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天始终微微的带着笑容，温柔的看着他。
“对不起，”裘枭难道，“谢谢，谢谢。”
卜天道：“你也……辛苦了。”
抛开他的一切光环和身份，裘枭难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一直背负着放弃了队友生命的罪恶感，他也一直活在痛苦之中——尽管这个结果并不是他造成的，而他的选择当时的情况下，最正确的。
可是事实就是，他还是放弃了阿娜的生命。
他无可解脱，也不能向任何人倾诉。
他只能自己背负这一切。
裘枭难用大手胡乱的擦了一把眼睛，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卜天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裘枭难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我这里……和你们不太一样，从来没有接受到过所谓的‘指引’，我就突然觉醒了，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办，该去哪，因为认识崔无敌，所以才被他带进了管理局，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属于第几批。”
“后来，我才知道所有的觉醒者都是收到过指引的，他们一直都依从着指引做事，我被分到了第七组，就一直待在了第二批。”
“一开始我并没有想隐藏过能力，可是我觉得这里很不对劲，觉醒者都像是为那个指引他们的人卖命的奴隶……我觉得很不安。”
裘枭难道：“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因为指引不同而产生矛盾，然后各自为政，我不敢告诉他们我从来没有接受过指引，而且，他们做的很多事情……我都不觉得是正确的。”
卜天平静的打断他道：“我也没有接受到过任何‘指引’。”
裘枭难一愣。
卜天：“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了吧，我甚至连清除普通人的记忆都不会。”
裘枭难茫然的看着他：“……我，当时没想到，这？怎么会？”
卜天：“谁知道呢，最近在梦里倒是经常有一个女人跟我说话，这算吗？”
裘枭难也不清楚：“不知道，我也没经历过。”
卜天：“那你想要干什么？你不得不做的事情是什么？”
裘枭难忽然就沉默了，垂下眼睛，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膝盖上。
卜天就这么等着他。
“你有没有发现，”裘枭难斟酌着开口道，“现在这个世界是很不正常的？”
卜天皱了皱眉，道：“当然不正常，你说哪方面？”
“不是说时间重置，”裘枭难解释道，“是人。”
“无论是第一批、第二批、还是丧尸和普通人，他们都——”裘枭难停了下来，仔细的思考了一下这个用词，接着道，“很不正常——很，诡异。”
卜天完全没有感觉到。
裘枭难吐出一口气，直接道：“这个世界按照这个走向，将会面临着彻底的死亡。”
卜天：？？
“管理局从未把拯救天下人当成过目标，他们只是按照所谓的地球的指引，在清理着丧尸，”裘枭难道，“可以说，所有的觉醒者，都是不在乎普通人的死活的。”
卜天忽然间就想到了安置所里那些愤怒的群众，也许那并不是毫无缘由的聚众闹事。
裘枭难道：“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变成丧尸，地球上的人会越来越少，到最后，这世界上上只会剩下两批觉醒者。”
“他们矛盾越演越烈，仇恨和欲望会把一切烧成灰烬。”
卜天目瞪口呆。
裘枭难道：“我们都在等着，等这个世界变好，恢复正常，可没有人为它变好做出努力，大家都在消极的等待着，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它永远都不会变好了，它只会越来越糟糕。”
卜天勉强道：“……我们在做任务。”
裘枭难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们在杀丧尸，丧尸却是人变的，我们要做的不该是一味的赶尽杀绝，而是杜绝普通人被攻击，彻底的解决丧尸病毒。”
卜天无话可说，他苦苦的思考了半天，反驳道：“可是我们做不到。”
“可以的，”裘枭难道，“只要觉醒者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总可以保证更多的普通人的生存，第一批的科技比我们娴熟，第二批的能力普遍更强，只要两者联手，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可是他们不会为了这些生命放下仇恨。”
卜天：……
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裘枭难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我之前也不知该怎么给你说，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了吧。”
卜天问道：“那你想怎么做？就你一个人？你可以做什么？”
“不是我一个人，”裘枭难道，“瞿素应该也是。”
卜天：……卧槽。
裘枭难道：“第一次在沙漠见到她的时候，我就有那种感觉，我当时相信她也是因为我知道，接受不到指引的人，其实是无所谓到底在哪个阵营的，她大概也看出我来了。”
卜天突然就格外的憋气了，但是顾忌着大局没有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