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原路看斜阳

原路看斜阳_分节阅读_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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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是我爸!”路柯桐大喊一声,发疯似地奔向马路对面,等冲到路若培面前后再也忍不住了,抱住路若培哭着说:“干什么啊,到底干什么啊……没事儿了是不是,总不能让你自己打车去法院吧……”

    路若培安慰道:“别哭了,在大街上像什么话,没事儿了,不过我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儿,只听说是个老将军出面干预了,人家也只透露了这么多。”

    费原这几天没走快过,这会儿刚过了马路,路柯桐一抽一抽地讲给他听,话都说不利索。路若培心思一动,想起那天见面费原说的话来,有些迟疑地问:“是不是你帮的忙?”

    “先回家。”费原没想多说,但是架不住路柯桐问,回家的路上开着车说:“爸,您记得十年前你调查我们家么?”

    路若培细细回想,不确定地说:“你妈妈的父亲,三三零四军工厂的车间主任,林海生,难道是?”

    费原笑答:“您查得不太深入,我姥爷退伍前做过勤务兵,跟的就是那个老将军,还救过那个老将军的命。这些连我妈都不知道,都是老爷子在我小时候为了吓唬我讲的。所以我跟他说了说,请他帮个忙。”

    路柯桐听懵了,问:“真的啊,姥爷真厉害。”

    难怪那天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原来是这个意思,可是后半句呢,路柯桐心中发热,原来费原和姥爷一样,都在教他做人处事。

    把路若培送回家陪了一会儿,便不再打扰对方休息离开了。他们回了青园路,准备晚上再去接路若培一起吃饭庆祝,费原终于有空处理工作,直接去了书房办公。

    路柯桐无处安放自己那颗劫后余生可劲跳动的心,盘腿坐在窗户前,建设半天按下了拨号键。里面响了几声,接通后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问:“你好,谁啊?”

    “姥爷,我是路柯桐。”

    林海生长长地“噢”了一声,好像恍然大悟,又问:“什么事儿啊?我不订饭。”

    路柯桐紧张得不行,手指在玻璃窗上乱画,说:“不订饭也能打电话,其实我是想告诉您,我爸没事儿了。”

    老爷子意料之中:“没事儿好,这下不用再哭丧着脸了。”

    “嘿嘿。”路柯桐不好意思得很,“姥爷,谢谢您。”

    老爷子一听也不好意思了,打算挂电话,说:“行了行了,小年轻真麻烦,甭谢我,给费原揉膝盖去吧。”

    路柯桐听着忙音愣了,然后一骨碌爬起来跑向书房,推门而入脚步也放慢,到了费原身边蹲下就要挽对方的裤腿。

    费原要往起拎他:“干什么,别闹腾。”

    “我看看!”他拂开费原的手,使劲拽起对方的裤脚,等两个膝盖露出来,他一下就想到了那年在秋叶公园的画面,整片淤紫没块儿好肉,“是不是跟姥爷说了以后他生气,你为了求姥爷就跪着?”

    费原摸他头:“就一个钟头。”

    路柯桐抬眼看着费原,一句话也不说。

    “仨钟头,真的。”

    路柯桐还是那样,费原败下阵来,只好承认,“在院儿里跪了一晚上,信了么?”路柯桐往费原腿上一趴,他怎么能想得那么简单,这么些年都瞒着老爷子,现在短短时间内不止要坦白还要求老爷子帮忙,怎么会那么简单。

    费原安慰他:“别感动了,你以为姥爷看我跪了一晚上就答应了?你这经着事儿还托我妈送过去补酒,老爷子是喝舒坦了。再说你以为他平白无故去餐厅干什么,你那小样儿那么可怜,还好心好意给做了碗面,搁谁能受得了。”

    路柯桐用嘴唇蹭着费原的膝盖,十年了还是一个疗法,费原把他拎起来抱着,彼此都舒了口气。这个坎儿不单是路若培的,也是他们俩的,是他们这个家的,好在他们一起迈过去了。

    半晌没动,路柯桐小声说:“我经常想,我何德何能啊,让你喜欢我,刚才听你那么一说也对,我心眼儿挺好的,有闪光点。”

    费原失笑,故意说道:“你想多了,我纯粹是因为你长得带劲。”

    第56章

    人们在忙碌中总是没什么知觉,转眼春天了,才恍然大悟,噢,原来日子过得挺快。平时安静的家里因为多了个人又变得热闹,脚步声唠叨声没有断过,路若培坐在床上看书,被烦得不时皱眉。

    “什么人啊,我这特意过来给你收拾东西,你还嫌我。”

    路柯桐蹲在地上往摊开的行李箱里搁衣服,因为费原经常出差,所以他也经常干这事儿,大上午的早早就过来奉献自我了,结果人家还挺不领情。

    “爸,你看也好几个月过去了,你也算彻底下岗了,以后呢就别老端着啦,认清自我做个普通的、平易近人的中老年不行吗?”他把剃须刀和泡沫塞整理袋里,没完没了,“我还带过来几瓶防晒霜,你们记得抹,这把年纪别再晒秃噜皮了。你跟杨叔叔也是,还什么去暖和的地方过冬,这都春天了,眨巴眼就该穿背心了,瞧你们浪漫的。”

    路若培重重地叹口气:“你能不能闭上嘴安静会儿?”

    路柯桐回答地干脆:“够呛,费原一礼拜没在家了,我憋了三十万字没说,而且秋叶胡同这不到最后期限了么,那边的爸妈都忙着搬家,不然还轮不着你呢。”

    “我可真荣幸。”路若培放下书,看着路柯桐忙活,突然问:“费原最近挺忙的?”

    “嗯,他这工作本来就不清闲,而且经常有突发情况,再说之前他为了筹钱和公司签了保证书,就跟卖了身似的。”路柯桐有些蔫儿了,说话也不干巴脆了,“我现在就指望森林小筑多多赚钱,早日给老大赎身。”

    路若培又问:“他不想在公司了?想单干?”

    路柯桐停下手,又莫名高兴起来,说:“应该是,可能他自己干或者跟汪昊延合伙,反正不管怎么着都行,他肯定都能干好。”

    路若培笑了一声,估计是觉得路柯桐那样子太傻,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先不说这些,你们的酒席还摆不摆了?”

    路柯桐一脸懵懂:“什么酒席?又要花钱啊?”

    “看来是逗我玩儿。”说实话,路若培等了几个月了,那句“户口本上就他一个亲人”还经常在脑海回放,结果这俩人屁都没一个。现在提起,路柯桐居然还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第一回去检察院,你跑出去了,费原单独跟我说,你俩要是按正常的恋爱结婚,怎么着也该摆酒席了,我作为你唯一的亲人,一定要在场。”

    路柯桐脸颊变红:“我他妈为什么要跑出去……我也想听他说……”

    路若培再次皱眉:“行了,到底还办不办?”

    “当然办了!”路柯桐低下头,他十五岁就喜欢费原了,结婚什么的幻想没一万遍也有一千遍了,说出来怕费原怪他事儿多,现在当然不能放过机会。自己想完挺不好意思,还给自己找面儿,说:“好歹收点儿份子钱,毕竟你们都那么富。”

    相比起来,费原那边就没这么惬意了,一上午的发布会忙得水都喝不上,媒体、投资商、各路同行,用汪昊延的话说,笑得脸都不帅了。

    大厅里亮得晃眼,记者叠了几层,主持人的声音穿插其中,还有偶尔爆发的掌声和尖叫。费原刚确认完中午的应酬,挂断电话又收到一条信息。

    信息上问:老大,你在忙吗?

    从侧门出去,直到走廊尽头的那间休息室才安静一点儿,费原开门进去,然后按了回拨。路柯桐几乎是第一声刚响就接了,但是接得太快,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费原问:“无聊了?”

    “不无聊,想你就够过一天的。”路柯桐给个话头就能接,“爸和杨叔叔要出去玩儿了,我给他收拾了行李,然后就说到了那回去检察院,一晃几个月了,你还有印象吗?”

    费原估计了个大概,装傻说:“没印象,又不是什么好事儿。”

    路柯桐小心脏一抽,半天没吭气,但是又不甘心,小心翼翼地说:“你好好想想,没准儿你说了什么重要的话给忘了,你再想想。”

    “真忘了,有事儿?”

    “……没有。”路柯桐心都凉了,费原连他几年前犯了什么错都记得,可见摆酒席这话就是随便一说,压根儿没当真,难怪一直也没动静。他白高兴一场,这会儿如遭重击似的,“你忙吧,我也得去给员工开会了,就算你记性不好我也爱你,谁让我没出息。”

    费原叫住他:“开会的时候加一条,下个月初摆酒席,都提前准备着。”

    路柯桐一愣,差点儿流下苦尽甘来的泪水,恨声道:“你他妈就玩弄我吧……不欺负人显不出来你酷吗……”

    “行了,别撒娇了。”费原开门出去,“过几天就回了,到时候再认真玩弄你。”

    他这边说完,抬头看见汪昊延站在走廊那头,意思是时间差不多该走了,经过大厅出去的时候看见里面还没结束,不过合同签的就出席几个钟头,他们已经可以撤了。

    到了车上,汪昊延问:“原哥,能不能认真对待工作,别转脸就溜号了。”

    “用不着你叨叨。”费原懒得训汪昊延,反问:“简辛怎么样了?”

    汪昊延不咋呼了,吸吸鼻子说:“没事儿了,这不都过挺长时间了么,你要是于心不忍就让我早点儿回去跟他甜蜜蜜。”

    年后各家都不顺,简辛的妈妈身体一直不好,那阵子走了。现在几个月过去,简辛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和心情。

    费原说:“没事儿就好,下个月请你们吃饭。”

    森林小筑每个礼拜都要开例会,老板捂着小花花的水杯在前面一坐,什么震慑力也没有,听得高兴了还咧着嘴傻乐。

    等经理和厨师长汇报完,路柯桐从兜里掏出张纸来,展开后往桌上一放,清清嗓子说:“再耽误大家几分钟,我拖个堂,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非常重要,希望大家也都重视起来。下个月一号,也就十来天了,咱们餐厅要办几桌酒席,规格和性质跟结婚那种一样,至于有多重要,反正那天铁路局、质检局、市政府、公安厅还有最大的律师所的领导都会来,你们自己估计一下吧。”

    吹牛要是收费,路柯桐每年得交几十万的税,员工们不是没接待过当官儿的,但是还没碰上过这样欢聚一堂的,而且森林小筑不是那种豪华大酒店,感觉办酒席有点儿忒小清新了。

    厨师长问:“老板,菜谱什么时候能定啊?”

    “过两天我问问,定了马上告诉你。”路柯桐有点儿脸红,莫名其妙的臊得慌,“经理,花什么的你弄一下,开业找得那家花店就不错,还有布置的话就不找专人来弄了,自己简单整整就行。”

    经理心细,都记下了,问:“对了,是不是得定个蛋糕啊?要是咱们餐厅负责的话,您知道新郎新娘叫什么吗?方便提前设计。”

    路柯桐知道自己为什么脸红为什么臊了,小声说:“没新娘,就俩新郎。一个叫费原,一个叫路柯桐,你们可别笑话我,不然我真扣工资。”

    厨师长一拍桌子:“得了,菜单上肯定有海味儿红烧肉,准没跑儿!”

    “行了不开了,散会!”路柯桐受不了了,脸烫的都能烤红薯了,他蹬蹬上楼钻进了办公室,靠着门直喘。那帮人谁不知道他和费原什么关系啊,不瞎的都能看出来他们海枯石烂的劲儿,但他就是觉得不好意思,喘够了说自己:“怎么脸皮那么薄呢,都是费原给亲的。”

    自己熬过了一礼拜,周末大清早就到机场等着了,同行的还有简辛,简辛已经知道了下个月要吃饭的事儿,又提起确认了下时间。路柯桐那天还脸皮薄呢,这两天又厚了,跟简辛说:“到时候你们穿简单点儿,一辈子就那一回,我得艳压一下。”

    简辛乐得直点头,满口答应了。路柯桐放下心,盘算着还有个沈多意,沈多意可不好搞,当年还跟他是秋叶胡同的并列第一美呢。

    “别琢磨了,原哥出来了。”

    “啊?那我冲了啊!”路柯桐四处瞧瞧,看见了远处正走着的费原,他抬腿就跑,直冲过去撞在了费原身上。他抱住费原,也不怕别人看,说:“你知道留守少男多心酸么,你看看我就知道了。”

    费原揽着他往外走,笑着说:“没看出来,就觉得跑得挺欢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