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太后却不着急同意,在思量着,隐现为难的神态。
见状,甄璀璨再次充当说客:“太后您想想,皇上这些日总是问六殿下的下落,全无另立太子之意,何不让他顺心遂意。”
故意权衡许久后,甄太后才道:“就依甄大小姐的双全法。”
长荣五年,六月六日,六皇子华宗平正式册立为太子,授太子金册金宝。
得知六皇子华宗平被册立为太子,满城哗然,又得知是皇帝坚持拥立,满城更是哗然。
成为太子殿下的第二天,他就提意在潭元寺的西南处的祺山修建送子观音庙,理由道是顺应民心。获准后,太子殿下立刻去见工部尚书,命工部开始规划庙宇。他特别的上心,终日留在工部,盯着画师们画雏形图纸,跟工匠们选材挑料,忙得不亦乐乎。
待一切准备就绪,开始建造寺庙时,他才放心的去京郊收摘桃子。
他早年种了百余亩地的桃子,今年风调雨顺大丰收,硕果累累。他率着太子府中的全部家眷浩浩荡荡出城,到了田地边,看着又大又红的桃子,可把太子殿下高兴极了,命所有人去摘树枝编筐盛桃。
亲自编筐?
太子殿下是省了买筐的银子,家眷们都苦不堪言,尤其是那批刚进太子府的男色女色们,个个细皮嫩肉的怎么干得了这种粗活,彼此使了个眼色后,皆都坐于树荫下动也不动。
进太子府可不是享福的,不愿意编筐?去砍树枝。不愿意砍树枝?去摘桃子。不愿意去摘桃子?绑起来跪在太阳底下晒,滴水不得沾,滴米不得吃,跪到愿意为止。
男色女色们被逼无奈,只有忍辱负重的干活,不仅要干活,还要干的比任何人多。
忙活了五日,终于把百余亩的桃子统统摘入筐中。
把桃子运回京城后,太子殿下要开始挣钱了。他让男色女色们把一筐筐的桃子卖出去,卖给京城-的名-门望族达官贵人,卖什么价随意,每日卖得银子最少者罚打扫两日院子。
打扫院子太丢人现眼,个个都宁可自己贴补些也要带回许多银子,如此一来,太子殿下靠卖桃子大赚了一笔。
华宗平也没闲着,他挑出最大的桃子装满筐,亲自送到了甄宅。
“这筐是我亲手编的,”他笑吟吟的拿出一个桃子,削着皮,“编得怎样?”
甄璀璨笑道:“心灵,手巧。”
华宗平抿嘴一笑,切一小块桃肉喂进她嘴里,又切了几块放进瓷盘中。
“真甜。”甄璀璨毫不夸张,桃子很脆很甜。
“是吗?让我尝尝。”他忽然欺身压下,偏头覆上了她的唇,轻撬开她的齿,去品尝她唇齿间的香甜。
她身子不稳的下滑,他顺手圈住她的腰际,把她怀里拉着,与他紧密的贴合。
这吻啊,热情,绵长,汹涌,渐入佳境。
两人的心都狂放的腾烧,熟悉的暖潮在体内横流,有一种跋涉千山万水后抵达终点的踏实,有一种神游浩大天地奇景的美妙。
他贪恋的汲取着她的甜香,温柔的唤起她的炽热,直至怀里的她柔若无骨。
在吻的催情下,又遇那奇异令他难自持的冲动,他的心房颤动,情-欲澎湃,不得不停住。他强作镇定将唇轻轻的移开,热乎乎的气息轻笼着她的耳廓,哑声道:“真的很甜。”
短暂的迷乱后,不免觉察出有一丝空虚入侵。她被他揽在怀中,脸贴在他结实的胸膛,有种被保护着的心安。
“璀璨。”他柔声的轻唤。
“嗯?”她双颊的潮红未褪。
“我保证再不会与你分离超过十日,相思太涩太苦。”他的臂弯发紧了些。
“嗯。”的确太涩太苦。
“我想早些娶你,已等不及……”他低声轻语,“等不及……”
她笃定的道:“该是快了。”
果不其然,次日,甄璀璨就被宣进如意宫,甄太后要跟她说赐婚太子一事。
☆、第七九章
刚见到甄太后,甄璀璨就迫不及待的告状道:“太子殿下昨日拎着一筐桃子明目张胆的进甄宅,要强行卖给璀璨。”
甄太后温言问:“你买了?”
“没有买,把他连人带桃的轰了出去。”甄璀璨依旧带着气不过的样子,“一筐桃子竟敢要价五两银子,五两银子是不多,却觉得给他一文钱也是糟蹋。”
“你瞧你,又因他动怒。”甄太后笑了笑,斜靠在美人榻上。
甄璀璨耸耸肩,深吸口气,道:“他实在怒人。”
“还是董弘川比较可人?”甄太后示意她坐在身边。
甄璀璨缓缓坐下,轻笑垂首作害羞状,低声道:“他是可人,弈棋、抚琴、吹笛、绘画的造诣颇高,与他一起,受益匪浅。”
甄太后很满意的笑了笑,试探性的问:“心动了?”
甄璀璨认真的想想,答道:“只觉他招人喜欢,尚未到心动时。”
“万不可对他动心,”甄太后郑重的叮嘱道:“他是你的铠甲,铠甲永远是铠甲,替你抵挡荆棘与明枪暗箭,是一件东西,只在能用时用,切勿玩物丧志。”
甄璀璨点点头,“璀璨明白。”
“多给他一些甜头,让他离不开你。”甄太后相信以她的聪明和姿色能让董弘川甘愿为她出生入死,“但是,万不可让他得寸进尺,别让他认为你只属于他,莫激起他的占有欲。”
甄璀璨温顺的应是,很听话的样子。
“调-教他,让他不仅是你的盔甲,还能成为你的猎犬。往往,猎犬也有发疯发狂的时候,它会有强烈的妒意和占用欲,一旦发现它成为了你的困扰,就要毫不留情的让它倒下永远的安静。”甄太后摊开心扉,说出了沉寂许久的秘密,“曾经,我调-教过一只很出色的猎犬,助我为孽,待功成之后,它耀武扬威,极为膨胀,自寻了死路。”
想必就是刘阔?
甄太后的冷漠从骨髓深处泛起,抚去满身心的污垢,整个人显得无比淡然,“这世间,唯可依的便是权利,归根到底,皆是*。”
甄璀璨神色泰然,只是默默听着。
“我年少无知时,爱过,他是九五之尊,有太多‘必须’和‘不得不’,有多爱便有多伤,帝王将相之家何来的爱情。我要的很简单,不过是在他身边的立足之地,何其难。心被他伤得麻木了,我亲手害死了他,甚至于在他弥留之际,在他眼前与别的男人欢好,欣赏着他的动怒,说出了他在人世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你坐拥的社稷江山,就跟我一样,被指染’。我多希望他还活着,让他亲眼看看他的社稷江山是如何被我指染。”甄太后望向那双清静的眼眸,正色道:“心要护好,莫不要给别人伤。一个人一旦伤你一次,他就会伤你一次又一次,一个人若用‘万般无奈’为理由说着爱你却做伤你的事,给他归好的归宿,就是他死不瞑目,不要心慈手软。”
那是涅槃而生的心境,唯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懂。
甄璀璨不懂,但她能理解,理解一个人受过伤之后,便草木皆兵,将心封藏再不敢轻易让它见光。
甄太后浅浅的笑了笑,这一笑,旧事如过眼烟云已不见。
甄璀璨意识到自己需要表态,她咬了咬唇,说道:“璀璨记下了。”
“我知道你聪明自有分寸,”甄太后温言道:“处子之身要留给华宗平,不能被董弘川逾界。”
甄璀璨一怔。
“董弘川碰过你?”
甄璀璨捏了捏手指,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好像是被碰过似的。
“记住我刚说的。”甄太后神色如常,董弘川的血肉之躯自是难抵心爱之人的诱惑。前日,董弘川的言语已透露出两人有过亲密,她也暗示过他不可鲁莽,“你必定是要嫁给华宗平,该有的处子贞操要让他看到。”
“璀璨记住了,”甄璀璨略有不甘的一叹,“若非是祖姑母选定了他,璀璨绝不想嫁与此人。”
“对他的厌烦还是只增不减?”甄太后心喜。
“对,彼此看不上对方。”
“他就没有一点点的好?”
“有,真有,”甄璀璨自我安慰般的笑道:“他死了之后,万贯家财就归于璀璨所有。”
甄太后提醒道:“他的万里江山呢?”
“将归甄家。”甄璀璨神清目明,一切了然于胸,坚定而不动摇。
“你能如此懂事,我甚感欣慰。”甄太后轻握住她的手,缓缓说道:“你真是甄家之福。”
甄璀璨微笑道:“托祖姑母的福。”
甄太后郑重的道:“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要时刻保持冷静,按我说的做。”
“是,”甄璀璨漫不经心的问:“祖姑母何时赐婚?”
“近日,”甄太后交待道:“你需想好怎么跟董弘川说,要让他知道你情归他,无可奈何不能与他结成连理,但能厮守一生。切记安抚他,不可让他滋事,对你们的关系需守口如瓶。”
“璀璨明白。”甄璀璨道:“他今晚会到甄宅,璀璨便告诉他。”
甄太后放心的松开了她的手,道:“我相信你会处理好。”
待甄璀璨离开如意宫后,华宗平紧接着就被宣来。
华宗平的神采飞扬,行礼道:“孙儿拜见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