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假仁假义,成兄可得小心有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年轻公子不阴不阳的反讽回去。
众人对两人的争锋相对早已见怪不怪,金陵公子和烈日刀早年一直有宿怨,只是实力相近,谁也奈何不得谁,所以两人凡是碰面,总是免不了口舌讥讽一番。
知道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绝不会有人敢害他,所以重伤男人二话不说的服下了药丸。
果然没过一会,他的气息就平稳了下来,说道:“多谢,久闻烈日刀严广豪爽仗义,果然名不虚传。”
“不必客气。”严广摆摆手,不再说一句话。
重伤男人见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哪里还不明白,今日不将知道的全部吐出来,决计别想活着离开。
“那日我发现彭向飞的踪迹后,一路潜行……”
“那个人功法阴柔飘忽……”
“东西应该在‘鬼面’手里……”
重伤男人刚刚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破庙大门轰然破开。
一个容貌普普通通,气质也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大门口。
“天一阁办事,其他人等速退。”
全场没有一个人有一丝犹豫,瞬息之间原本足足有三十多人的破庙,只剩下重伤男子一人。
如此惊慌忌惮,不止是因为天一阁的偌大势力,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天一阁掌控着天下最大的人口买卖生意,仇家不计其数,所以天一阁中人,凡是明目张胆地挂出招牌的行事的,永远只有先天强者。
在场众人实力大多是一流二流,最高也就是顶尖高手,而先天和后天之间,存在的可是一个质的飞跃。不入先天,任你在后天武者中所向披靡,也不是先天强者一合之敌。
谁都没想到,这次的争夺居然能引动先天强者,这种人物只要想,完全能霸占一县成为一个土皇帝,随意投奔一个城主也会立刻成为座上宾,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尤其这个先天强者还来自天一阁,这次夺宝是他的个人意愿还好,若是来自天一阁……想想便让人不寒而栗。
那个不知名的宝物,怕是不简单。
然而越是不简单,打消夺宝心思的人就越多,毕竟宝物虽好,也要有命拿。
当然,这个世界上永远有愿意铤而走险的人。比如这群人中,就有几个顶尖高手并没有真正放弃。
直到两日后,开始有几人的尸体出现在长州城无人的角落。
“老子惹不起,收手了。”
河道边,烈日刀严广看着岸边的尸体,背起大刀,径直往城西的烟柳巷走去。
金陵公子敛了书生的柔弱,脸色凝重的转身离开。剩下的其他几人默然对视一眼,各自散去。
远处,一直监视着他们的灰影也消失了。
……
畅欢阁,城西烟柳巷最大的青楼。
烈日刀严广正斜躺在三楼雅间里的软榻上喝酒,三个衣着暴露,柔若无骨的娇娘正在服侍他,一个为他捏腿,一个为他揉肩,还有一个时不时夹来一口菜,送上一个香吻。
在他的对面,一个身段婀娜的舞姬正翩翩起舞,舞姬身后是一块帘幕,帘幕后面,影影绰绰能看到一个抚琴侍女身影。
似春水一般华丽柔美的琴音缓缓流动在屋内,配合着舞姬曼妙的舞姿,有种让人心醉神迷的魔力。
“好,赏!”严广干下一杯酒,醉眼惺忪的朝地上丢出几锭银子。
在他身边服侍着的三名妓子连喊着不依,冲着严广一番撒娇邀宠后,银子又再度流水般的洒了下来。
过了一会,房门被推开,一个贼眉鼠目的龟公抬了一坛酒进来。
喝得满脸通红的严广随意看了一眼,便继续与妓子调笑,那龟公微微抬眼,目光扫过被严广放在桌上的带鞘长刀,走上前,作势把酒坛放在桌上。
就在酒坛横在严广视线的霎那,桌上的长刀被远远抛开,一把泛紫的软剑犹如毒蛇一般探了出来。
这一剑很快,快到严广旁边的妓子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桌面被一脚掀开,软剑刺穿桌面,却没有余力再突到严广面前了。
软榻上的严广毫不怜香惜玉的甩开美人,双眼已经完全睁开,目光清亮,哪有半分醉意?
“鬼面。”严广一口道破了对方的身份:“想不到天一阁都没有抓到你。”
“你以为天一阁的人会像破庙那帮蠢货一样被你骗到?”龟公挺直了腰板,声音嘶哑难听。
“那是成安说的话,与我何干。”
“你错就错在不该引导成安,把黑锅推到我头上。”鬼面道:“不过也好,若不是你那番表现,我怎么知道东西在你身上。”
“东西若在我身上,我早就离开长州了。”严广说着,脚步不着痕迹的朝着长刀所在的方向移动。
“呵。”鬼面冷笑一声,“这正是你聪明的地方。”
言罢立刻飞身上前,直接与严广缠斗起来,哪里肯让他拿回自己的刀。
果然,没有长刀在手的烈日刀哪里敌得过同为顶尖高手的鬼面,不过七八个回合下来,已经出现颓势。
就在鬼面抓住严广一个破绽,软剑一抖,准备直取对方脖颈时,突然感觉腰间刺痛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般。
随后,鬼面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从腰间开始突然变得麻木,浑身筋脉滞堵,转瞬之间,连内力运作都开始变得缓慢起来。待他意识到中招后,从腰间拔出一根细针,同时自己拔针的手也变成了青色……
严广眼神冷漠的走上前,一掌拍碎了鬼面的心脉。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粗犷的男人,真正的功法根底会是暗器,而且还会是这样不起眼的细针。
满屋的女人都被吓晕了,不过严广并不打算放过,他先是走到墙角,拿回了自己的刀,然后就近掀开帘幕,走到了趴在琴上的抚琴女身旁,正欲随手扭断她的脖子。
“呲——”
一声刺耳难听到极点的声音钻到了严广的耳心,直接震得他头晕目眩,恨不得自己是个什么都听不见的聋子。
浑噩间,他眼前仿佛晃过一朵柔白的小花,紧接着是一阵尖锐的剧痛。
让人暴躁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严广也看清楚了刚刚那朵白色小花的模样。
那是一双细白的小手,真的是‘小手’,从骨节上看,像是还没长开的小孩子才有的手,但这只手却是无可挑剔的美轮美奂,如果持着羊脂白玉,定然能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叫人分不出哪个是指,哪个是玉。
如今这只手按在琴弦上,一滴一滴鲜红的液体正顺着琴弦流下,沾染上洁白如玉的指尖,说不出的妖艳。
红色……从哪里来?
严广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在他的心口处,插着三根琴弦,只要琴弦另一端的小手再动上一动,他的心脏就会被扯出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以为他就没有后手了吗?严广嘴角划过一抹冷笑,正对着抚琴女的头顶,张嘴就是一吐。
一枚藏在他舌下的牛毛细针从他口中射出。
“嘭——”头颅炸裂。
严广才刚刚舒下一口气,下一刻,本该已经是死人的抚琴女动了。
只见她伸出手,一把夺过了严广的刀。随着这个动作,一张毫无表情,毫无生机的脸出现在严广眼前,这样一张脸,才真配得上‘死人脸’这个称呼。
见鬼了!
这个景象简直让严广肝胆俱裂,待他脸色苍白如纸的细看过去,才从这极致的惊恐中脱离出来。
那炸裂的脑袋里没有一点血液脑浆,飞出的只有木屑,原来只是一个假的木头脑袋,脸自然也是假脸。
眼见伪装暴露,抚琴女身体一动,华服从中间破开,出现一个全身裹着黑色夜行衣的矮小身影。这人蒙着面,用一双黑曜石般清冷神秘的凤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后,握着长刀,转身毫不停留的跳窗离去。
“还是被知道了。”
在蒙骗鬼面时装作注意这把刀还情有可原,但在杀掉鬼面后,已经暴露出他真正武器是细针却还那么在意这把刀,原因就只剩一个了。
东西被夺,严广如坠冰窟,而比这更让他心底发寒的是,这人东西得到之后,一点时间多余的事不做,甚至懒得花费时间杀他灭口,这又是为什么?是根本不怕被查出身份,还是有更深的谋划?
“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正在严广思量间,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书生模样的金陵公子摇着折扇出现。
严广突然明白方才那个人为什么不灭了口再走了,如果她刚刚多停留那么一会,必然会和金陵公子撞上。
“你来了。”严广大舒一口气,语气熟稔:“快帮我把这个解开。”
原来两人竟是一路人,只是一直在人前伪装敌对。
“发生什么事了?”金陵公子问道。
“点子被拿走了。”
金陵公子解琴弦的动作一顿:“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