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越却是摇头:“前两样也不对。这四物并不是中药。前三样是每日都要用的。后一样可与前三样同用。”
给的提示已经很多,小贩脸色越发凝重。
他起初也以为花清越会取巧都以简略谜面为难自己,如今对方已经再三给出谜面的相关,若是换了他来出迷,可不会说这样多。
“客人写谜底吧。”小贩还是认输了。
旁边人也都不做声,只等着花清越出第七个谜面。
“两个兄弟,同眠同起,亲朋聚会,谁见谁喜。两个兄弟,为人正直,贪馋一生,利不归己。两个兄弟,终身孤凄,走遍天涯,无有妻室。”花清越说道,“打一物。”
这依旧是字面较多的谜面。小贩此时脸上的松快之色已经渐渐不见,他看着花清越,认真地想了又想。
“砚台、端墨?”小贩说道。
花清越摇了摇头:“不是。”
小贩摆摆手,说道:“过了吧,继续下一个。”
小贩与花清越约定的规矩是十个谜面,需要有八个猜不出来。最初的两个谜面,小贩都猜了出来。第三个谜面说起来,花清越也是堪堪险胜。
可自第四个谜面开始,小贩却一路惨败,没有再猜出来一个。很快,就只剩下最后一个谜面了。
围观的人也看得紧张不已,只等着这一个谜面定输赢。
花清越望着小贩说道:“小哥极其擅长猜谜,但我又十分想要你的灯王。不如这最后一题我们对谜如何。或小哥出一谜题,我以你谜底继续出谜面;或我先出,小哥对。谁谜穷算谁输。”
听了花清越的话,原本围观着就意犹未尽的人便在旁起哄起来:“这可不行,说了是出谜面便出谜面,怎么突然变成对谜。”
“男子出尔反尔,可是不行。”
花清越却是答道:“可这越是最后一题,我越是紧张。实在畏惧一题出口,灯王无缘。这灯王我夫人极喜,我可舍不得让她失望。”
听了花清越这话,旁边起哄的人笑起来:“坦荡男儿岂能畏妻。”
“不是畏妻,只是爱妻。”花清越正色朝对方答道。
虽然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自己,苏陌素却只觉得脸有些发烫。
小贩应下了花清越的要求,他九次已被难住七次,便不想再被主动难住,故而选择道:“我先出。”
其实先出谜面的人是占了优势的。毕竟他可以选择自己有所准备的谜面开口。
“唐尧有,夏禹无;尚汤有,殷纣无;古文有,今文无。”小贩望向花清越。
花清越答道:“听着有,看者无;跳者有,走者无;高者有,矮者无。”
小贩便接着开口:“善者有,恶者无;智者有,蠢者无;嘴上有,手上无。”
“右边有,左边无;后面有,前面无;凉天有,热天无。”花清越应答得也很快。
两人一来一回,短短时间里,就出了不下十条谜面。围观的人有的猜了出来,有的尚未猜出来,但都看得颇为激动。
“哭者有,笑者无;骂者有,打者无;活者有,死者无。”小贩再说道。
花清越再答:“哑巴有,聋子无;跛子有,麻子无;和尚有,道士无。”
小贩脸上已有败色,他终于说道:“是我输了,你把灯王拿去吧。”
没等花清越回答,他就自己把那盏拿着金箍棒的猴灯摘了下来,递给花清越。
花清越也从袖中掏出银两递了过去。
“说了出迷就可,我可不需要银两。”小贩将银两推了回去。
花清越笑着答道:“我这不是出灯王的银两,就是花灯的银两。”
买花灯自然需要银子,只不过却不是出了银子就可以得到灯王。
小贩听了这话,便没有再退让,将银子收到了怀中。
这边灯王已经摘下,围观的人便慢慢散去。
看着花清越和苏陌素的背影,那替李大力说话的大人微微侧头,向身后的侍卫说道:“你们觉得他如何?”
两个侍卫自然也是常服,身形都一样的健壮有力。但仔细观察他们,就会发现,左边这一个的手背之上有一条较长的疤痕,这个疤痕显然是砍到骨头上才留下的刀痕。另一个则显得细皮嫩肉得多。
“算计取巧,仗势欺人。”那有刀疤的侍卫不屑地看着花清越背影。
另一个却是有不同的意见:“前两个谜面虽然有刻意输给对方,试探深浅、麻痹敌人的嫌弃,但也不能算是恶意取巧。毕竟兵法中也有诡者之道。”
“至于后面的谜面,有些取巧了,但也不过分。每一种都只用了不超过两个,还是算留情了的。”见前一个开口的侍卫还一脸不屑,后一个笑起来。
“那冷柏你都猜出来没有?”
刀疤侍卫哼了一声:“此等小道,我不屑于知道。”
问话的那大人一直带着笑意看自己的两个侍卫争论。
只听后一个正细细在解释:“第一、二、三个谜底已经揭晓,我就不说了。第四个、第五个确实是百千猜物,我若不细想也难以知晓。但第六个、第七个却是选择了小贩的软肋。”
“四两‘沉’,四两‘漂’,四两‘张着嘴’,四两‘弯着腰’。这说的是盐、油、花椒和虾米。那两个兄弟的谜面说的是筷子。出迷人已经通过第三个谜面猜出小贩虽然在做花灯,但却博览众书,纸上功夫很是扎实。所以这等灶房用品反而让小贩难猜了。”
刀疤侍卫来不及表达自己的不屑一顾,就听到他的主子给花清越下了一个定论。
☆、第三百四十章 相遇
“此人难得的不在于他能观察入微,从小贩只言片语判断出对方所知都从书上晓,进而用书上难见的谜面难住小贩。”
那大人看着花清越的背影,面上露出欣赏的神色,“能知对方弱门,却不再三用弱门攻击对方,这无论从心性还是能力上看,都是个难得的人才。”
刀疤侍卫没有想到自家主子会对这年轻人这般的盛誉。他的忠心让他尽管不认同,却还是开口:“那主子,需要我去打探此人是何人吗?”
“不必。”那大人摆了摆手,笑道,“若是在朝为官者,本王很快就可以见到。若不是……那本王真要觉得我那五个侄子太蠢笨不堪了。”
岭南王说完这番话,便领着两个侍卫走远了。
元宵夜里,这花灯盛景喧哗热闹,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在其中流连忘返。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身边的这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抑或是出身尊贵的公主。
“夫君,你觉得这只花灯好看吗?”白月戈站在一处灯笼摊位前,指着那飞天嫦娥的转角灯,对魏泓图巧笑妍兮。
魏泓图难得见到白月戈对他如此亲密,完全不同平日里总是疏疏淡淡的客气王妃模样,心底也有几分意动。
他颇为好脾气地走过来,仔细地转了转那只花灯,点头道:“不错,果然是王……是夫人的眼光好。这一街的花灯摊铺,这个摊子的算是质地上佳了。嫦娥也绘的精致动人,作画水准颇佳,是上等佳品。”
侯在一旁的摊贩早就看出来这几人气度不凡,听到魏泓图开口就是盛赞,笑的几乎眯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这位爷真是慧眼如炬啊!小的家中时代传承,做花灯可是梁中一绝,今年头一回进京里售卖花灯,今儿可是头一份儿就遇到了您几位,也是小摊的福气啊!”
“什么花灯,都能被夫君评上一等,让我也看看。”钱多多一脸好奇地从后面挤到魏泓图和白月戈中间。
她伸手拨了拨那花灯,看了看几个灯面上的嫦娥图,似懂非懂的连连点头:“嫦娥虽美,不是应该在八月中赏观的么,店家,你这差了景吧!”
摊主看向面前的两女一男,虽然尚浅猜不出这衣着均十分华丽的三人关系是如何,但至少这两女都梳起了云鬓,是妇人打扮。
摊主解释道:“这位夫人有所不知,小摊画的这乃是十五月圆夜嫦娥奔月,这与八月中的嫦娥送月饼可不是一个意味。”
“八月嫦娥送月饼是月圆人团圆的家景。这十五嫦娥奔月,却还是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摊主才华真好,诗词张口就来。”钱多多笑眯眯地看了眼那嫦娥奔月的花灯,招手示意身后的丫鬟上前,“看在你说得这样好的份上,这灯笼我买下了,十两够了吧!”
她话语才落,身后那丫鬟就上来递给了摊贩一锭足十两的银子。
“够了够了!多谢这位夫人!”十两银子,可比日常十盏花灯卖得还要多。摊贩脸上的笑容堆开了花,他这嫦娥奔月的画本是用来吸引那些尚待字闺中的小姑娘的,却没有想到这嫁人了的夫人也喜欢这悲情故事。
钱多多从丫鬟手中将刚买下来的嫦娥花灯接过来,递给白月戈:“姐姐,方才看你甚为喜欢这灯,妹妹就送给你了!姐姐可不要推辞,你也知道,妹妹其他的没有,就是只有银子。所以姐姐这等心头好,妹妹绝对是买得起的。”
钱多多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让原本想出口阻拦的魏泓图也收回了话意。
虽然这嫦娥奔月的寓意有些不太好,但想来多多也是一份好心,没有想到那地方去。魏泓图这样想,便看向白月戈。
白月戈伸手接过了花灯,脸上的笑容却十分浅淡:“那就多谢妹妹了。”
嫦娥奔月,此后夫妻分离,夜夜冷宫。当她是白国人,就听不懂朱国的话么?
握着这柄不怀好意的花灯,白月戈迈步往前走去。她心情正是郁郁,前头的人正好就撞进她视线里来。
大皇子魏泓图与两位皇子妃挑灯的场景也早就落入了迎面过来的苏陌素和花清越眼中。
“陌素。”白月戈先开口称呼。她脸上的笑容比先前要浓上几分,但眼神愈发冰凉。
“参……”苏陌素才开了一个字的口,剩下的话就被走上来的魏泓图挡回。
“花兄、花夫人,在外面我们就随意些吧。”魏泓图自然不希望在这样的场合还揭开皇子的身份。
花清越便拱手道:“一切依魏兄所言。今日两位夫人可还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