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里看他一眼：“你认识我。”
“我会看国际新闻。”克莱恩微笑，“感谢您美丽的花束和热情的款待。”
特里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这是我的包厢，我只是想跟你聊聊。我知道你，克莱恩·波洛埃，波洛埃家族未来的第一祭司，却想当演员。”
“不胜荣幸。”
“嗯？”
“这事A国国内也没多少人感兴趣，没想到殿下您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不胜荣幸。”
特里看起来不太高兴，他盯着克莱恩：“我以为你是个有趣的人。”
“您知道，”克莱恩说，“这只是一份工作，祭司是，演员也是。我以为您想跟我谈谈《撒旦起舞》。”
特里似乎失去了交谈的兴致：“你演得不错。要开始了。”他递给克莱恩一个望远镜，两人沉默地看完了《魔笛》。
虽然特里“名声在外”，不过他想表现得礼貌的时候，也可以无懈可击，克莱恩也受过严格的礼仪教育，他们彬彬有礼地看完了演出，彬彬有礼地告别。
午夜之前，克莱恩回到了旅馆，男同学均大失所望，女同学叽叽喳喳问送票人的身份，克莱恩表示这是一个秘密。
黛西问他：“歌剧怎么样？”
“不虚此行。”
***
时光飞逝，很快克莱恩就要毕业了。
这几年他几乎没怎么回家，跟父母的关系很冷淡。但现在他即将毕业，有许多现实的问题需要面对，克莱恩表现得不慌不忙，父亲倒先沉不住气了。
一张申请加入祭司团的表格被用力按到他面前，克莱恩拿起来扫了一眼，又瞥了瞥面容冷峻的父亲。
“你知道如果放弃，意味着什么吧？”父亲沙哑着嗓子说。
“一份兼职而已，您不必这么紧张。”克莱恩从容地提笔填写，“对了，跟您说一声，我已经签好了经济公司，以后这方面的事情您可以直接跟我的经纪人联系。”
波洛埃家族的现任第一祭司看起来很想立刻抢过儿子的申请表撕个粉碎。
当然，不论是父亲还是儿子，都知道这张表不过是走个形式，克莱恩注定要进入祭司团，注定要成为下任第一祭司。有些事会让他失去资格，但不包括当演员。
☆、二
玛丽的人生陷入了低谷。
她本来是个明星助理，虽然很忙，不过薪水颇高。几年前，孩子的不幸重病让她不得不辞去工作，回家专心照料孩子。
孩子的病情反反复复，耗掉了存款，耗掉了丈夫的耐心。
缺乏责任心的丈夫在最困难的时候跟她离了婚，投向新欢与新生活。
孩子没能治好，也离她而去。
玛丽几乎崩溃了，但她还欠着债，于是她还是挣扎着从低谷里爬起来，托熟人给她找个新工作。
好在人脉还有一点，工作很快来了。
熟人表示，有名的演员暂时没有缺助理的，现在正好有个新人需要助理，薪水自然是高不到哪里，不过这个新人很有潜力，前途光明。
玛丽同意了。
新人果然很新，刚刚出道，目前在电视剧里演配角，戏份比较少的那种。
不过熟人说得也没错，新人演技可圈可点，又很用功，性格也好，确实有潜力。
而且新人还有背景。
虽然玛丽觉得这背景有也许还不如无。
她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下任第一祭司的助理，这身份其实很尴尬，不高不低，好像没什么，但敏感的时候又很敏感。
想借此炒作一把吧，一来民众对祭祀这种传统的兴趣也不是很大，撑死热个几天，二来第一祭司现在的政治权力虽然是零，但身份本身还是有些敏感的，万一炒作得不好，闹出什么问题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新人在纸媒的第一次露面异常含蓄——一本销量不高的小资杂志上的一篇专访，字数很少，表述含糊。
专访没起几朵水花，里面几张照片倒拍得不错。
***
安娜发现特里在看一本A国杂志。
她A国语很一般，特里的A国语水平本来也不怎么样，这两年忽然进步不少。
特里一直在看其中一页。
于是安娜好奇地过去看了一眼。
“你喜欢这个类型？”安娜看着上面那张漂亮的、很有生气的青年面孔，“嗯？有点眼熟？”
特里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他合上杂志，没理姐姐，走了。
***
克莱恩二十三岁时第一次正式参加祭祀，这一年的祭祀有点特别，因为电视台想拍祭祀主题纪录片，当年的祭祀肯定也要入镜，因此多出不少事情。
克莱恩跟父亲都要被拍进去，还要穿着祭司服在博物馆前合影，现任第一祭司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过他本来就是比较严肃的长相，因此也看不出心情不好，克莱恩倒是春风满面。
纪录片摄制组还来到克莱恩的家。第一祭司安家在祖传的房子里——波洛埃家族庞大的祖产绝大部分都充公了，留给现任第一祭司的只是一栋普通的小房子，不过地点绝佳，坐落在山腰，被苍翠环绕，正对蔚蓝的天和深蓝的海。
在整个拍摄过程中，克莱恩表现得如鱼得水，相比表情严肃、言谈充满学究气的第一祭司夫妇，摄制组的镜头更乐意对着他。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克莱恩演艺生涯的第一个主角。
***
国王想和儿子谈谈，特里表示没什么好谈的，然后他想把父亲面前的那份报纸拿走，被国王按住了。
国王很想发火，但从小的教养让他没法冲着儿子大吼大叫，尽管特里的表情实在是太欠骂了。
“你非得跟男人在一起，没有问题，但是……”国王的语气还是很国王，王子却表现得不像个王子，他没礼貌地打断了父亲的话。
“我可以跟男人在一起，对方要履历清白，不能有任何政治上的污点，最好是高学历，最好有体面的工作，婚史简直要命，滥交绝不可以，顶多有一两个和平分手的前男友。”特里做了一个相当有表现力的轻蔑表情，“您觉得我会傻到一直保持单身，就为了等这样一个人出现？我乐意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
虽然早就知道儿子是什么货色，国王还是被他气到了。
特里给了父亲一击，却没想到在当晚餐桌上，他被姐姐捅了一刀。
“爸爸，我想您得原谅他，毕竟，没有结果的暗恋对特里而言，可是不小的刺激。”
特里难以置信地瞪视着姐姐。
他的表情完全坐实了安娜的话。
王后震惊地猜测：“有妇之夫？”
国王的脸色也变了，他想起早晨看到的报道，在同性恋酒吧喝得满脸酡红、衣冠不整地跟来历不明的男人勾肩搭背忽然间也没那么糟糕了。
“不是！”特里的表情看起来像要谋杀姐姐，不过他并没有发作，冷静了一下，换上一副冷淡又高傲的腔调，“不过是个误会。”
“原来你不是喜欢那个A国人？”
“我关注他，可不是出于这种原因。”
“谁？”国王和王后追问。
安娜无视特里难看的脸色，愉悦地出卖了弟弟。
在遥远的异国，克莱恩躺枪。
***
二十四岁这一年的祭祀前，克莱恩照例没有给自己安排演艺方面的工作，毕竟祭祀虽然每年都一样，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
这年祭祀有个意外状况，B国的特里王子来A国访问，顺便参观祭祀，克莱恩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接待人选。
克莱恩想起当年的一面之缘，觉得挺有意思。见面时，两人比起当年都没有多少变化，不过克莱恩的态度更加温和有礼，特里则表现得更加矜持。
他们参观了祭祀博物馆和神殿。在祭祀博物馆，克莱恩一路以流利的B国语向特里介绍馆藏，如数家珍——的确曾经是“家珍”。
神殿则在高高的山上，台阶很长，仿佛能通到天边。他们走上去时，保镖在几步后跟着，附近没有媒体。
特里忽然开口：“你在《海国迷情》里的表演不错。”
《海国迷情》是克莱恩之前参演的一部电视剧，制作还算精良，不过演员们的表演都比较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