鸿出剑不及,不得不出掌打去,这一掌眼看便结结实实拍在了童子屁股上,却见童子又出奇招,右掌将木棍一扔从裤裆里拍出一掌,这一掌从两腿间伸下来,刚好与孤鸿对在一起,只听“啪”一声脆响,孤鸿被压得一个踉跄,那童子则被一掌打出丈外摔倒在地。底下众人见这童子终于吃亏,纷纷叫好。风陵师太也面色有些缓和,站在一旁的净水师太也微微点头,暗道:原来这小童的招式精妙,内功却到底是弱了一些。那小童还没爬起,忽然孤鸿大叫一声:“你找死!”一个纵步抢过来拔剑便刺,这一刺有些像“长虹贯日”,一往无前不顾一切,但架势摆的极稳,留了许多后招。那童子“啊哟”一声往旁边滚了一滚,孤鸿立即变刺为削,“嗖”的一剑掠过,童子衣衫破裂露出一个大红肚兜爬起来就跑。一湖真人微微皱眉,暗道:孤鸿争胜之心虽强,但他向来冷静,从没见他如此发狂,这是为何?他却不知道,就在刚才孤鸿一掌将右童子震飞时,右童子在他头上几不可闻的“扑”了一声,那童子也是故意羞辱他,只是用嘴模仿了一个屁响,但当时他用屁股对着孤鸿,这个假屁也就与真屁无异了。孤鸿向来孤傲哪能容他这样羞辱,当即拼起命来。
右童子心知闯祸,哇哇大叫着往山上跑去,孤鸿紧紧追赶,身后净水师太连连出声唤他,他也不理,追着追着竟是跑到了石阶尽头,原来尽头是一个高墙,墙上有一个大拱门,那门的宽度与石阶宽度相若,左右与石阶两旁的石壁连接,没有一点门的样子。右童子边跑边叫:“颠二哥!颠二哥!”就见高墙上露出一个人来,看见他被追,叫道:“后面那人是谁?”右童子一边跑路一边摆手道:“别管他了,快开水门!”那颠二哥笑呵呵的朝身后一挥手,便听一阵“嗒嗒”的声响,又道:“你这小子总算有被人追着逃跑的一天!”话音落下,墙上的大门忽然“咔嚓”一声大开,一股浑浊水柱瞬间喷射出来,如同江河大水忽然灌进了小小河渠,奔腾翻卷,沿着石阶滚滚流下。孤鸿一意追杀童子,忽然看见水龙奔涌,心中一个激灵,想起少林与峨眉两派人马就在下面的石阶上,这水流如此汹涌,一旦闪避不开就要被冲到山下,这里到山下已经是一段不近的路程,翻翻滚滚不知有几人能够活命。想到这里,孤鸿顾不得再追杀右童子,赶忙反身往回纵去。右童子见他不追了,松了一口气转身看着他背影,幸灾乐祸的叫:“喂!再不跑快一点就赶不上咯!”说罢笑呵呵的上了高墙与颠二哥汇合一处,这时才见高墙十分厚重,上面也十分宽敞,站在墙上便能看到这高墙的那一面是一个绿莹莹的湖泊,三四十个蓝衣汉子正在高墙靠湖的那边往下倒土。这水门原是调整水位的,这时水门打开洪水下泻,被土色一搅立时就浑浊不堪,湖底的鹅卵石被湍急水流带着流下去也看不清踪影。右童子大喇喇的背着双手道:“都好好干,可不许偷懒啊!”,转头见墙一端堆着四五十个湿漉漉的大石,不由走过去拍了拍石头,咧嘴笑道:“这镇水锤果然十分好用,不愧是水行术中的极品法器。”颠二哥走过来也笑道:“那是,这东西看着简单,用处可大的很了。”二人围着这堆石头,倒好似看到了什么珍奇宝贝一般爱不释手。
五行术中的水行术,其法器唤作镇水锤,制作时找大石在尾部凿一洞,以铁链穿洞拴上,这便是镇水锤。切莫小看这东西,世人都知水无常形极难为人所用,若要用水便非得修建大坝,并建水门调整水位,然而建造大坝或者可以人力做到,但水门要时常开关,谁能与一湖的水压相抗?人不能,但镇水锤可以。大坝如同城墙,水门便是城门,坝上人拉着铁链将大石放进水中,大石沉了底,铁链则挂在岸上,如此层层累加,放个四五十个,那水门立即就给堵上了,待要开水门时,拉着铁链再将大石拉上来便能开门放水,若要放的水少,就拉上来一二十个,若要放的水多,那便全部拉上来,正是治水的不二法器。 166阅读网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