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看到你有点激动啦!”
“事实上你三天前还看到我了,你来慕尼黑的时候我可是去送行了的,”阿尔说话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医生有说具体的恢复计划吗?这可是沃尔法特博士的诊所,啧!”
阿尔最后那声“啧”充满了微妙的意味,敬佩中带着几分有所保留的怀疑。
沃尔法特博士是德国队的队医兼拜仁慕尼黑队的队医,世界闻名的运动医学专家,德国体坛中的许多风云人物,诸如巴拉克、波尔等人都在他的诊所中就诊,其他领域和国家的许许多多知名运动员,也曾因伤病原因拜访过他。
沃尔法特博士尤为擅长膝盖类的各种伤病,勒沃库森这次特意将拜文送到这里,也足以体现出他们对于队中这位“新星球员”的重视。
不过嘛,就算是“神医”也不是能搞定一切伤病困扰的,阿尔并不是在质疑沃尔法特博士的技术,但她在这会儿还是持观望态度。
“现在感觉还行,”拜文思索了片刻才老老实实地回答,“目前医生只制定了第一阶段的恢复计划,之后的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置顶调整。”
灵活多变的康复计划才能适应各种环境和可能性,这样的安排还是很合理的。
阿尔旮自沉思着,拜文已经伸手拉住她,让她在病床上坐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不要担心啦,我会努力做复健训练的,争取早点回到赛场,唔——快来表扬我下!”
拜文笑得一脸蠢样,那种混合着期待、得瑟和恶意卖萌的表情让人简直不能直视,阿尔面色嫌弃地撇撇嘴,用中文嘟囔了几句“真不想说我认识你这个傻叉”之类的吐槽,最终还是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嘴唇。
当然,随着拜文伸手紧紧抱住阿尔,这个吻……可就变得缱绻浪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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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拜文出院后,头一个月还得拄拐杖的时候自然是住在父母家,他的老家就在北威州,但距离勒沃库森稍远,开车的话都得花上一两个小时,每天花这么多时间在路上实在累人。所以从第二个月开始,他就搬回了科隆。
拜文现在住的房子还是上赛季末时重新租的,因为他已经在德甲出场——并且还积攒了点名气,再住之前的地方就不是很安全妥当了,在*性上也不够好。他的新家在科隆临近市郊的居民区中,独门独户附带前后花园,面积不算大,房子也只有一层,但对于他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就算阿尔之后要搬过来住也足够了。
没错,就算两人确认关系已经半年多了,阿尔依然住着她的学生宿舍,虽然时不时在拜文家过个周末,但并没有搬来长住的打算。
不过,这会儿拜文受伤,需要人照料不说,每天还都得去找队医复健,每天也都要去球场上班的实习生·阿尔,在几经犹豫后,最终还是搬来与拜文同住。
男人把这命名为:因祸得福。
在拜文终于追上阿尔之后,他一意坚持要阿尔去考驾照,阿尔没多犹豫地就答应下来,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终于搞定了驾照。
对于阿尔和拜文来说,考驾照这件事是“双赢”,一方面,有驾照的话,阿尔在找实习或者日常生活中都方便许多,另一方面——拜文也暗搓搓地希望他能享受下女朋友接送训练的“待遇”。
只可惜阿尔的驾照是考到了,也在拜文的监督下上路开了一个月的车,但第一次接送拜文去球场却不是为了训练或比赛,而是……为了复健,实在是有些大煞风景。
而且拖着一条伤腿也不能做这样那样的事情,这种明明夙愿达成却没什么卵用的感觉……简直太憋屈了好嘛!
人生不如意,十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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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的时候,拜文的恢复计划进行得按部就班也很顺利,在理疗师的帮助下,他一步一步按照计划地加大恢复训练的强度,同时也没落下健身的计划。
基本上,他跟阿尔保持一样的作息时间,早上八点出头一起来球队,下午四点多阿尔可以下班的时候再一起离开。
因为阿尔的工作并不是坐办公室的那种,经常要满球场乱跑,遇到各种比赛的时候还得在外面布置展台,拜文没事的时候还会在她出现的地方随便晃晃,没两周的功夫,几乎整个部门和其他好几个相关部门的人都知道阿尔就是拜文的女朋友了。
拜文当然没大喇喇地将“这是我女朋友哦你们对她好点否则哼哼哼”挂在嘴边,但就算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跟大家打打招呼聊上两句,所有人都知道他话语中的意思,回头对待阿尔的态度不免也热情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拜文现在都是勒沃库森一队的球员,只要他没被这次的伤病坑到爬不起来,前途注定一片光明,就算日后有可能跟阿尔分手,反正他们现在还是一对……结个善缘未尝不可。
大部分情况下,实习生的工作都是些难度不高,但是比较繁琐无聊的。这会儿有拜文为阿尔刷脸,她接到的任务也渐渐有了变化,能接触到一些更核心的部分不说,有不懂的时候,也会有更多人愿意为她进行详细的解答。
阿尔自然清楚这些变化是如何产生的,她没有在口头上反复感谢拜文,但是在日常生活中,倒是对他的饮食和作息更加上心了。
等拜文的恢复训练进行到第五和第六阶段,到了可以进行折返跑或者长距离慢跑的时候,阿尔的实习期也顺利结束,她最后拿到了1,3的高分(德国学制,1分满分,4分及格,5分不及格)和相当不错的实习评定,之后整理并完成的实习报告也顺利的通过——其中还是拜文帮她反复看了好几遍,修改了其中的各种语法或单词拼写的错误。
这就意味着,阿尔接下来只用找好毕业论文的题目,完成后就能顺利毕业了。
考虑到拜文现在的状态,阿尔本来准备搬回学生公寓的,但在拜文撒泼耍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各种劝说后,阿尔最终接受了拜文的建议:退掉学生公寓的房子,正式搬进拜文家。
但就算是这样,就算是他们两人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朝夕相处”,也没能阻止接下来发生了一连串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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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意外,拜文在进行折返跑训练的时候轻微扭伤了脚踝。
这是足球运动员身上最容易遭遇的伤病,再加上他扭伤的是右脚踝,跟他做过手术的左膝盖完全没关系,所有人都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按照正常的流程包扎、冰敷、回家抬高右脚休息恢复,阿尔甚至还跟拜文开玩笑,说要去买些筒子骨给他熬汤补钙,免得他天天这么躺着,骨头都躺僵了。
但在一个星期后,拜文第二次在同一个位置扭伤脚踝后,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最开始队医们怀疑是左膝十字韧带撕裂后恢复不当,导致半月板损伤,影响了关节的活动性,让整条左腿的功能都有些受损,这才导致了右脚踝的反复扭伤。
但在做了核磁共振的检查之后,结果却表示一切如常,拜文的左膝恢复良好,半月板也没有任何损伤。
换言之,右脚踝的习惯性扭伤……找不到成因。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中种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人神经紧张、濒临崩溃,仿佛一夕之间,拜文身上的那种淡定和自信都消失了,他开始疑神疑鬼,连带着在恢复训练中也有些精力不集中,并对队医们列出的训练项目报以极大的疑虑。
这样紧张不安的心态持续了大概两周之后,压垮拜文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出现了:他在训练的时候发生意外,这一次,伤到的是右边的膝盖。
为了稳妥起见,队医们给拜文制定了长达两周的静养计划,同时停掉了其他一切恢复训练项目。这就意味着拜文的养伤期至少要延长一个月,按照这样的算法……他可能连下个赛季前的各种训练和热身赛都赶不上了。
像他这样表现出众的年轻球员并不多,当然也并不少。长期伤病、缺乏比赛,意味着他们本就不高的身价会大幅贬值。更别说,他们在球场上那种一飞冲天的劲头一旦被打断,想再延续几乎是难上加难,连带着他们的前途发展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此时,勒沃库森在联赛中风头正劲,上赛季被威胁到主力位置的二号前锋更是表现出众,在接受采访时,几次表示自己“不惧挑战”,并刻意提到“希望拜文早日康复,重返球队”。这样带着几分隐隐针对的说法本来就足够让人不爽了,媒体们在这个时候更是雪上加霜,在获悉拜文伤情反复之后,立刻就是一波言辞犀利的讨论和点评,表示惋惜的有之,暗示拜文可能真的是“另一颗流星”的报道当然也不少。
好似一夜之间,拜文就被逼入了无法逃开的死角与……绝境。
第五十四章 阿尔&拜文06
一开始,阿尔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或者说,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并不觉得拜文会被这样的挫折打倒。
这确实不是什么“小”挫折,但她印象中的拜文,总是充满活力和对球场的向往,他渴望恣意的奔跑,享受成功的喜悦,而进球之后那种仿佛站在世界中心的骄傲和满足,更是深深的吸引着他,推动着他不断努力、不断前进。
阿尔确实足够了解拜文对“踢球”的渴望,但遗憾的是,伤病对于拜文的影响却远超她的预估。
拜文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在膝盖扭伤的那两周休假结束后,他又过上了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的生活。按时前去训练,按量完成任务,光看训练中展现出来的数据,他的表现绝对对得起一句良好,不论是教练,队医,理疗师还是健身教练,都没觉得他有任何不对。
一开始阿尔也是这么觉得的,那个时候她没太在意拜文的情绪和状态,因为她正忙着在学校内找毕业论文的题目,天天早出晚归,每天都在企业经济学的教学楼内四处乱晃,想从某个看起来还算靠谱的助教手中找一个看起来还算靠谱的题目。
当然,她成绩好,表现佳,还带过小组练习课,在不少人那里都刷满了好感度,就算经济系的毕业论文题目永远是僧多粥少的状态,跟理工科专业完全不能比,但只要她不算太挑剔,本来可以很轻易的找到题目的。
没错,问题就是……她确实有些吹毛求疵。
大概是一个星期之后,阿尔才发现拜文身上出现的问题。他看起来确实很勤奋也很上进,但这种情绪太过流于表面,就像是……他在做那些事情,却并没有完全投身于此一样。
另一种意义上的消极怠工。
如果放在一般人身上,或者放在一般时刻,这样的情绪并不会形成多大的问题。但考虑到拜文现在的处境……
在认真地又观察了好几天之后,在某天晚饭后,阿尔坦坦荡荡地将拜文摁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在他对面,板着一张脸,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你最近表现得很不对劲,拜文。”
阿尔素来是简单直接有话就说的风格,哪怕这会儿是要跟“拜文”谈心,她一样也是这个画风。
“哪有的事,你想多了!”拜文立刻反驳道,他的声音很高,神色也很焦躁,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女人立刻指出了这一点,用一种拜文无可辩驳的语气和姿态。
被拆穿的那个看起来有些恼羞成怒,他身上那股肉眼可见的焦躁越发明显,眉头紧蹙,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瞪着阿尔,客厅出的气氛带着一股让人窒息般的可怕感觉,无声无息之下却暗藏汹涌。
拜文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阿尔惊诧地瞪大眼睛,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拜文!”
但对方没有理他,这个平日里一直喜欢胡搅蛮缠地跟阿尔开玩笑,总是透着点孩子气的年轻男人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一路冲进书房,然后大力关上房门。
震天的响声后是另一阵让人尴尬的沉默,阿尔抄手抱臂站在客厅中,半晌无语后,她有些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接着,她慢慢走向书房,伸手轻轻地敲了敲房门。
“嘿,拜文,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听我说话。但既然你没办法堵我我的嘴,还是勉为其难地听一下吧。”
“我知道现在的情况对你来说很艰难,伤病,媒体,队友……我承认,这些确实都是麻烦。但你不能自暴自弃,拜文。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你会出名、会发光,你所付出的努力绝对不会被辜负。”
“也许你会觉得我的这些话空洞有无聊,毫无意义,是谁都能说的那种。不,不是这样的,相信我,我知道‘努力’两个字的意义,毕竟我考过的那些高分从来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知道你之前是怎么训练的,我也知道你是如何严格要求自己的。你有天赋也足够勤奋,你是注定要成为球星的人,别被这点小小的挫折打败了。”
“话又说回来,你到底在怕什么呢?你才多少岁啊,拜文,你才二十岁呢,我在二十岁的时候刚刚考过语言班,拿到科隆大学的入学证明。你呢?你已经是德甲球员了,在大部分人刚刚上大学的年纪,你就已经拿着我们工作十年后都拿不到的年薪——你已经比绝大多数人要成功了,别把自己陷在这种自我怀疑的情绪中,完全没有必要。”
阿尔说完这番话后沉默了几分钟,留给拜文足够的思考和纠结时间,在这之后,她才继续道:“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还不想理我吗?我会很伤心的哦~”
在猛灌了拜文一桶心灵鸡汤之后再适当的卖个小委屈,拜文果然没招架住这样的组合攻击,很快就连滚带爬地打开书房门,张开双手就紧紧抱住阿尔,神神叨叨鬼哭狼嚎地咆哮了半天,终于将那股淤积在他心中的怨气发散出来。阿尔尽职尽责连哄带劝地安慰了他半天,最后两人当然顺势滚去床上用另一种方式好好交流了下感情。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拜文的状态看起来终于恢复了正常,整个人终于从里到外透出了一股精神气。那种中气十足还得瑟非凡的模样,看的阿尔很是牙痒。
当然,在昨天晚上的好几个瞬间,阿尔对天发誓,要不是她害怕把拜文踹下床又会伤到了他某处脆弱又金贵的关节、肌肉或韧带,拜文绝对会睡一整晚地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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