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庭觉得这是不需要梁卓昀允许的事,可梁卓昀没点头他硬是没敢动,此时还确认地看了梁卓昀一眼才过去踮着脚把照框取下来,顺便打开抽屉拎了一个旧饼干盒出来,和相框一起紧紧抱在怀里。
“这是什么?”梁卓昀看着夏庭那小心的模样升起了一丝好奇,只是手还没伸过去夏庭就护食般地转开,警惕地看着他,于是他的冰雕脸第二次染上了笑意,“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
“没有什么。”夏庭低着头没敢看梁卓昀,好在梁卓昀也没打算深究到底,只是轻揽着他的肩膀体贴无比地问:“还有什么一定要带的吗?”
夏庭摇了摇头往前跨了一大步挣开梁卓昀亲密的动作,他奶奶在边上连忙唱和道:“这屋里的东西都给你收着,你想起了什么随时回来拿,快走吧!”
夏庭鼻头一酸,接着被他奶奶急急地往门外推,而他两只脚像钉在地上似的纹丝不动,紧紧地拧着眉毛望着他奶奶,他想不通他是有多惹人厌恶,这世上他所有的亲人,除他爸之外好像谁看到他都想马上用扫把扫出去,之后还要洒点漂白|粉消毒。
“都烧了吧!他不会再来了!”梁卓昀不着痕迹地把夏庭揽过进怀里,并没有多看老人一眼,而是盯着臂弯忍着委屈的少年。
那一瞬间夏庭有种被解救的感觉,头一回他认真地看进了梁卓昀的眼里,读懂了那份他看不明白的怜惜。
接下来,夏庭在梁卓昀不容反抗的庇护下踏出了遗留他所有回忆的屋子,他想梁卓昀说得没有错,他不会再回来了,因为这里再也没有等他回来的人,这世上唯一爱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梁总。”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打开车门,恭敬得余光也没有一丝乱瞟。夏庭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这他从没见过的场面总让他想到电视里的黑社会,他抬眼看了看和他一起停下来的梁卓昀,然后回头望着他生活了7年的‘家’,大门前还有他奶奶和叔叔的笑脸,他觉得那好像是终于把他这个垃圾送走了的欢呼。
夏庭猛地一咬牙,压下心里所有的委屈和不安,抱紧了怀里的东西,猛不迭地用鞋跟跺在梁卓昀的脚上,然后挣开梁卓昀的手不要命似的往前跑,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但脑子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人。
“梁总。”开门的男人关切地松开车门上前询问,“要去追吗?”
梁卓昀紧皱着眉头,夏庭这一脚用足了力气,他实在没想这小子刚见面就咬了他一口,还跺了他两脚,他看也不看旁边的人,抬腿就沿着夏庭跑的方向追上去,嘴里没有一个字的话,他只想抓到那小子一定要揍一顿,不然他以后还管不下来了。
然而,夏庭那一短二细的腿跑得还不慢,要不是他平时没有疏于锻炼真就追不上了,现在追上了他还要喘两口气。
夏庭被梁卓昀揪着后领拉住,整个人被强迫转了半圈,梁卓昀不善地瞪着他开口,“你跑什么!我让你跑了吗?”
“我要你管?想跑就跑!”夏庭那压箱底的脾气没由来地就窜出来,他觉得这个男人莫名其妙,所有人都莫名其妙,明明他都不认识,却像是被卖给梁卓昀了一样。
“不要我管?这真没办法,你从今往后的几十年都归我管了,想跑也没门!”
梁卓昀那冰雕似的脸突然融化,只不过没有变得春风和煦,反而像拦路抢劫的土匪一样,凶神恶煞又蛮不讲理。夏庭浑身上下都叫嚣着不服,狠狠将他怀里宝贝的东西全往梁卓昀身上砸去。梁卓昀不偏不躲,相框和饼干盒从他身上滑下去,撒了一地,到处是分分角角的零钱和玻璃渣。他还没有发话,夏庭怒起来。
“你放开我!我不跟你走,我不认识你!放开我!”
夏庭胡乱地拳打脚踢,像只吓坏了的小豹子,梁卓昀忙捉住他的手脚,完全忘了他要揍这小子一顿的念头,“小心点,别踩着玻璃了。”
四肢都动不了的夏庭忽地怂着肩膀,藏着脸带着哭腔问:“他们都不要我了,你为什么?真的要我?”
梁卓昀把夏庭放到一边,蹲下身将那一地的零钱收回盒子里,最后才小心地捡起那张脱离相框的照片,盯着看了许久一齐塞回夏庭的手里。
“因为我们都失去了这世界最爱的人。”
夏庭愣愣地盯着梁卓昀,他整整花了十年才真的弄懂梁卓昀这句话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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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夏庭塞上耳塞,扣上棒球帽,取下行李架上的箱子汇进了离机的人流中,他整整两年都没有回来过,而梁卓昀整整一年没去看过他,他觉得他应该早就习惯了,可是此刻感受到他离梁卓昀那么近他的心脏还是忍不住加速地跳动。他比预定回国的时间提早了一个星期,自己去机场买的票,没有通知梁卓昀,也没用梁卓昀给他的卡,是他是去餐厅洗了一个月的盘子赚足的机票钱。他企图这种无力的方式摆脱梁卓昀的安排,来证明他能够独立了。
“嘿,你要去哪儿?我们拼车啦!”
夏庭的耳塞里并没有声音,他戴着的意义只是为了选择要不要理前来搭话的人,此时拍他肩膀的是飞机上坐他旁边的人,是个中文说得比英文好的加拿大小伙。他考虑了两秒才把耳机摘下来,平淡如常地说:“春锦路。”
“不巧,我去金融西街,今后我就要在那里工作了。”
加拿大小伙可惜地耸耸肩,夏庭在脑子里转了一遍他说的地名改口说:“也可以。”
“可以去金融西街吗?真是太好了!走吧!走吧!”
夏庭在国外呆了两年多还是没有习惯西方人的热情和他们钟爱的肢体接触,加拿大小伙一点没发现他的不乐意,毫不见外地搂住他的肩膀,他只能僵硬地梗着脖子被带着走,直倒上了车才远远地坐到车窗边,拉开了与人的距离。
“你为什么要去金融西街?也是因为工作吗?”
“不是,找人。”
“哦,真是好!你们国家的人总是到处都有认识的人。”
夏庭不想给外国人解释中国复杂的人际交往原则,敷衍地嗯了一声默默地把摘下的耳机重新戴上。不懂察言观色的加拿大小伙终于领会到了夏庭不想说话的情绪,但才安静一会儿就失去了自制力,自言自语也不含糊。
“你在听什么?”
夏庭不理。
“你去金融西街找谁?”
夏庭仍然不理。
“你知道庭远影业吗?就是我要去工作的地方。”
夏庭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地把耳机摘下来,认真地看了会儿这位鼻梁高挺的外国小伙,才发觉长得挺好看的,各方面都挺符合梁卓昀的审美,他突然就觉得胸口有点堵,忍不住就污蔑道:“庭远影业的老板是个刻薄自私,物尽其用,感情凉薄的男人,你最好不要去。”
“为什么?你认识老板吗?还是你也是庭远集团的员工?遇到什么不公平待遇了吗?你应该起诉的?法律会给你公正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夏庭后悔自己不该多话,他给自己随便找了个借口解释,“不是我,是我哥,不过现在已经离职了。”
“这怎么可以,他应该争取自己应有的权益,我有认识的律师朋友,我可以给你哥他的电话。”
夏庭觉得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他头疼地捂住额头说:“对不起,我晕机,能让我休息一下吗?”
“好的,到了我会叫你的,你也是去庭远影业吗?因为你哥的问题吗?”
夏庭装作没听见地闭着眼,真心希望梁泽宇这个时候没有打喷嚏,而加拿大小伙终于安静下来,他才觉得世界终于清静。
庭远影业是梁卓昀在夏庭高中毕业时创办的,是一家影视投资公司,发展到现在已经涉及了娱乐行业的多个方面,算得上是行业的一匹黑马。当时梁卓昀把公司执照递到夏庭的手上时说,“这是送给你的十九岁生日礼物。”
光从名字就能看出来梁卓远的用心,庭远——夏庭和夏行远。
夏庭根本不在乎什么公司,也从没关心过,他只知道那天梁卓远终于把他带到了床上,就像当年他奶奶说的‘长大了要报答梁叔叔’。
这十年来梁卓昀对夏庭无论是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好,好得连夏庭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好得就算梁卓昀睡了他也觉得理所当然。可是人总是不满足的,就像夏庭想从梁卓昀那里得到的远不止外人看到的好,他其实心里恨透了梁卓昀,他恨梁卓昀把他宠得让他以为得到了全世界,却总是喜欢在压在他身上的时候说:“你真是越长越像行远了,特别是眼睛。”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故意想弄近视自己的眼睛,好有借口戴副眼镜,只不过梁卓昀发现了,他被狠狠地折腾了一晚上。即使从一开始梁卓昀就已经明确地告诉他了,可是他弄明白的时间花得太长,长得付出的感情再也收不回来。
夏庭真在车上睡了一觉,被叫醒的时候还有些分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付过车钱他就甩开了喋喋不休的加拿大小伙,绕过前厅直接往总裁的专用电梯溜过去。
庭远影业直接坐落在雅安集团的大楼内,虽然是完全独立的,但是谁都知道庭远的后台是雅安,但是没有人知道庭远的老板是夏庭,连夏庭自己都没弄明白其中的关系。
“先生,这里禁止通行,请您从前厅上楼。”
帽沿遮了夏庭半张脸,猛不迭地被保安拦住他才注意到面前有个人,抬头看去是个身材笔挺精神的男人,他恍惚地想梁卓昀真是会用人,连个保安都要找好看的。
“先生,请您从前厅上楼。”保安以为夏庭戴着耳塞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夏庭愣愣地不知要怎么辩解,梁卓昀之前没少带他去办公室,但每次都是跟着梁卓昀一起,而且总是被梁卓昀捂得严严实实,活像是他见不得人一样。他决定来之前没想过上不去楼这个问题,而此刻被拦下来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是谁。
于是,他怔了半晌果断地调头,“我不上楼。”
“小庭?”
夏庭转身还没走出去就被人堵着去路,他抬起帽沿就看到梁泽宇放大的脸凑近来,被惊得连退了两步。
“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下个星期吗?四叔知道你回来吗?”
“不知道。”
“你来找四叔的吗?”
“不是。”
“别扭,我带你上去。”
夏庭的拒绝毫无作用,登机箱被梁泽宇一手拧起来,然后一手揽着他进了电梯。
看着被副总裁搂着肩膀进电梯的小帅哥,愣在原地的保安脑子里短短几秒演练出了无数疑惑。毕竟是能看守总裁专用梯的保安,总是或多或少见过一些不该见的,比如他们的大老板喜好小男孩之类的。但是二老板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二十一世纪模范好男人的大写直男吗?怎么勾搭起了大老板的小情人?
夏庭没骨似的,一分钟的时间也要坐在箱子上耍懒,电梯停下来也不肯起来,梁泽宇无奈地说:“庭少爷,要我拖你出去吗?”
夏庭抬眼看着梁泽宇,没打算起来,眼中明摆着两个大写的要。
“丢人的可是你!”
梁泽宇笑得不怀好意,夏庭却半点没有怕丢人的意思,于是,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区上演了年度最博眼球的一幕,集团副总拖着赖在行李箱上的好看少年穿过秘书室直达总栽办公室的门口。
“副总。”
梁泽宇还没来得及敲门,梁卓昀的私人助理就拦在门前,“梁总正在谈事,你回办公室等等?等梁总谈完了我跟他说你来过?”
“和谁?”正直的梁副总认真地思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