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拿给梁总了。”
夏庭沉了下眼视线转向了梁卓昀,询问的意思很明显。梁卓昀对着夏庭这焦急内敛的模样再大的火也熄了下来,挥了挥手把屋里站的跪的人统统都赶了出去,然后推着夏庭到沙发边按着人坐下去,而他在沙发前面蹲了下来。
“小庭,名单我已经叫人核查了,现场的所有入口也都有人守着,每个到场的人都去问话了,出入的车辆也都去追踪了,警察那边已经过来了,你放松一点,别吓自己了,好不好?”
梁卓昀握上夏庭的手,虽然这人看起来井井有条,但他知道夏庭的心里已经乱了,若是丢的眼前这人,恐怕比起来他还要慌张得多。此刻那头没有消息他也只能心疼着,轻轻地摩梭着夏庭的手掌,安慰地放到嘴边吻了吻。
“什么人会冒着危险来进来带走遥遥?为什么?”
夏庭突然地问了这么一句,夏遥遥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女孩,连话都说不好,脾气又倔又爱闹,甚至比不上今天到场的那些孩子的出身背景,如果说是绑架勒索完全轮不上夏遥遥。所以夏庭想来想去最可能就是因为梁卓昀,在外面的时候梁卓昀大方地承认夏遥遥是他女儿,谁知道梁卓昀在外有多少想对他抽筋扒皮的仇人。
而夏庭能想到,梁卓昀也不是想不到这点,可他再三思忖也想不出个对象来,或者说对象太多他却不觉得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到他的房里来。
“有信号了!”夏庭突然对着手机一声惊呼一声,“这是在——”
夏庭还没有读清楚坐标,来电显示先跳了出来,铃声吓得他一惊,再才看清来电的号码夏楚思。
“喂,小庭!”
“遥遥不见了,你有没有见到过她!”
夏楚思的声音兀地一顿,十分为难地说:“小庭,对不起,我刚刚才知道爸他把遥遥带走了。”
“你说什么!”夏庭怒得吼了一声,心里却忽地松了一口气,崩起的神经猛然松下来,整个人瞬间都瘫在了沙发上,连责怪的语气都显得有些疲惫,“他怎么可以不说一声!遥遥是不是被他吓到了?”
“我还没见着,他把遥遥带回家去了,我正过去!你要不要来?”
“我——”
“来吧!他这么做为的就是想你去!”
“好,我去。”
夏庭果断地应下来,挂了电话手机就从手里脱了出去,眼神没了落处地散在梁卓昀脸上。梁卓昀其实已经从夏庭的话里把电话的内容猜了个七七八八,但他还是强忍着要掀了天的怒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夏庭。
“怎么了?谁的电话?”
“夏楚思,是爷爷把遥遥带走了。”
“你要去见他?”
“嗯。”
夏庭点着头就要站起来,梁卓昀一把将他按住,“我跟你去。”夏庭看着他回,“不合适,外面还等你去开席。”
“他们不缺我一个不缺,今天是老爷做寿,又不是我。”梁卓昀说得没什么大事,夏庭不禁眉头又蹙起来,“现在你是当家,为孙为主,哪儿都少不了你,你别又带着惹老爷子生厌。”
“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他总是我长辈,能把我怎么样!”
“可是我不放心,他能做出偷走遥遥这事,要是把你关起来不许你回来,怎么办?”
“又不是你!”
“胡说,我哪儿舍得关你。”
梁卓昀痴痴地望着夏庭,视线交织在一起就成连在一起生长的蔓藤,他怎么也不愿松开。最后夏庭还是起身,撇开梁卓昀说:“放心,我应付得了,你出去,大家都等你。”
“我看着你上车。”
终究,梁卓昀还是妥协下来,像只赶路的小狗一样送夏庭上车,后面还让保镖都跟了两车,阵势看起来像是黑社会出去谈判一样。
然而夏庭才走了没两分钟,他就坐不下去,叫了梁泽宇来把老爷子的寿宴全交出去,然后自己匆匆忙忙地开着车去追夏庭,而宴席上等着的人枯坐半天也没看着主人。
那头夏庭到了夏敬贤住的地方,车停下来就像专程等着他一样有人上来给他开车门,他把梁卓昀派给他的人都留在外面跟人进去。这地方他是头回来,可是听说过好几次,夏敬贤几十年来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
他缓步走进去,就看到夏楚思在逗一脸没劲的夏遥遥。
“遥遥!”
小女孩听到熟悉的声音像是被妖怪捉走的唐僧见到孙悟空一样,她一下从一堆零食玩具中爬出来扑向夏庭,抱着她爸爸的大腿仰着头说:“爸爸,好怕!”
“乖,别怕,爸爸在。”夏庭连忙把女儿抱起来,油然地生出了一股失而复得的情绪。夏遥遥也确实是被吓到了,她睡觉睡着一醒来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哪里都找不到她爸爸,刚开始可是哭得嗓子都要哑了,这会搂着她爸爸的脖子再也不想松手。
夏敬贤仍然如一尊佛一样坐着不动,远远地看着夏庭,对旁边的夏楚思抬了下手,“拿给他!”
那理直气壮的态度夏庭莫名地有些不安,他见夏楚思愣了愣,捡起桌上的一个档案袋打开,从里面抽了几页纸出来,然后递到了他面前。他奇怪地把视线在屋里打了一个转,接过来从上往下看了一遍,脑袋里轰的一声巨响,顿时浑身僵住再也动不了分毫。
夏楚思给他的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只是一份普通的亲子鉴定结果和一份代孕合同的复印件。
“夏庭。”夏敬贤终于站起来,朝夏庭走进了几步,沉着他年迈的嗓音掷地有声地说:“你觉得你真的清楚梁卓昀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又知道当初他到底做过些什么?”
夏庭狠狠地攥紧了手里的那几页纸,对上夏敬贤的视线回道:“我不想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WB私我,暗号“作者好棒”,什么都不要说,我们要英俊潇洒~~~~
☆、第 44 章
夏庭就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抱着夏遥遥巍巍颤颤地挪动着脚步,手里仍然紧攥着那几张对他来说如同毁天灭地的纸,猝不及防地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脑子里轰然间就荒芜得如同连杂草也不生的沙漠,一无所有。他双目无神地盯着离他不远的大门,却像海市蜃楼般遥不可及,最终头顶一阵天旋地转,他感觉到鼻间一股粘湿,然后就抱着夏遥遥一起一头栽倒下地,耳边循环着夏遥遥不停的哭喊。
“爸爸!爸爸!”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夏楚思,他在夏庭倒下去的时候就冲了过去,但还是没来得及把人接住。夏庭搂着夏遥遥直接地摔在了地上,碰到地面时几乎是本能地将自己垫在底下,小女孩趴在他胸口,盯着那鲜艳的鼻血哭得撕心裂肺。
“快叫医生!”夏楚思看了眼夏庭先是探了下鼻息,然后吩咐旁边的佣人,没敢随便乱动,只先把夏遥遥从夏庭怀里抱出来,可小女孩一直紧紧地抓着夏庭的衣服不肯放。
“不要,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偌大的屋子里只有小女孩的哭声,夏楚思安慰地说:“遥遥,放手!医生马上就来,你爸爸不会有事的。”
夏遥遥像是听懂了似的,掀起自己的衣袖去给夏庭擦了擦鼻血,仍然掉着大滴大滴的眼泪,却没再哭闹,而是回头问夏楚思,“爸爸,他痛吗?”她还记得前几天摔了一跤磕得鼻子流血,可痛了。
“痛,很痛!”夏楚思喃喃地说了一句,不像是回答夏遥遥,倒像是安慰他自己。
“医生来了。”
由于夏敬贤的年纪,家里是时常有医生在的,所以两分钟就出来了。夏楚思掰开了夏遥遥的手把小女孩拖到了一旁,这回夏遥遥倒是没哭了,小是憋着声音小声的抽泣。医生立即检查了夏庭的心肺情况,然后做完一系列的急救措施,终于松了一口气地说:“少爷这是因为急怒攻心造成的暂时性休克,没有性命危险,调理几天就好。”
那头一直像尊佛像的夏敬贤终于动了一下,朝着夏庭所在的方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安排人把夏庭送到了房间。
夏庭被安顿好后夏遥遥就一直趴在床边一动不动地拉着她爸爸的手指,一动不动地盯着,像是怕人突然不见一样。夏敬贤在门外盯着床上的那父女俩,也不知是对他旁边的夏楚思,还是自言地说了一句,“这来历不堪的孩子倒是情深。”
夏楚思立即转眼看过去,但夏敬贤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虽然夏敬贤是他父亲,但从小便相隔两地,一年见不了几次,所以对于夏敬贤他可以说一点也看不透。他立在门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起他那个印象只有六七岁的哥哥,觉得好像从夏行远丢了的那天起那一家子就受了什么诅咒,直到夏遥遥这儿也没能摆脱了。
“先生,梁总在外面吵着要进来!”
夏楚思哂笑一声,当即转身下楼,“他来这么快,怎么不把人看好了不让他来!”他哼了一口怒气,要知道夏庭知道了夏遥遥的事有这么大反应,他怎么也不会让夏敬贤把那份鉴定结果拿给夏庭看,但翻来覆去都比不上梁卓昀这个罪魁祸首。
他到了楼下,梁卓昀已经闯过了门外的保安不请自入地进了大厅,还来势汹汹。
“夏庭人呢?”
梁卓昀看到夏楚思的第一句话就没打算客气,他一路追来越想就越觉得不该让夏庭来,管他夏敬贤是谁,夏庭从生到死都是他梁卓昀的人,谁也不配觊觎。
“梁卓昀,你别一副谁欠着你的样子,问夏庭在哪儿前你先反省一下自己做过什么!”
梁卓昀静默地盯着夏楚思,不管他做过什么都没有夏楚思说话的余地,但他却没急着反驳,像是在甄别夏楚思话里的含义。夏楚思也端端地站在楼梯口不动,回盯着梁卓昀,两人就像两只同样掩饰着暴怒的霸王龙相互敌视着对方。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家老爷子还等着他回去拜寿呢!”梁卓昀文风不动地站着,这寿是他一早就替夏庭拜过的,红包现在还压在夏庭的枕头底下呢。
夏楚思同样巍然如松,对着梁卓昀蓦地冷笑起来,“拜寿?他还是问问自己要是他知道他女儿的来历还愿不愿进你梁家的门吧!”
“你说什么!”梁卓昀沉眉怒目。
“我说夏庭知道夏遥遥是他亲生的直接休克了!”
梁卓昀瞬间僵住了动作,仿佛连感官都停滞了两秒,回过神来他冲上去拉拧起夏楚思的衣襟,“谁让你们告诉他的!要是他因为这出了什么事谁也别想好!”
夏楚思立即怒地掰开梁卓昀的手,“你都敢做了,还怕人知道?”
“怕不怕轮不到你管,该告诉他的时候我自然会说!他人在哪儿?”
“楼上,还没醒,你最别去刺激他!”
夏楚思的警告梁卓昀根本听不进,他觉得如果再不看夏庭一眼他就要像得了狂犬病一样发狂,夏楚思的话实际上每一句都如刀一样落在他心上。他上楼的时候被夏楚思的人拦住了,他也不管不顾地直接把人踢开往楼上冲上去,在楼道的转角他就听到了夏遥遥的声音。
“爸爸,爸爸!痛痛吗?”
夏庭睁开眼就看到夏遥遥趴在他旁边,不知怎么的突然之间他就觉得夏遥遥真是像极了他。他感觉血缘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在没看到那张鉴定书前他只觉得夏遥遥有些和他相似的地方,他很高兴,也很欣喜这种相似。可是看过之后他再看夏遥遥,心里多了一股很奇妙的感觉,想到这个可怜的孩子身体里有一半他的基因,被他从遥远的贫瘠之地抱了回来,其中可能哪个地方发生了一丝一毫的差错,他可能就永远地错过这个孩子了,这么体贴,这么温柔的孩子。
想着,他不禁地捏紧地掩藏在被子下的双手。
“遥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