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诚意却不能打动人,你缺乏的是一个契机。”
一本正经的剑凤还是很能唬人的,剑随风就这么信了后爹能给他出主意:“什么契机?”
“比如说……共同语言?”倚情天说着停顿片刻,在奇梦人戏谑的视线下继续道,“就好比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喝错东西,这就是我和奇梦的共同语言。”
剑随风难以置信地将视线投向亲爹,希望能得到一个坚定的否认。哪知今日格外温柔可亲的老父亲笑得眉眼弯弯,对倚情天的说辞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反而配合着给了剑随风会心一击——
“确实如此。离凡幼时的诸多趣事可是给我和剑凤提供了不少谈资。”
哦……所以自家老父亲靠着亲儿子的糗事骗到了一个伴侣,那他要靠什么和妹子创造共同语言?蝴蝶君的糗事吗?
最后还是兔爵士看不过这两个人联手忽悠晚辈,把浑浑噩噩的剑随风直接拖走免得再受泥石流荼毒。
“我好像错过了很多事?”
知道奇梦人这是开始兴师问罪了,倚情天神色不动:“帮举棋不定的爱人做一下决定,你若真有不满,刚才就该拒绝了。”
奇梦人气极,半是为了倚情天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去仙门却非要蹚浑水,半是为了对方那么轻易就看穿了自己有意逃避问题粉饰太平的内心。
“我说了,不需要想那么多,做你想做的事就好。”倚情天抬手轻轻拂过奇梦人的脸,“确认完心中的挂念,了却所有的心事,才能好好过你将来的日子。”
奇梦人被他认真的眼神看得心中一烫,却还是犯了言不由衷的老毛病:“你就不担心见了那些人之后,我又会为他们的事而四处奔波吗?”
“你放心,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倚情天捧起他的脸端端正正地往仍有些红肿的薄唇上落下一吻,“我已经告诉了天迹,以后你这个人都归我管了……”
所以不用担心那些人再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而给奇梦人增加什么任务。
未完的话尽数融化在深吻之中,奇梦人合上眼帘敛去了眼底的湿润,只能交付全部的热情去回应倚情天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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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聚会当日,倚情天和地冥如约而至。
“哟,小十七和他的情哥哥来了。”
天迹本意是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哪知道两人听了这话都有些微妙的不对劲。
倚情天倒还好,只是脚步微微顿了顿,一般人也没法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不对,然而一旁的地冥脸色却明显有一瞬间别扭了起来。
诧异之下,天迹不由脱口道:“不是吧,你们玩得这么开?”
“玉逍遥!”地冥今日特地换了正装出门,强撑着气场掩去了心底的不自在,“堂堂天迹就只会胡言乱语吗?”
面对双人份的瞪视,神毓逍遥干脆地转移了话题:“祖奶奶正盯着奉天和小默云做复健,这会儿过去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地冥无意识地攥紧了手,却又立马被身边人掰开了指尖握在掌心。
“那就有劳天迹带路了。”
仙门虽是照着原样重建的,但对地冥和倚情天而言,却依旧算不上熟悉,一者鲜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在仙门之中行走,另一人则是离开仙门甚久,记忆中的年少修业之地早已增添了诸多变化。
两人皆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仙门之人承认,如今却能在此地被人不含敌意地招待,可见世事难料,不到最后一刻永远都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机缘。
君奉天和云徽子在云魁的细心关照下恢复得很不错,见了倚情天和地冥相携而来,几人眼中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些许笑意,显然是天迹早已将两人之事全数告知了。
地冥被看得颇为不自在,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云徽子抢过了话头:“如今大家都已平安,多余的话便不必说了。”
这话显然是想消除两人心中的愧疚,只是效果并不大。倚情天察觉到身边人瞬间紧绷的姿态,知道他的心病所在,只好轻轻捏了捏地冥的手,示意他放松。
“既然不爱听道歉的话,那便接受我的谢意吧。”
才刚缓了神,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地冥一时不知倚情天想说什么,只能以眼神探究他的意图。
君奉天并未细想,只当倚情天是因默云徽揭过其过往罪责而谢,立即表示不必介怀:“既然同出仙门,剑凤又何需客气。”
“是啊,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天迹颇为赞同地补充道,“若真有心,仙门日后也难免会需要你们的帮助,到时可别拒人于千里之外。”
“如有需要,我和奇梦自然不会推辞。不过……”倚情天将视线转向情人,眼中的神色认真得让地冥心头一跳,“该表示的谢意还是要亲口说一次才是。”
“感谢你们当初救了我身边这个人,把他送到我身边造就了如今的缘分。”
地冥原以为如今的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但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还是控制不住眼眶一热。
他之前不能理解倚情天非要来一趟仙门的理由,如今才意识到,其实是因为自己,倚情天才会想要来到这个曾经放逐过他,也因他而一朝倾覆的地方。
自己永远也无法说出口的感激被倚情天看破,而后,他替他说。
这样的人怎能让他不心动,又怎么可能让他放手?
“哎呀,这可真是……”劫红颜看着两人,放下了心中最后一点不安,带着盈盈笑意说道,“这样倒是真的很让人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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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了云魁等人,对上倚情天的眼睛,地冥忽然有很多话想说,却又觉得似乎什么都不必讲。
纷乱的心绪最后化为了一声轻叹:“你就不怕把我宠坏了吗?”
“那也要你愿意被我宠才行。”
地冥不禁哑然失笑,他看上的人总能以最直白的方式来安抚自己内心的彷徨,或许……也正因为倚情天足够坚定,他才有足够的勇气去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
不远处的欢声笑语打断了地冥的感慨,抬眼望去,便看见剑随风正手舞足蹈地对秋水和澡雪说着些什么。
“不过去吗?”
地冥摇摇头:“眩者就不去破坏离凡的好兴致了。”
虽然无意靠近,地冥却还是拉着倚情天驻足细听了一会儿剑随风在蝴蝶国出名的种种事迹,夹杂着澡雪的懵懂疑问与秋水的花式吐槽,能看出剑随风已经很好地融入了仙门日常。
察觉地冥听着听着脸上浮现出的无可奈何,倚情天不由开口道:“虽然知道你儿子的年纪,我还是很怀疑他的心智成长情况是不是还不如秋水。”
秋水每次听完剑授大人的胡诌还会去思考其中真假,而剑随风……完全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也是让地冥头疼的一点:“很多时候我都担心他这个性子走跳江湖怕是要惹上一堆麻烦,总想用各种方式让他转一转性子,只是如今想想,或许当初放任他追求自由是我在离凡成长过程中做过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吧。”
至少这孩子实现了他的梦想,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应该会很幸福吧。
“你还有很多时间去弥补。”
倚情天的话将他从失落中拉了出了,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他有自己想做的的事,没必要束缚他强留在我身边。”
想起这段日子地冥直接把剑随风推给兔爵士招待的举动,倚情天并非不理解他面对这个儿子时不知所措的心情,却还是有些无奈地问上了一句:“你真想把你亲儿子变成隔壁邻居家的不成?”
“怎么会?”地冥勾了勾唇角,笑得让倚情天生出些许不祥的预感,“我只是觉得,离凡的存在不太适合我们的老年人生活。难道剑凤不觉得二人世界更好吗?”
没有一个不解风情的朽木在家杵着当然更方便谈情说爱,这一点倚情天不能反驳,但除了希望地冥能修复和儿子之间的关系之外,倚情天却也认为家里多那么一个人在某种程度上或许是一件好事,尤其是——
“我觉得如果你儿子在家,至少有些时候你会愿意收敛一点。”
倚情天的话显然意有所指,地冥眨了下眼,凑近了倚情天的耳畔小声道:“正因为这样,所以才更该让他出门历练一下吧?”
在诸如此类林林总总的事情上,倚情天就从没赢过,同他对视了片刻便彻底败下阵来:“反正那是你儿子,只要别把人晾在一边将来又后悔就好。”
怎么会后悔呢?离凡既然自己改了名字叫剑随风,那么这阵风他终是不能永远留在身边的。而未来的日子,他只想与倚情天一起静静度过。
他曾数度为己身的存在而感到迷惘,将任务视作生命的唯一价值;他原以为只有死亡能够抚平一切伤痛带给他永恒的宁静,却在尘埃落定之时抓住了一个只要站在身边就能让心灵熨帖的人。
这个人,不是会灼痛他的阳光,而是能带走他心中所有伤痛的脉脉流水。
地冥执起倚情天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那以后就一直这样走下去吧。”
倚窗观世绘奇局,身殉江湖未尽情。梦越千川书此意,天涯咫尺系归人。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