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一生,我的身心都不由我,我没有多余的气力去爱别人。
若说全是为了韩歧,其实不然。我很理智,不会为爱而变得愚蠢。
惩戒韩免,是为了替林家复仇,助韩歧登上高位包括阻止战争,是为了成全豫国的安宁。在韩歧身边受折磨的两年,不是我人生中最苦的时候。
因为他在我身边。
我知道他是被仇恨蒙蔽,才会待我不好,我不怨他。
他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用自己的方式想让我活下去。苟活的意义何在?生生死死听天由命,我不奢求苟活,我不愿意。
韩歧总叫我相信他,我是信的,我更信我能将错了的一切纠正过来。
人生聚少离多,生离死别如家常便饭,韩歧看不明白,我却早已看透。
我替他扫清前路,望他做一世明君,黄泉路上,我不想再见他。
死在战场上,是我最后的夙愿,我此生再无憾。
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或者说是我的一个幻想。
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和韩歧没有回到京城,我眉眼还没有细细的纹路,他还没有戴上寒冷的假面。
共同奔赴未知的前方,我知道他在,我不害怕。
少年的模样,多美好?
他会笑着对我说情话,我们没有算计纷争,有的只是茶米油盐姜醋茶和平淡的生活。
呵……
可我到死都不敢再对他说一句真心话,我怕我会舍不得死。我不恨韩歧,但我不能原谅他。
我的惩罚不轻不重,总而言之,我要他长命百岁地活着,享受着天下太平的盛世岁月。
该说的,都说完了,不该说的,就烂在肚子里,留着喝孟婆汤。
该做的我都做了。
我就不陪他了。
再多的舍不得,已随着我的解脱烟消云散,如今身归黄泉,再无执念,挺好。
韩歧: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我能忆起来关于他的事反而越来越清晰。
看着纷纷大雪,我想起在贤王府时,他总盼望着下雪。
他说:“整片大地都被皑皑大雪覆盖,是不是可以洗涤所有污秽?我听我娘说,雪是世间最纯净的,但我在江南从没见过雪,来了京城多少年了,也没见下过。”
那时,我总对他冷嘲热讽,没有一句好话,想想真是自责。
“下雪你就能干净了?痴人说梦。”
他笑笑,调侃道:“我又不脏,童子身是给的你,我也只有过你。”
雪落的愈来愈密,我心愈来愈空落落,站在屋檐下,看着地面被新雪覆盖成洁白无瑕的颜色。
可惜的是,南国四季如春,林迁南至死也没看过雪落之景。
我捧起新雪,任它在手心化作冰水,洋洋洒洒重归地面。然后我拿出了林迁南留下的玉笛。
相识的岁月太久,我差点忘了林迁南多么的有才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骑射武艺,不说样样精通,但都不甘落后。
他本该有个惊艳的人生……
我吹奏了思乡曲。这也是记忆中听林迁南吹过的,我没听过几次,只记得住零星片段。
不论我如何练,都比不上他吹奏的抓耳。
我的生辰,林迁南会为我亲手做上长寿面,一次次的嫌弃换来了他一次次的进步。
他的生辰,我会假装不经意地“赏赐”东西。价值连城的珍宝他不稀罕,唯有玉笛他好好留了下来,最后还是还给了我。
他一直是想家的,却从来不对我提及,只有我一味的指责和控诉他。
他多么好的人?我何德何能……
我放下玉笛,脖颈挂着的舍利子早就没有了光泽。
我信佛,信轮回之说。我愿意以永世的福泽,求个与林迁南的来世。他若不想见我,我愿成为守在他门前的老树,为他遮风挡雨,守他一生一世。
这一世,我得一直活在忏悔的岁月里,祈求爱人的宽恕与原谅。我恳求上苍,我知错,他若是原谅了我,就请让我在百年后能见他一面。
迁南,求你,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恨自己文笔差,哎……
好多想表达的写不出来。
最后写成碎碎念了都……
第47章 番外3
赵欢雅:
我是丞相府的二小姐,生来就是备受宠爱享尽荣华富贵。
我娘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她教导我,女儿家生来就不需要变得多么强大,只要以后找个能干的夫婿,往后的日子就不必担忧了。
我懵懵懂懂,内心只有一个疑问:我一定要靠别人吗?
有个人教会了我。
“只有自己才能护得了自己,雅儿你要变得强大。”
迁南哥哥总是笑吟吟地对我说话,说的话也总是没谱的调侃,但我觉得他是世间最好的男人。
他总叫我要变得强大,却愿意保护我。我替姐姐出嫁时,我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的,我根本不想嫁给什么天子,我不要困在深宫当个怨妇。
父亲想让我获得尊贵的荣宠,母亲想保全自己的地位。
他们都不懂我,只有迁南哥哥站出来挡在我面前。我那时就坚定,他是世间最好的男子,他才值得我去爱。
当听说了迁南哥哥死了的消息,我如晴天霹雳,冷静下来后,我有种近乎于执着的直觉——他没有死。
韩歧告诉了我真相,这件事,我非常感谢他。他没有在意我替姐姐出嫁的事,甚至破格封我为郡主,送我去南国和亲。
父亲想要的尊荣,母亲想要的地位,都有了。我便不算是不孝女。
我毅然决然踏上前途渺茫的和亲之途。上天待我不薄,阿玹哥哥就是心善的春花。而迁南哥哥,他发生了一点点改变。
他那明亮的眼睛变得无悲无喜。
再度见到他时,我抱着他哭了好久,他没有推开我,轻声安慰,声音好听极了。
我那时发誓,我一定要好好守护他。
然后我丢掉了母亲对我的谆谆教诲,我不再像个中原女子,成日骑着烈马,喝着甜酒,跟在心爱之人的身后。
我还有个难以启齿的嗜好,我捡了很多迁南哥哥用草编织的物什,它们是我的宝贝。
那时真的很快乐,阿玹哥哥年少有成,坐在高位还愿意和我们把酒言欢,他晓得我的心意。替我顶住了外界的压力,让我能做他们的小妹妹。
我早就料到会有回到南国的那一天,五年时光,转瞬即逝,在归家途中,我固执地让迁南哥哥承诺娶我。
我的直觉很准。回到豫国,定会有事情发生。
我的姐姐是个好强的女人,我自小就清楚,所以不争不抢,想要好好维和姐妹情谊。
迁南哥哥是我的底线。
姐姐要伤害我,我可以忍受。但绝不能伤害受尽苦难的迁南哥哥,他好不容易摆脱了过去。
我觉得我是个坏女人,我用尖刀对准了我的姐姐,但我没有真正想要去伤害她。我更没有下毒。
所有人都信姐姐,不信我,我很冤枉。只有一个人自始至终站在我身边,那就是我的迁南哥哥。
他是我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