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何总带我回家,他一直叫你的名字,房间里都是你的照片,还一直逼我叫他梁叔叔,我差点被做——”
“够了!”
夏庭喝了一声打断何幼清,他倒回来一把提起何幼清,甩到门外,还不解气地踹了一脚,然后把防盗门狠狠地甩上,怒冲冲地上楼。
何幼清吸了吸鼻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回过头就发现梁卓昀站在不远处,刚被骂落的委屈立即从天而降,“梁总!”
梁卓昀没有反应,他又上前补叫了一声,“梁叔叔?”
“别让我再看到你出现在他面前,你的事我再帮你最后一次,滚吧!”梁卓昀的视线一直落在被关上的防盗门上,语气平淡地说完也没赏何幼清一个余光。何幼清犹犹豫豫地想上前却始终没敢,最后不要命地问了一个很作死的问题。
“你说我像的人,是夏庭吗?”
梁卓昀一声冷笑,没有回答何幼清的问题,而是径直朝楼道口走过去,开了门上楼,何幼清又一次被关到了门外,自言自语地说:“明明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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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庭冲了个澡准备上床睡觉,突然听到门外细细的脚步声来来回回,他下意识地警觉起来,自己从搬来之后听到一点响动他总是很紧张。随手拎起柜子里的酒瓶朝门口走过去,但楼道里一片漆黑,猫眼里什么也看不到。他缓缓地开了门,从门里漏出去的光映出一个黑影,他拎起酒瓶就要砸下去,却被眼疾手快地接住,然后响起梁卓昀愠怒的声音。
“不问一声就开门,要是歹徒呢?”
夏庭看清了门外的是谁,收起酒瓶客气地回了一声,“梁总,怎么是你?这么晚了有事吗?”
梁卓昀又被一声梁总塞住了胸口,狠吸了一口气才缓过来一点,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回道:“我一天没见着你了,我睡不着。”
两件没关联的事被梁卓昀说在了一起,他这一整天就像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在家把夏庭所有的东西都整理了一遍,把夏庭所有的照片都翻了一遍,然后越来越暴躁,直到此刻见到真人才总算平静下来。
“可我见到你睡不着!”
夏庭脸上的冷清客气只维持了一句话的时间就崩溃了,他退回去把门甩上,不想跟梁卓昀装什么谦恭有礼。梁卓昀见门阖过来,急着伸手去挡,结果手落错了地方,被夹个正着,手指立即紫了三根半,夏庭再次拉开门,视线落在他的手指上,低低地骂了一声,“该!”
梁卓昀倒是不至于怕疼,可不是感觉不到疼,他紧拧着眉毛看到夏庭眼中闪过的一丝紧张随即笑开了脸,“至少给我擦点药吧,这是你造成的事故!”
无赖似的语气梁卓昀说得理所当然,他把手伸到夏庭面前,发紫的手指确实有点骇人,夏庭垂着眼想虽然是梁卓昀自找的伤受,但也确实是他造成的,于是松口道:“你等等。”
“好。”梁卓昀满口答应,果真端端地站在门前等着,夏庭不信梁卓昀那么听话,果不其然很快就发现了梁卓昀的算盘,他根本不知道药箱放在哪儿。
“要不要我帮你找?”
梁卓昀在门外喊道,夏庭仿佛看到了面前的大坑,懒得理他地说:“自己擦完回去!”说完回卧室把门锁上,结果没一会儿梁卓昀又在外面敲门。
“药箱在卧室里。”
夏庭强忍着一身的乱蹿的火给梁卓昀开了门,结果看到药箱好好地在梁卓昀的手里,他的眉间立即竖成两条深壑,梁卓昀眉眼都是笑地忙用受伤的手拉住他。
“小庭,我们好好说,好不好?”
“不好!”
“那你说,怎么才好?”
“在我能坦然地把你当成梁叔叔前,我们各不相扰。”
梁卓昀手里的药箱倏地掉到了地上,他紧紧地攥着夏庭的手,如同攥着最后一缕空气,被雾蒙住双眼直直地对着夏庭问:“那要是你永远地办不到呢?”
“那我再也不见你。”
梁卓昀的手紧了又松,最终彻底地认输。他还能怎么样?真让那小混蛋避着他一辈子,大概他真的会疯!心想梁叔叔就梁叔叔吧!总比什么都不是的强,起码他还能宠着他。
于是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缓过心里万箭穿心的痛,说道:“好,好,我这就走!明晚老宅你要不想去就不去,我去跟老太太说,她不会怪你。”
“明天是什么日子?”夏庭好奇地问。
“老太太的狗过生日。”
夏庭一声笑出来,“她是寂寞了吧。”
“是年纪大了,日子总是过一天少一天!”
梁卓昀若有所思地回了这一句,夏庭心里蓦然一惊,抬眼对上梁卓昀的视线,头一回注意到他眼角的细纹,头一回真真正正地领会到那是他‘梁叔叔’,他握了握拳低声回答:“我会去。”
“好,那我不去。”
梁卓昀捡起药箱原封不动地又收回去,转身对愣着不动的夏庭说:“早点睡,睡前别喝水,要穿睡衣睡,别着凉了,还有——”
他发现说下去恐怕要念叨一晚上,于是打住道:“晚安,我走了。”
夏庭望着梁卓昀转身出门,仿佛一瞬间他心中那种高大挺拔的男人变得佝偻了,背影变得摇摇晃晃,他狠狠地咬着牙转身回到卧室,重重地把门关上。
而一墙之外的梁卓昀像是收到了投降的信号,他把门轻轻阖上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靠着门框好半天才找回了站起来的力气,他愣在门前如果塑像一样静止不动,仿佛中了什么诅咒一样无法离开这扇门。
最终,梁卓昀还是对自己妥协了,他拨通了杨晋的电话,要到了吴尤的号码。
杨晋在说号码的时候下意识地犹豫了一下,他担心梁卓昀是要找人约架,因为吴尤是这几年下来他看过与夏庭走得最近的人了。可终究他还是给了梁卓昀,毕竟这是他的职责,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
“梁总,夏庭难得交个朋友——”
对杨晋的啰嗦梁卓昀直接挂断,盯着吴尤的号码,等走下了楼之后才拨出去。
“喂,你好!”
“我是梁卓昀,找个地方,我们谈谈。”
☆、第 27 章
梁卓昀想了好几次如果再见到吴尤他要把人撕碎了,可实际当吴尤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时他只是平静地多打量了几眼,觉得这个男人无论哪个方面都配不上他的小庭,长得不好,家世不好,性格不好,哪里都不好,反正他那对谁都不满意的眼神,就是他自己也能挑出一身的毛病来。
“梁先生,晚上好!”
吴尤随意地靠着椅子叠着两条腿,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梁卓昀丝毫没有了平日里大老板的威信,两人之间就像暗藏着视线看不到的电波在相互攻击,一触即发得仿佛随时会动手打起来,可语气却好得像久别重逢的朋友。
“你和夏庭是怎么认识的?”
“我不是很明白梁先生的意思,我和夏庭怎么认识的归梁先生管吗?”
梁卓昀纹丝不动,如同台风天气里灯塔一样挺拔,吴尤突然坐了坐正,态度冷不防地认真起来。
“梁先生和夏庭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没资格过问,但夏庭他是成年人,你没有权利替他做任何选择,他要和谁在一起,认识什么人,都应该是夏庭自己决定,你监护人的权限时间早过了吧!当年你瞒着夏庭他还有亲人有问过他的想法吗?”
“你知道的挺多,是夏楚思告诉你的吧!”
“那我说错了吗?”
“没错又怎么样?你能做到把他所有的喜好习惯都事无巨细的牢记于心再和我谈我有没有资格。”
“梁先生,你这是心理问题,需要看医生的。”
“在那之前你还是先把你自以为是的毛病看好了!”
吴尤定眼对着梁卓昀的视线一怔,突然笑起来,“果然和夏楚思说的没差,像你这么自负的人根本不懂感情!”
“我不是在问你对我有什么意见!”梁卓昀风轻云淡地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只想问你,你接近夏庭到底有什么目的?”
“还用问吗?显然是我喜欢他呀!”
梁卓昀面前的杯子被他一袖子扫到了地上,竖起的眉头如同一把直指向吴尤的长剑,“别用你这种轻浮的态度来对待夏庭,之前的事我放过你,但是我警告你,今后你敢伤夏庭半毫,小心你的后半生。”
“梁先生,你在威胁我吗?”
“明白就好,这话也带给夏楚思。”
梁卓昀只留下这一句,然后便是一个背影决然地走出了茶楼。吴尤沉默地想,之前的事是什么?不对,什么叫今后他敢伤夏庭半毫?梁卓昀大晚上的把他叫出来就为了警告他这么一句?也真是够闲的。
事实上梁卓昀也确实够闲的,工作交给了夏庭,基本每天只需要听杨晋汇报一下就行,他闲得有大把的时间来反反复复,悲春伤秋,心里的愁都快能写出一首雨巷。心里反复着对吴尤的各种深恶痛绝,回头还是叫杨晋把吴尤的履历带回办公室,他一遍一遍地翻着,忽然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
“你觉得吴尤这个人怎么样?”
能怎么样?人世界前五十的学校毕业,前途光明的工作,算不上豪门却也不错的家世,十几岁和父母一起移民国外,身材挺拔,五官端正。至少杨晋觉得他是挑不出来缺点的,可看到梁卓昀那没一个地方顺眼的表情他还是昧成良心说:“他看起来有些不太稳重。”
梁卓昀斜眼瞟向杨晋,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地把手里厚厚一叠的打印纸扔在桌上,“算了,只要他能对夏庭好就行。”那语气就像个饱经风霜看破法事的老人。
杨晋的心脏突突地跳到了喉咙,震惊地瞪着梁卓昀,满脑子都是梁卓昀这是哪要筋搭错了?怎么他感觉看到的像是个对儿媳妇不满意却勉为其难妥协的‘公公’?他更不理解的是梁卓昀怎么就把夏庭和吴尤凑到一对了?他本以为梁卓昀让他查吴尤的资料是因为担心吴尤对夏庭另有企图!
梁卓昀管不着杨晋心里忽上忽下的念头,一言不发地起身直接往休息室走进去,草草地冲了个澡躺上床,结果一沾枕头脑子里就是夏庭被他压在这床上的画面,顿时身体都燥热起来。他心里骂了句脏话,蒙着被子强迫自己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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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夏庭比平时早了一小时到办公室,昨天一晚翻来覆去没睡好便起了个早。但是他一下从一天睡十多个小时的日子变得早出晚归,最近实在严重睡眠不足,于是打了个哈欠,准备去再洗个脸。结果推开休息室的门就看到床上睡着一个人,顿时他什么瞌睡都清醒了。
梁卓昀听到声音睁开了眼,没想第一眼就看到了夏庭,从床上坐起来笑了笑,“宝贝儿,早!”如同那些他和夏庭在同一张床醒来的早晨。
“你怎么在?”难不成这些天梁卓昀都睡在这里?夏庭的思路一时没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