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虚弱的茱儿听闻太监传报,陛下驾到,让宫女搀扶着自己起身,颤颤巍巍地走出来,带着宫门太监们跪地迎接。
陛下万岁,臣妾迎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茱儿说话有气无力。
宇文毓见茱儿如此境遇,倒也是生了怜悯之心:皇后为何如此羸弱
正当宇文毓身后的太监要上前将茱儿搀扶起来之时,陪同宇文毓一起前来的徐贵妃道:慢着自从陛下打算废皇后开始,她便要绝食,以表示对陛下的不满,若非是臣妾等人苦苦相劝提防,恐怕皇后早已不在人世,到那时陛下岂不是成了不仁不义之君了若有如此大逆不道之举,陛下理应惩治,以正宫规才是。
杨坚却道:贵妃娘娘此话不可当真,此时皇后娘娘仍然是皇后,以臣对皇后娘娘的了解,绝不会做出这般举动,恐怕是皇后娘娘想用膳食,却吃不上吧
你区区一个罪臣,竟敢顶撞本宫徐贵妃恼羞成怒。
闭嘴宇文毓也听出来杨坚话里有话,径直走进茱儿的寝宫,却见床榻一侧的小几案之上,只有两只碗,一只碗里面是糟糠,另一只碗里面却是看不明白,问道:这碗里是何物
一个宫女跪道:陛下,奴婢认得此物,此物便是皇宫墙根上生长的野菜。
是谁宇文毓大吼一声,周围的太监宫女都吓得跪倒在地:宫中的规制你们不知吗皇后只要一日为皇后,便要按照宫中规制供给膳食,皇后都要吃糠咽菜,朕是不是要到街头当乞丐了
那个宫女有说道:陛下,若非是奴婢将这碗野菜让给了娘娘,娘娘每日只有这碗糠了。
宫女的这句话说出,杨坚鼻子不由得酸酸楚楚,泪如雨下:陛下,恕臣欺君之罪。臣的夫人担心思念皇后,却入不得宫来,臣只好演了一出苦肉计,那封信并非是娘娘所写,乃是伽罗模仿皇后的笔迹,请陛下明鉴。
宇文毓命人把那封信和茱儿以往的书信进行对比,果然如杨坚所说,笔迹有些出入,虽然深感惭愧,却又记恨茱儿念着魏文帝,挥挥手让宫女们将茱儿搀扶了起来。
杨坚命跟随而来的御医给茱儿诊脉,却见御医在诊脉之时,脸上一会喜悦,一会忧愁,像是有什么想禀报宇文毓,却欲言又止。
宇文毓忍不住便问:皇后怎么样
御医看了看杨坚和徐贵妃,笑道:陛下安心,皇后凤体并无大恙,只是有些虚弱,老臣开了一副药,与皇后调理调理,七日之后便可恢复如初了。只是自此以后,膳食不得再有闪失。
宇文毓对身边的贴身的太监道:自今日起,由你来监管皇后的膳食,若谁敢克扣半毫,皆以谋反之罪处置
杨坚见宇文毓下了这般旨意,心中放下了许多。
告别茱儿之后,杨坚出了皇宫,本以为可以回去让伽罗安心了,却被御医叫住了:随国公请留步
杨坚回身却见那御医满面愁容,知晓必定是关于茱儿的身体:娘娘身体有恙否
御医朝着四周看了看:非也非也,乃是在下仰慕随国公已久,早就想请随国公家中吃酒,只怕是随国公不肯赏光啊。
杨坚笑道:哪里话,老先生德高望重,医术精湛,杨某乃是后生晚辈,承蒙老先生厚爱,真乃是荣幸之至
杨坚便随了御医前往他的住处,却是长安城外的一座草庵,临河而建,种植了一些稀奇花草,饲养了几只白鹅,倒也是清静幽雅之所在。御医端上来一坛子酒,和两只烧鹅:这酒啊,乃是在下亲自酿制的,十年的陈酿。
酒坛子打开,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杨坚称赞:还未曾入口,便有几分醉意了,老先生不但是医术高明,手艺也是长安城屈一指。老先生何不做酒水生意,倘若卖了酒水,想必一定是富甲一方了。
御医摇手:随国公笑话了,我们且吃酒。
酒过三巡,御医泪如雨下:可怜皇后娘娘,便要一尸两命了
杨坚听了御医的这番话,大吃一惊,细细揣摩,已然明白了话里的意思:老先生可是说,皇后娘娘怀有身孕
御医点头:方才在下给娘娘诊出了喜脉,却又不敢说,唯恐遭人毒手。
这理应是喜事,为何老先生却要说是一尸两命杨坚问道。
御医道:虽然娘娘怀了龙种,然而却因为连日来膳食未尽忧思成疾,胎气有了异样,需要认真调理。
开一些调理的药方便是。杨坚道。
方才在下在开药方之时,徐贵妃身边的宫女一直在我身后观看,想是懂一些药理的,倘若是他们看出药方之中有安胎之药,必定会加害于皇后。可若是不开药方,便是胎儿不保,左右都是为难,故而老臣说可怜娘娘要一尸两命了御医抹着老泪。
杨坚痛惜道:皇后与陛下二十年的夫妻,盼望就是能为陛下延续香火,上天为何要如此捉弄人啊
神似恍惚的杨坚,不知是如何从御医家中出来,又不知如何回到了自己的府中。杨坚回到家中之时,杨广已经把崔夫人和伽罗的弟弟独孤陀接了回来。伽罗正摆酒洗尘庆祝,却见醉醺醺的杨坚从外面归来,问他入宫见到皇后没有,杨坚却又不说话,伽罗只好命人将杨坚送回屋子里安睡去了。
崔夫人这回来的一路上,也听到了一些关于宇文毓要废皇后的传闻,也甚是担忧。伽罗安慰道:明日我陪母亲入宫看望娘娘,母亲是陛下的岳母,定然会网开一面的。
一家人又欢乐一阵子之后,伽罗安排了母亲和弟弟独孤陀的住宿,回到了房中,却见醉酒的杨坚在睡梦中呓语:我要杀了徐贵妃,皇后休要拦我,我要杀了徐贵妃
伽罗生恐别人听到大逆不道,便捂住了杨坚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