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宪揉了揉眼,笑着刚欲开口,便被婉瑶以一个馒头堵了嘴巴,“齐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看士兵们萎靡不振,走起路来都没什么力气,蔫蔫的,是不是得需要一场胜仗鼓舞下士气?”
宇文宪赫然一愣,未曾想婉瑶竟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立马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对着她,道:“我也正有此意,打算撤军往北走,前往怀州与卫刺王汇合攻打耶律光......”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婉瑶举起食指晃动着:“,兰陵王就在离你不到三十公里的邙山盘踞,殿下前脚拔营刚走,他后脚就会赶上。卫刺王那边打的也很吃力,没有半分胜算,开战已有十几日,来来回回几公里,猫追耗子似的,你追我赶,士气也是低落的很。即便耶律光抽出一部分人来钳制你,结局也不会比现在更坏,根本没差!耶律光只需派一小部分精锐部队从前面与你正面相击,兰陵王后面阻隔,就够你喝上一壶了,哪里还有闲情顾及卫刺王?”
这事宇文宪不是没想过,“本王打算部队分批次开拔,先是骑兵营先走,其次是弓弩营、盾牌营、其实是步兵营!相格半日,这样搅乱齐军,让他们想动又不敢动,本王有了充足的时间,前面既能袭击耶律光,后面又能阻击兰陵王,一举两得!”
婉瑶默了默,抬眼直视着宇文宪,她没有刻意回避,脸上的疤痕犹如恶魔一样狰狞着也毫不在乎。
“我有更好的办法可以钳制住兰陵王,不损兵折将一兵一卒。现在北齐高湛退位,传位给了高玮,听闻高玮这人性情极为懦弱,疑心病又极重,这次邙山一战,兰陵王名声大赫,以他对兰陵王的忌惮,只需旁敲侧击提点一下,兰陵王无论多大的功也变成了罪。”
浮生皱着眉头,“那高玮能听我们的么?”
宇文宪笑笑,“自是不会听我们的,但是若是他身旁奸佞祖珽的话,他怕是不信也得信了。”
婉瑶点了点头,接着道:“祖珽生活放纵、****,这话只需通过女人的嘴传给他便是,以他小人之见,肯定会在高玮面前狠狠的渲染一番。兰陵王亦是不傻,我就不信他还敢屡屡以身犯险,锋芒毕露,除非真是不要命了。”
“可是这样拖沓的时候会很长,卫刺王那边怕是撑不住了。”宇文宪提出疑问。
婉瑶回身取了宇文宪的羊皮地图铺于桌面之上,指着宇文护所在的北线,“建州与怀州相隔不远,那边虽然火力最大,但是同样兵力最足,现在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了大冢宰所在的北线,还有突厥的三万铁骑,其实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完全可以先调由一小部分出来到建州救急,一旦卫刺王抽出身来,怀州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兰陵王的事不会拖沓太久,你回头找几人去趟邺城,利用起当地的儿童、乞丐,将那首兰陵王入阵曲在大街上广为传唱,我就不信传不到高玮的耳朵里,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据我推测,应该是第一时间宣召兰陵王回邺城,或许以庆功之名赏了杯毒酒也说不定呢!至于死不死,看他造化。”
电视里就是这么演的,婉瑶记得很清楚,当时她还觉得惋惜呢,那么好看的一个男子,怎么就被赐了毒酒了?真是天杀的!
宇文宪突然较有兴致的看着婉瑶,毫不避讳,婉瑶垂眼看着手中地图,长长的睫毛随着她的眼睛抖动着,如蝶翼,栩栩如生。
他总以为他足够了解婉瑶,了解她的善良、了解她的调皮,了解她所有的付出与无悔,却未曾知道,婉瑶居然有这样的大智慧,一个虽生于战乱年代,却连马都骑不好、连字都识不得的人居然有这样的高深见解,更是对敌军了如指掌,很是让人钦佩。
浮生坐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笑的甜甜,梨花窝浅浅。她喜欢这样的婉瑶,看着她光彩熠熠,不免心里觉得特别踏实。
对于未来,她满是期待!(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游击战略
没几天,派出去的探子来报,果不其然,齐军却是有人驱马回了邺城,因众人未曾见过高长恭,遂也不敢肯定是不是他。
婉瑶伸了个懒腰,将手中的兵书扔在了案几上,对着刚刚进门的浮生慵懒的道:“咱们也准备准备出发吧。”
浮生放下手中的药箱,擦了擦头上的汗,温声问道:“咦?大部队要开拔了?”
婉瑶笑笑,摇了摇头,“分批走!”
身旁宇文宪蹙着眉头,侧过脸来疑问道:“分批走?不是说好前往怀州与卫刺王汇合么?”
浮生取了瓶药出来,净过手后,拿到婉瑶跟前,“我先给你涂上这药膏试试效果,我新研制的,试试是否好用!”
婉瑶微微一笑,将脸伸了过去,闭着眼睛又道:“是与卫刺王汇合,但不是全部军力。咱们还剩下多少粮草?这么多的人能支撑几日?”
“本王早已派人回了长安,这会儿粮草车辆应该已经再运来的路上,会直接送往卫刺王部队,想必我们到了,粮草也该到了,所以这个不是问题。”
婉瑶依旧闭着眼睛漫不经心:“齐王殿下就不怕粮草在途中出了什么岔子?齐军怎会安分守己?未雨先绸缪您肯定知晓,我倒是有一计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宇文宪抿嘴笑笑,搬了张矮椅坐于婉瑶身前,“谋士不如说来听听。”
婉瑶嘴角带着笑,药膏丝丝凉凉,涂在脸上很是舒服,其实疤痕去不去得掉已经无所谓了,自古红颜多祸水,她也没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样子太过貌美反而成了别人攻击的对象,到时候会说齐王殿下****熏心,听信谗言云云之类的。但是,浮生却不这么想,几个月来,没有一日不再想着如何帮婉瑶恢复容貌,她的这番苦心,她又怎好辜负?算了,由她去。
心思云游间,宇文宪冷不防的整个身子欺压了过来,一片黑影笼罩在她头上,两张脸贴的极为靠近,婉瑶忙不迭的推开他,脸上不自然的染上一抹红晕,四处看了看,哪里还有浮生的影子?
浮生站在不远处的营帐外,回头看了眼婉瑶的营帐,眉开眼笑,直达眼底。
曾听人说过,如果想要忘记过去,那么最快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生活,爱情亦是如此。别人她不知道,但是齐王殿下对婉瑶的感情她始终看在眼里,她相信,齐王便是那个能护婉瑶一世安稳的良人,因为,她也曾经视宇文宪为良人......
婉瑶对于过去的执念太重,浮生怕她入了心魔,难以自拔。
宇文宪瞧见婉瑶这般慌张倒是出奇的高兴,很久没有见她小女人行径了,仿佛隔了千年之久。
这几日来,婉瑶每日里看似事事毫不在乎,漠不关心,可是心思沉重的很,不经意间常能听见她唉声叹气,却又装作没事人一样,脸上常常挂着笑,对待谁都温文尔雅,这不是他认识的婉瑶。
他认识的那个婉瑶,嘴巴毒的很,有些调皮,个性很是鲜明,落落大方,自有一身傲骨。喜欢的人可以任由她骑在自己头上,讨厌的人更是不屑一顾,有血有肉,善良而美丽,如来自异世的天外飞仙。
可现在的婉瑶让人放不下心来,她倒不如大哭一场大闹一场,宣泄一下心中所有的委屈与不满。
婉瑶理了理衣服,恢复了平静,咳嗽了一嗓子,这才将宇文宪的思绪拉了回来。
“怀州在北,可我打算往南走!”
“往南走?为何?”
婉瑶拿起水囊喝了口酒,那酒还是尉迟迥派人去集市上买回来的,不是什么好酒,烈的很。酒顺着喉咙直达心底,火辣辣,婉瑶皱了眉头。
“所有看似简单的东西其实也未必简单,如这酒,只有真正喝过的人,才能知道它的辛辣。”
婉瑶抬起眼,看着一脸懵逼的宇文宪,笑了笑,“听闻信州一带农户多种玉米,现在又是丰收时节,我们的粮草解决了!”
宇文宪这才有了点头绪,知道婉瑶意由所指,又有了疑问,“信州临近邺城,那驻兵也是最多,属于齐国核心地段,我们五万大军,想要不动声色的转移过去是不可能的,危险太大,根本没有胜算。”
婉瑶抿嘴笑笑,“谁说我要大军开到信州?我觉得我们可以打游击战,挑选出三千精兵奇将随我们前往信州,其余人由尉迟迥将军带队,按原计划进行。”
“三千人也不是小数目,想要安全抵达,亦不是件容易事。”
婉瑶又喝了口酒,那种辣到恨不能鼻子喷火的感觉让人觉得特别爽,那是活着的感觉,她眯着眼睛吧唧吧唧嘴,又道:“离信州五十公里附近有个小城叫香鹿城,如果香鹿城招了灾,你猜城内那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能去哪里?跟着难民混进去就好,若是偷不到那片玉米,再不济,毁了便是,我们得不到的粮草,也万不能让给了他们。而且,信州多峻山,万一有个什么,我们可以直接进山,绵延数百里的,想要找我们,犹如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其实婉瑶也是突发奇想,想必宇文邕不日将会动身前往战场,至于到底去哪儿她还不知,不过只要她在大本营里一日,终会狭路相逢!为了避免遇见,还是先离开的好。游击战的另一个好处是可以不受大本营控制,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她不是将军、亦不是军师,宇文宪愿意相信她,未必别人也愿意,他不希望宇文宪因她而招人诟病,所以,她需要胜仗,而且是每一场。
宇文宪听着婉瑶分析的头头是道,不免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他上前一步拦腰抱起婉瑶,兴奋的转着圈圈。
“婉瑶,我竟不知你有这样的雄才伟略,我的错,我的错!”
婉瑶被他转的晕晕乎乎,笑着道:“快放我下来啊,别人撞见了成何体统?”
话语未落,尉迟迥掀了门帘走了进来,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转身出去,半响,才在门外问了句:“末将参加齐王殿下。”
婉瑶理了理衣襟,脸上红了几许,她白了眼宇文宪,转身出了营帐。
账外的士兵们正在操练,井井有序,婉瑶靠着一根栏杆上,艳阳高挂,迎光而立,照的她睁不开眼,伤口泛着丝丝疼意,像是每一刻安静的时光都在提醒着婉瑶,曾经,她都经历过什么。
婉瑶抿嘴笑笑,魂游天外。她想起鸽子、丸子、怜儿、陌依,想起那四年最为简单、平静,却最为快乐的时光。
只是,一去不复返......(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假戏真做
宇文宪将婉瑶的游击战策略具体说了一下,尉迟迥却是极力反对,这样做太冒险,不过三千士兵,怎敢去邺城?若是遇上齐军大部队,随便有可能全军覆灭。就算要去,那也是他带兵前去,万不能让齐王冒此凶险。
宇文宪却是坚持己见,当然,他没有说这是婉瑶的主意,军队里的女人,要么就是暖床的,要么就是伺候人做饭的,哪里听说过有女人献计策行军打仗的。尉迟迥也是那么认为的,不过他还是不理解,浮生好歹也是大夫,有些用武之地?可婉瑶呢?照理说,婉瑶那张脸......,但凡是个男人也不会看上吧?
“就这么决定了,夜晚时分,咱们拔营。”
“可是......”尉迟迥心有不死,怕齐王真出了什么事儿,回去后无法向皇上交差。
“没什么可是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而且,我宇文宪的命,不是谁都能拿的走的。”说着拍了拍尉迟迥的肩膀,“放心吧,我把这五万人交给你了,有重大战略决策,你可以跟卫刺王商讨,他虽领军出战时候不多,但是行军打仗的大智谋还是有的。”
“末将不是不相信卫刺王,只是您这样一来,以后想要联系上您,怕是难了。若是有个什么万一......”
宇文宪知道他的担忧,笑了笑,“放心,我会不时的跟大本营联络。”
尉迟迥见劝说无效,只能奉了命,整合了部队,又精挑细选出三千名猛将留给了宇文宪,趁着天黑,一路向北。
宇文宪则提前命人先去了香鹿城,带着浮生,伪装成买药的店铺活计,在城中唯一一条公共的引用河水里投了毒,当然,此毒是柔然之物,中原大夫根本难解其中之奥秘,看着如同中了瘟疫一般,其实死不了人。
而城内刚死的死尸又被人拉了出来,广为谣传是得了瘟疫。城内百姓惶恐不安,药铺的药材更是被抢了一空。香鹿城守鲁万山更是吓的连夜驱车前往邺城,求访名医。没几日功夫便好了身体又回了香鹿城,这一事儿恰巧被一百姓知晓,满城的贴告示,道是邺城名医可看好此病。
浮生站在告示下,抿嘴笑着,梨花窝浅浅,对于这一切,很是满意。
百姓们听说能治好瘟疫后,齐齐涌入了邺城,场面混乱不堪,邺城内紧急调兵,全力阻止瘟疫进城,城楼上弓箭手准备待续,枪打出头鸟,百姓们几千人,怨声载道,堵了城门半月之久,城内的人出不来,城外的人又出不来。期间病发之人不计其数。
与其说病发,倒不如说是心病,更有甚者是饿死。
浮生心情低落了好几天,毕竟医者父母心,无论是北齐还是北周的百姓,那都是人命。
婉瑶面色如常,不是她心狠,一旦战争触发,百姓们流离失所是必然,这是能者生存的时代,内心不够强大,大罗神仙也是帮不了。
信州城守终于坐不住了,派人前来救济灾民,于是宇文宪带着婉瑶浮生及三千精锐士兵,乔装成香鹿城的普通百姓,成功的撞开了信州城门,涌了进去。
信州城守本是香鹿人士,更是爱戴百姓,并未阻止,下令大开城门,更是不许守城卫兵伤害他们一分一毫。
“有病咱就治啊。再说哪有瘟疫得了十几天还不死人的?我看倒未必是瘟疫之证。”这是信州城守闫文达的原话,听说的百姓们高呼“万岁。”
闫文达紧急建了救济的粥铺子,又请了城内所有的大夫前去救治,那时的浮生早已为众人解了毒,哪里还需要诊治?所以他们很快便被解除了隔离,可以在城内自由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