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所谓你我

所谓你我_分节阅读_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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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轩听着不远处有脚步声跑过来,倒也不回头,就那么听着那声音慢慢地慢慢地走向自己,时轻时徐,带着青草阖动的声音,听得他满心满耳的欢喜。

    “给。”

    陈轩看着身边的人蹲下然后坐在自己一旁,有点郑重有点调皮的把果子塞到他手里。

    “挺好吃的,我小时候常吃的,尝尝?”

    “恩。”

    那天,两人就这么一坐一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后来安数想着小时候自己常拿叶子吹调子,便起身去找叶子,想是吹来给陈轩听。陈轩见安数起身,便也跟了几步,靠在一棵大树前调笑:“安数,你行不行啊,不会就别‘吹’了。”

    “怎么不行,您就请好吧。”

    这时大树的另一边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声音,开始还不成调,只是单吹几个音,之后便是一小段。

    陈轩也不过去,就靠在大树的这边静静的听。夏天了,衣服穿得薄,略微一动便是感觉这棵老树的树皮皴厚,有点糙硬。陈轩摸了摸身边的树杆,倒是有点像安数吹的调子,糙糙的,有时还有点生涩,不过陈轩很喜欢。

    那许是首童谣吧,或者是山歌调子,又或许田间少年幼时自创的吧?这曲调是安数小时候常吹么?小时候的安数什么样,也想现在这样没事儿就露着几颗白牙成日的没心没肺么……陈轩想着听着,嘴角慢慢的浮上了一丝笑意。

    调子倏然止了,陈轩听着树后的草丛里有两丝轻微的响动,然后声音又幽幽地传了过来,这是一段陈轩及其熟悉的调子。小时候他妈妈常唱着这首歌哄他睡觉,时过境迁,他和妈妈早已天人两隔,倒是不期,在这儿能听到昔日的曲调。

    世界倏然安静,只有那不成曲的调子不时的传来,陈轩靠在树干上,阖着眼,像是又回到了那久违又熟悉的梦境,心像被什么紧紧抓着,有点疼,有点难言的感动。

    曲调停了许久,天地安静。

    陈轩靠着那厚厚的树干,微微仰着脖子,闭着眼,许久。喉咙里发出了那个早就谙熟的名字:“安数”顿了顿又道“我喜欢你。”声音那么慢,又那么轻,又那么坚决。

    世界好像静止了,又好像飞速的前进。

    直到安数转到了陈轩的面前,陈轩才想猛地惊醒一样,吓了一跳。

    “回去吧,太阳都落了。”安数看着陈轩的眼睛道。

    陈轩并未答话,两个人就这么怔怔的看了许久,那些隐匿的情愫,那些说不得的惶恐,那些无法道与外人的挣扎。他们就像黑暗里的两头角力的野兽,用目光告诫着,挣扎着,厮杀着,也用目光疼惜着,不舍着。无所适从。

    许久,陈轩歪了歪头,有些脱力的向后靠了靠,有点痛苦的闭上了眼。

    可是安数并没有胜利的喜悦,他的心一下子就慌了,整个人想找不到着力点一样,那些思前想后的挣扎一下子就崩塌了。他像是个失手打破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的乞丐,恍然而懊悔,不知所措。他有些难过的张了张嘴,但却发不出一个声音,于是他上前抱住他,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眉毛,他的脸,他想要告诉他: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有些讨好的用自己的嘴唇轻轻的触碰着那人的嘴角,有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倏地,他被一股大力拉开,反身按在树上。他看着那人好看的眉毛轻轻的皱起,有些痛苦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可奈何,他有些歉意的上前一遍一遍的吻着那人的唇,细细的念着心尖的那人:对不起,我也喜欢你。

    那人有些暴虐的狠狠的咬了他两口,但又有些不舍的吻了上去,后来那人把头伏在他肩上,侧着头轻轻的啃咬他的耳垂,然后略带沙哑的说:“安数,太阳落山了。”

    ☆、安数

    “安数,太阳落山了。”林可摇了摇酒瓶,见空了,就将它举了起来,通过厚厚的瓶底遥遥的看落日。

    “你醉了。”安数说,但并不看她,更像是一个人的独白。

    “哈哈,怎样?”林可笑的放肆不羁。

    安数拿起身边的酒瓶子喝了一口,只是重复着之前的那句话:“你醉了。”

    “又怎样,怕我酒后乱你?”林可挑了挑眉,一只胳膊往安数膝盖上一横,另一只手顺势在安数的颈间摸了一把,十足的挑衅,十足的暧昧。

    安数没理,轻轻扯了扯嘴角,起身将散落一地的酒瓶收了,留下林可继续在他身后絮絮的讲着。

    林可是安数的朋友,在其他人,比如张昭看来,则是安数的前女友。林可和安数的交往其实有名无实,林可不算直女,在成为安数的名义女友之前,曾经疯狂的恋着一个女孩,一个林可嘴里近乎完美的女孩。安数是在大二上认识的林可,当时她剪着利落的短发,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是那种很有魅力又让人感觉很舒服的女孩。安数一直觉得林可是个很聪明的女孩,或者说直觉强到可怕。安数可能永远都忘不了当时林可在他耳边说:“你心里有个人,是个男人。”最后两个字她发的音极轻,但却像是一记猛锤敲在了安数的心上。在安数还在为这句话而张皇无错的时候,林可却像忘记刚刚说的话一样,轻轻地拍了拍安数的肩,大步的走过去和其他人敬酒,带着她的高傲,她的大笑。

    但,醉成一气的林可,显然没有那日的高傲,但大笑依旧。张昭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阳台上一个女人抱着残余的酒瓶疯狂的大笑。

    “她居然说不爱我,妈的,哈哈哈。”林可又喝了一口酒,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她居然……居然,说从来就没爱过我……放屁!”

    “你说是不是?啊?你说话啊,嗯?怎么不说话了?!”

    张昭进来时就被林可拉住了,摇晃着让他说话!

    不明所以的张昭望向洗手间清理东西的安数:“怎么了,今天?”

    “失恋。”安数言简意赅。

    “我来吧,没事,我一个人能行,真没事,你回屋歇着吧。”安数把林可扶进他的屋子,听她还在口中嘀咕着:“妈的,要去找个男人结婚,生他妈的一窝的小崽子。”不禁哑然失笑。

    逼婚,分手。似乎再常见不过的戏码,一再的上演,一再的伤心。安数将林可安顿好了,已经不早了。打算去客厅打个地铺,熬它一夜。现在是深秋,南方倒也不是那么冷。这么自我安慰的想着,安数便将被子卷了,打算凑活一夜。

    “安数?”

    “嗯?”安数见是张昭端着个杯子要去倒水,倒是见他出来停了下来。

    “去我那睡吧,秋天地上凉了。”

    安数工作后在这边租房子住,临时换了一次,正好当时张昭那边空了一间,便和张昭还有一个叫李军的搭了伙,之后李军工作调动搬了出去,便也就这么住下了。

    张昭记挂着当年,对安数一直不错。而且安数大概是皮相不错,张昭带回的小男友无一例外的表示想找安数这样的“老公”。张昭听了这话倒也不恼,反倒是愈发的得意起来。

    安数从来不混圈子,但是圈中的事倒是也都知道一些。当年的感情一头扎进去,其实了解的并不多,在遇到那人之前,大概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会这样过,但似乎,到如今,即便如此,倒也不曾后悔。但有时听着身边的人莺莺燕燕环肥燕瘦,老公老婆的称来道去,有时还是有一种略显别扭的感觉。所以张昭一直觉得,安数在通往男人的这条路许是走到了尽头,要是想找一条生路,大概只能去美女之中求得。

    张昭当年对李晓只是略带玩笑的调戏,后来在寝室被发现和小男友上床,也就出了柜。 再后来高考报了南方,毕业后在一家小公司工作,一个月勉强挣点房租和饭钱。但是张昭人长得不错,器大活好,又是个爱玩的,找上他的小零倒也不少,其中倒也有想和他真心过日子的,但见他没那份心,吵吵闹闹,几次便也散了。

    安数是看惯了张昭的分分合合,似乎一段感情,谈了几个月,不说个分手,都有点对不住张昭这个名号。因而,安数觉得,张昭大概会觉得林可对于失恋这件小事看的太重,不值当。

    倒不成想,张昭倒是对此生了不少感慨,絮絮的又和他讲了半晌的人生爱情。听的安数总觉得张昭大概也是醉了。

    第二天起来,安数去上班,他毕业后在一家证券公司做,最开始薪酬一般,后来升了两次职,薪酬也翻了几翻,张昭偶尔开开玩笑,叫他安大老板。

    离大老板的距离自是不小,但安数倒也算是混的相对不错。星期一,开了晨会,拿了东西正要回去,经过前台时,被前台的小姑娘叫住了,说是有他的快递。

    安数自觉并没买东西也没人说是要寄东西给他,但又一想兴许是自己忙忘了 ,便顺路拿放在桌上,去倒咖啡。

    昨天安数睡得并不好,他最近有个失眠的毛病,晚上过了点,就更加睡不着,昨天他在张昭那边翻来覆去的烙饼,听着旁边那厮呼噜连天,更加睡意淡然。早上起来就觉得头重脚轻,眉心疼的烈害。

    安数捏着眉心,喝了口咖啡,然后颠了颠那个快递的盒子,没有声响,也看不出是什么。安数觉得有趣,猜了几个答案,但也觉得离题万里,便欣欣然,开了盒子。只见纸盒子里放了个木制的盒子,木制的盒子里又放了个小盒子,百宝箱似的,还带着一把锁。那是把旧锁,只是还没旧到不启自开。安数好像是寻宝人找了千年,终究得了宝物,但临着看到宝物了,却又有点可望而不可及。安数把那把小锁颠着看了看,本来只是好玩,但不期,看到了后面刻得两个字AS&CX。字母不大,刻得也显得吃力,似乎锁头表面不易操作,但看得出是用心刻上去的。安数看到了那两排小字,先是不信,凑近了细看,待到看清了,便手腕一抖,脱了力似的靠在座位上。那是个小锁,锁扣本身不严,似乎也就是做个样子,被安数这么脱力一扯,便垂垂坠坠的斜吊在那里,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不知所措。安数坐在座位里,一动不动,半晌,将那个盒子放进抽屉,慢慢的闭上眼,将头又向后靠了靠。

    这时小李拿了几个文件给安数,让他有时间看一下。

    “安经理,身体不舒服?”

    “没事儿,文件先放着,我待会儿看一下,你去忙吧。”

    小李关了门出去,安数复又靠在椅背上,半晌,把抽屉打开,开了盒子,慢慢的打开那个小宝箱的箱盖,像是打开了一段封尘的时光。

    ☆、我和你

    那是两个泥塑的小人,看的出是用心捏的,眉眼还是生动可人,但是颜色显得旧,衔接处也看得见些许的裂痕。安数看着这两个泥人,眼泪倏地就涌了上来,止也止不住,他想将它们拿起来,捧在手心里,看,瞧。但这手,不知怎的,像失了知觉似的,如何也不听话,只是抖个不停。

    那是他日夜思念的人儿啊,那眉毛、眼睛、嘴角,和他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安数笑了,轻轻地,对啊,那就是他心间上的那个人。

    你看他,捧着书,看的认真;你看他,好看的眉毛轻轻蹙起;你看他,嘴角还浮着一丝的笑意,是啊,就是他了,也只有他了。哪怕,时光再快,哪怕,岁月再长,哪怕,记忆的颜色都褪去,哪怕,时光将斑驳爬上了曾经的青春,他还是他,还是他的他。

    安数将装泥人的盒子拿起,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前。而他自己,则像个孩子似的,趴在桌子上,眼睛一刻不错的盯着,似乎这样,就可以留住那个人,留住那段时光。

    那是高二的暑假。陈轩第一次去安数的家,当然,这是安数始料未及的。当时的他,还在为即将开始的分别心伤到痛。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那个人,就出现在院外。即便,他在心里曾经上百次的想象,倒也不期,真的成了现实。

    “你怎么来了?”

    “少爷我来体察民情啊。”陈轩瞥了一眼安数,表现的很是超然物外。

    “得了吧你。”安数刮了刮陈轩的侧脸,然后顺手把他的御宅屋接了过来,“这么沉啊,你这是装了几本牛津大词典啊?”

    “你猜?”陈轩眨眼一笑,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见屋子里没人,便问:“你奶奶没在家?”

    “吃了饭刚出去转转。”安数把纱窗掩了,“你怎么找到的?”

    “之前你和我讲过大致的位置,我就沿路问着找来了。”

    安数把御宅屋放下,过去揽陈轩的肩 “来让我看看是谁这么牛啊,几天不见怎么好像又帅了呢?!”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掐了掐陈轩的侧脸。

    陈轩倒也不恼,就这么看着他,然后伸手刮了刮安数的鼻尖,侧头在安数的耳畔道:“淘气。”

    “是么?”安数说着,凑了上去,用鼻尖轻轻地蹭着那人的鼻尖,然后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