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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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禺强》作者:沈二藤

    文案:

    庄周亦曰:“禺强立于北极。”

    第1章

    北方禺强,字玄冥,黑身手足,乘两龙,水神也。

    庄周亦曰:“禺强立于北极。”

    是说这北方有一位水神,名叫禺强,长着人的面孔,鸟的身子,耳朵上插着两条青蛇,脚下踩着两条青龙。他呀,掌管着一方水源,倘若惹得他不高兴了,这日子怕便是要旱灾连连,土地干裂,民不聊生。

    寻木是一棵生长在拘缨国南面的神树,原树枝繁茂可遮天蔽日,近来却奄奄一息,有枯死之状。

    此事还得往前推个三百年的时间,其中缘由且听我慢慢道来。

    三百年前,千年神树寻木终得神识,神识化作一清秀俊美少年郎,这一身碧翠,乌黑秀发偶夹几缕深绿,再望这一双炯炯有神的墨绿瞳孔,别说是闺中女儿,便是男儿郎瞧见了也得垂涎三分。

    寻木在此扎根数千年,难得能撒丫子跑上一圈,可不得高兴坏了,性子跟凡人孩童似的,见着什么瞅什么。

    拘缨国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说书人在客栈掷地有声地说着黄帝大战蚩尤之故事,那叫一个澎湃,寻木嗤之以鼻,倒是被街上的吃食糕点所吸引,嘟囔着:“凡间真是好极了!谁还愿意回到那破树上,桀桀。”

    “请水神保佑今年仍风调雨顺,五谷丰收??????”水神庙中跪满了人,向这位水神祈福,个个面容虔诚至极。

    “水神?”寻木这就有些不高兴了,逮着路人问,“什么水神?”

    那人打量了下寻木,道:“这位贵公子怕是新来我们拘缨国吧?这是禺强水神,掌管此地的水源,我们啊要每年同他祈福,求得此年的风调雨顺。”

    “什么水神,怕不是唬人的吧!”寻木道,“这庇护你们千年的寻木神树怎么不见得你们拜祭?”

    那人笑道,“公子此言差矣,百姓以食为天,没有粮食如何生存?”

    寻木气得直跺脚,心想这水神到底有什么能耐,胆敢让他寻木的子民拜祭他?

    于是寻木一路向北,靠着打探和道听途说,来到了北极之地,听闻禺强终年守候于此,北极之地乃一片望无边际的汪洋,碧蓝的海洋倒映着绵绵的云,连绵不绝的海浪如同奏着一首歌儿。

    寻木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日,他吊儿郎当的望着这片汪洋,喊道:“水神禺强可在此?”

    无人回应,回应的只有那掀起的海浪。

    “禺强小儿可不是怕了你爷爷不成?”见禺强不回应,寻木更加猖狂了。

    在深海歇息的禺强早便听到了这稚嫩的声音,通过水镜一瞧,怎么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上门挑衅,倒也自我催眠道:小儿不懂事,勿与他一般见识。

    第二日。

    寻木又来了,这番来,还带了下酒菜和一壶热酒,初尝人间之酒时,寻木便被酒迷得一塌糊涂,甘甜中又带着一丝苦涩,好不美味。

    “禺强,我带了酒水来,要不要一同饮一杯?”

    禺强仍未回应,寻木便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禺强见那寻木一杯温酒下肚,便一排绯红染上双颊,不过是个初识凡间的小神罢了,竟同他叫嚣,有趣有趣,倒要看看这小家伙还有什么花招。

    这片海域,广阔,荒芜,充斥着无垠的孤寂。

    寻木心想,能在这种地方呆上上百上千年的人,会是怎么样的怪物呢?

    第三日。

    寻木仍是准时的来,太阳悬于半空,阳光直落海面上,波浪便熠熠生辉,像是洒满了金子,又像是一匹五彩斑斓的上好绸缎,光滑耀眼。

    “喂!——禺强小儿,你爷爷我可没那么多的耐性。”寻木咬牙切齿,奈何水神禺强却仍然不把他放在眼里,“莫不是怕了我不成?区区水神也不过如此,亏得我拘缨国百姓向你拜祭祈福!还不如多向小爷我多献几壶热酒——!”

    言罢,水面依旧是只有淡淡的波澜,没有任何的回应,这下小树神寻木可炸毛了,嘴里嘟嘟囔囔的骂着水神禺强不过是个摆设、废物,不敢正面应对自己的挑衅,一边一双手灵活地解着衣带,这仗势怕是要往这水里撒上一泡尿了!

    这衣带还没解完呢,一股浪潮便扑了上来,将寻木淋了个透彻。

    寻木滋儿哇乱叫,抹了一把脸,继而睁开眼,眼前便是一张无限放大的人脸。

    这张脸却有说不上来的味道,冷漠之间又带着一丝玩味的气息,寻木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自己的眼睫毛似乎能刷在那人脸上,挨得也??????太???????太近了吧!

    等寻木反应过来,禺强已化成人形,黑袍金边,绣着两条似龙般的青蛇,眉目清冽,青丝高束,好不英俊。

    “水神禺强,字玄冥。”他道,“不知??????有何贵干?”

    寻木瞪着大眼睛望着他,气势一下子就没了,这人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身材也比自己健壮,这要是打起来,稳吃亏。

    寻木告诉自己要沉住气,不能乱了阵脚,吱唔道,“拘缨国乃是我管辖之地,拘缨国的百姓也应只能信奉我一个神。”

    禺强微微颔首轻笑,竟觉得这无理取闹的小神有些可爱,“本神掌握北方水源,也不曾有别处的小神上门找麻烦。”

    “别的小神怕你,我可不怕你。”寻木道,“数千年来,我伫立拘缨国,为其遮风挡雨,赶退瘟疫与黑暗,百姓不曾前来感谢拜祭我,却向一个远在千里的不知名水神献祭,岂有此理?”

    “嗯?”禺强垂眉,笑到,“各凭本事而已,我若收回水源,你以何灌溉自己,又以何灌溉百姓?你可知何为神?神又为何?”

    寻木心下有些心虚了,可他又不甘又嫉妒且羡慕,他也想要得到百姓虔诚的跪拜与祷告,“干你何事!拘缨国既乃我管辖之地,自然无需你插手。”

    “好。”禺强道,“既然如此,你可莫要后悔。”

    “后悔?我可从未后悔过,休得吓唬我!”

    寻木没想到这么快就达成了互不干涉协议,心中暗暗发笑,自以为是那禺强怕了自己,便兴致高涨的启程回去,去庇护自己的子民和土地,满心期待着子民为他献祭,向他叩拜与祷告,心觉好不威风啊。

    但是他啊,殊不知就是这么闹了一出,使得他再也难逃命运与缘分的捉弄。

    拘缨国仍同往初一般热闹非凡,寻木重回树身。

    这便有了故事最开头的场景。

    第2章

    一日两日,十天半个月倒也还好,寻木靠着自身的储水灌溉着百姓,给予百姓水源,而这庄稼树苗所需的水源之大,便是寻木也只能撑一时半会儿。

    不出半年,寻木的枝繁叶茂已经渐渐枯萎,落黄,连鸟儿也不再来乘凉,庄稼枯死,土壤干涸,城区断水,旱灾连连。

    可他不可肯低头,靠着偶尔的降雨艰难维持着生计,这么一咬牙便倔强了三百年,三百年间,渐渐的,百姓已经不再信奉水神禺强,也从未拜祭寻木,他们认为自己被水神抛弃,被神所遗弃才对他们不闻不问。

    寻木立于树顶,望着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从内由外的干涸,他仿佛能看到土壤的灵魂正在流逝,而这一切仅仅是自己的虚荣心和高傲自大所造成。

    百姓流亡他国,再这么下去,拘缨国要变成空国,此处,要变成一片荒芜。

    寻木耳畔响彻着禺强那句“可莫要后悔”,以及禺强那双带着笑意的眼,咬牙切齿的同时又懊悔不已。

    那水神禺强早便知道会这样吧。

    寻木垂头丧气,再一次踏上了向北之路。

    一路不停。

    而此次前来之时,禺强已经在等候他,禺强一如初见,带着看不清的笑意。

    “你来了。”禺强道,“比我估算的来得晚了。”

    寻木轻哼一声。

    “你还未曾告知我你的名字。”禺强落至他的面前,低下头,直直地望着唇红齿白的寻木。

    寻木别过头来,“寻木。”

    禺强转身望着汪洋大海,他道,“此番你可知了何为神,神又为何?”

    “为苍生为百姓。”寻木咬了咬唇,轻声道,他知自己太过稚气,太过自我为中心,“不应为一己私欲不顾茫茫苍生。”

    禺强回眸笑了,意味深长地道,“此言差矣。”

    又道,“这次前来为何?”

    “你!”寻木瞪着眼,“你明知我为何而来,恳请水神能再次灌溉我拘缨国的土地,还一方安宁。”

    禺强半眯着眼,踱步上前,微微弯腰,伸手轻捏寻木的下巴,寻木的双瞳是墨绿,带着点点星光,好看得让人动容,“禺强向来言出必行。”

    “不过??????”禺强看似欲言又止。

    “如何?”

    “你之前所作所为已是酿成大错,多少百姓因你的任性流离失所,他日富饶一方的拘缨国因你的私欲变成一处空城,如今,你可知错?”禺强笑眯眯。

    “我自是知错,才前来寻你。”寻木自知无理,也懊悔十分,“应当如何,你且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