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小娘

小娘_分节阅读_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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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番话的用意,其实是怀疑林风对她有了私情,也不是她自作多情,总归是滋扰她的男人太多了,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害己亦害人,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像秋煜,懂得把握尺度,即便是秋煜,听锦瑟从猛子那里得来的消息,已经让祖公略不悦了。

    善宝希望自己的话林风能懂。

    而林风果然懂了,脸上像抹了层胭脂,觊觎主母,更是皇后,他是万死不辞的罪过和罪孽,是以他明白自己再不说个详细,皇后娘娘就要猜疑到别处,于是道:“有人要臣照拂娘娘。”

    善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皇上!”

    林风摇头:“秋煜。”

    善宝身子僵硬,目光僵直,自言自语似的:“怎么会是他?”

    林风进一步解释:“臣与秋煜乃同窗好友,来雷公镇后又随着太上皇住进了衙署,与秋大人重逢,他拜托我照拂娘娘安然,而娘娘却给太上皇禁足,秋大人又找到了微臣,说你这样的身子若是长期禁足,心情抑郁会影响到腹中的小皇子,要微臣救你出昭阳宫,当时他的意思只不过是要我设法解除你的禁足,但我就想何妨这样救娘娘出昭阳宫,于是就放了把火,昭阳宫没了,娘娘自然就解除禁足了。”

    善宝神思恍惚般,喃喃着:“他为何这么傻。”

    林风没有接下去。

    善宝缓缓到绣墩上坐了,这件事像春风,将往日时光吹入心底,与秋煜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为了自己秋煜竟然来求林风,可是林风完全可以拒绝的,毕竟他只是个小小的侍卫,他的能力有限,昨日那场大火何其危险,一旦给程霄汉得知,他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善宝诚心诚意的对林风道:“虽然是秋煜求的你,但还是要谢谢你肯冒险帮我。”

    林风拱手道:“娘娘言重了,他日娘娘有事尽管开口,微臣,必万死不辞。”

    善宝玩笑道:“对我万死不辞,这也是为了秋煜?”

    林风怔住,突然躬身道:“臣还有事,这就告退。”

    不知为何就落荒而逃了。

    第三百七十章 不怕,因为我是李青昭请来帮忙找她心上人的

    昭阳宫的修复进行得如火如荼,善宝明白,昭阳宫修好的那天,便是她重新禁足的开始,所以,必须趁着眼下这时机做自己该做的事。

    因那场火,她与林风算是有了不同于其他侍卫的感情,善宝视他为心腹,更让他替自己办了件非常重要的事。

    为此,林风特意向程霄汉告了假,推说自己患下利未愈,走路都头昏眼花,如何能当好差,正因为身子有恙,才使得昭阳宫失火他都未能及时发现,以至于酿成大患,昭阳宫烧了大半,皇后娘娘受惊。

    程霄汉念着他父亲林懋曾经给自己治愈顽症的恩情,准了他的假,林风便偷着溜出行在,乔装改扮后四处打听陵王的下落,听说长青山最近有股来路不明的人时常出来抢掠财物,按着善宝说的,林风猜测这会不会是陵王一伙,长青山的山匪百姓大多识得,这一股匪患来路不明差不多就是快走投无路的陵王,于是他就寻踪而去,发现那股人昼伏夜出,不仅抢夺路人的财物,连衣裳饭食都抢,他随便抓了个审问,果然是陵王的人,只是在带回的途中给那人逃跑,他便失去了继续追踪陵王的条件,不得已回来禀报给善宝。

    “钓鱼。”

    善宝再次授命给林风,且细致的告诉他该如何如何。

    于是,林风带着善宝给他的十万两银票去了银号,三天时间才把所有银子兑换出来,然后雇了几辆骡车拉着,他自己就乔装成富家老爷,又在早市街雇了几个脚夫,算是充作家仆,然后一行人就沿着长青山下那条路晃晃悠悠走着,骡子上还挂着铜铃,叮铃叮铃,老远就能听见。

    就这样走了大半天时间,路过一个山里村落又一个山里村落,车子不停,一味的走,那些个脚夫很是纳闷,问他:“老爷,您这是打算往哪去呢?再走下去,可就是皇家祖陵了,听说那里有重兵把守,靠近者便放箭射杀,我们可不敢去。”

    脚夫们纷纷打退堂鼓,林风晓得安抚不住,于是从身上摸出两柄短刀,手腕一抖,飕飕飞了出去,插在距离他几丈开外的白桦树上,随后他从车上纵身一跃,石子击水般踩着他前面的几辆车,嗖嗖嗖,飞也似的到了那棵白桦树前,脚都没落地,已经把那两柄短刀给拿了回来。

    如此神技,在一等一的侍卫中或许稀松平常,在这些个出苦力的脚夫眼中,不得了,个个吓得抱着脑袋不敢再言语。

    威慑住,林风继续躺在车上闭目养神,习武之人,听力超常,他分辨着除风吹草木之声除鸟兽叫声之外,山路旁的隐秘处还有个极轻的脚步声,晓得这是有人在跟踪。

    他就得意的笑了笑,哼着无韵律的小曲,躺在晃晃悠悠的车上,时不时的打开木头箱子查看白花花的银子。

    只等眼看快到皇家祖陵了,车夫不敢再往前行,大约半里路之外便有兵丁把守,靠近者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乱箭射杀。

    “老爷,您可怜可怜我们这些穷苦人,横竖车钱我们不要了,您放我们走罢。”

    车夫哀求着,脚夫符合着:“是啊,放我们走罢。”

    林风终于从车上坐起,四下看了看,此处山高林密,二十几步外,浓密的树丛遮挡着视线,有鸟突然扑棱棱飞走,林风晓得是那跟踪的人又来了,遂命令那些车夫:“将车停在路边,口渴的喝水肚子饿的吃饭。”

    车夫脚夫们看看日头,过了午饭时间没到晚饭时间,这饭吃的没道理,又忌惮林风的功夫高,不敢问,总之是歇着比继续赶路好,于是各人都纷纷坐下,仨俩一伙的闲聊。

    林风也玉山倾倒般倚在一块石头上,拿着酒囊吃酒,头上戴着斗笠遮挡着即将西斜的日头,突然隔着斗笠稀疏的竹条他发现从对面山头闪现一些人,一字排开,不下几十。

    他登时精神起来,身子却丝毫不动,继续大口大口的灌酒,晓得是鱼上钩了。

    待那些人慢慢压了过来,脚夫们有人发现,惊呼:“山匪!”

    众人一片哗然,接着就狼奔豕突般逃走。

    林风视而不见,仍旧在吃酒。

    车夫们也丢下手中的鞭子弃了骡车,不知这些人是山匪还是皇家祖陵的守卫兵士,是谁都是来索命的,赶紧逃。

    山上下来的那伙人已经上了大路,做半圆形围住骡车,而这里差不多只剩下林风一个人了。

    那伙人中为首的很是惊诧,喊他:“你不怕死么?”

    林风摘掉了斗笠,朝那人淡淡一笑:“不怕,因为我是李青昭李姑娘请来帮忙找她的心上人的。”

    那人一愣,竟不知接话。

    原来这正是萧乙。

    萧乙随着陵王被秋煜驱除出雷公镇,又给祖公略打了个溃败,逃入长青山后数了数,麾下只剩几十人,陵王正如善宝算计的,想东山再起,要招兵买马,需要大量的财力,所以从学着山匪下山抢掠,探马今个来禀报,说有队商贾的车队往皇家祖陵方向而去,陵王便让萧乙带人下来抢夺。

    一切都在善宝预料之中,陵王不会轻易露脸,定是派萧乙带队出来抢劫。

    听闻是李青昭请人来找他,萧乙将信将疑,怕其中有诈,嘡啷拔出宝剑,指着林风道:“我不认识什么李青昭,识相的赶紧走,否则就留下性命。”

    林风言辞恳切道:“在下真是李姑娘请来寻你的,她怕跟着陵王,早晚给朝廷抓了。”

    萧乙何尝没想到这个,怎奈陵王于他有恩,当初他落难是陵王收留了他,还委以重用,如今陵王有难,他怎能不仁不义的弃之而去,是以虽然信了林风三分话,也还是挺剑来刺,李青昭的人,便是善宝的人,善宝的人,便是祖公略的人,祖公略的人,便是朝廷的人,而他们,与朝廷是势不两立的。

    林风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固执,见他手中的宝剑带着阴风而来,林风呼啦抖开一匹白绸。

    那厢,萧乙见那白绸上书写着几行血红的大字,当即惊得瞪大了眼睛,半路收招,差点跌倒。

    第三百七十一章 这不是朱砂,这是李姑娘的血!

    斜阳向晚,草木镀金。

    林风高举素绢迎着萧乙,山风一吹,素绢猎猎如帜,上面那几个血红的大字刺得萧乙目痛——萧乙,我喜欢你!

    大胆直白朴素坦荡热烈拙劣可爱顽皮的表达。

    男女婚姻,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使江湖儿女不屑世俗,也都还遵循个矜持,一个女子这样对一个男人来表达爱意,李青昭是旷古第一人,所以,萧乙震得灵台突突,手一软,宝剑掉落,幸好他反应够快,脚尖一勾,重新捞住宝剑在手,如今他是朝廷缉捕的要犯,不敢掉以轻心,是以再次用剑指着林风,轻蔑的一笑:“用这种伎俩来诓我,打错了你的算盘。”

    林风哗啦收了白绸,几步奔到萧乙面前,明明见萧乙手中有兵器,萧乙身边的兵丁手中亦是有兵器,他还是无所顾忌,萧乙却用手中的宝剑将他挡在两步之外。

    那冰冷的剑尖抵着林风的心口,林风垂眸看看,凛然一笑,指着素绢上的字道:“这不是朱砂,这是李姑娘的血。”

    血!

    萧乙挑起浓眉,颈上青筋暴突,攥紧的手能听见骨节咯嘣之声。

    林风晓得他对自己有戒心,于是将素绢迅速折叠,接着抛了过去:“自己看罢。”

    萧乙挺剑挑住,慢慢放在自己眼前。

    林风道:“这是李姑娘咬破手指写的,她说你虽然不识她的字,但识她的心。”

    萧乙神鬼不知的一声微叹,抖开素绢摩挲着那字,习武之人,还是能分辨出这是不是人的血,而他眼前出现了这样一个场景,他决绝的对李青昭说“我不喜欢你”后离去,李青昭傻傻的站着,站成一根木桩,心碎的声音他是听得到的。

    林风观其神色,趁热打铁道:“李姑娘要你离开陵王,不是为了别个,不是为了让你娶她,她说只想你活着。”

    素绢上,啪嗒落了一滴泪,萧乙自认是个命途多舛的人,活了二十几年,从未有人这样待他过,是以昂藏七尺的男人,当众洒泪,他不好抬头,轻声道:“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么。”

    林风手指着他:“你!”

    气得不知该怎么表达了。

    萧乙头一扬,袖子拂在脸上,顷刻泪痕不见,冷笑一声看着林风:“留下银子,你走吧。”

    话不投机,林风手在腰间一摸,抽出宛若腰带盘在腰间的软剑,鄙薄道:“李姑娘真是瞎眼了,喜欢上你这么个草木之人。”

    再不废话,一跃扑向萧乙,想抓住他带回去。

    萧乙挺宝剑迎战,打了几个回合林风发现,以自己的功夫不至于败也斗不赢他,不免担忧,恐这十万两银子真给陵王的人抢了去,而此时趁他与萧乙打斗,陵王的兵丁已经过去抢银子,使劲拍打着驾辕的骡子,喊着“驾、驾”。

    林风见他们催车欲走,不免着急,越着急招数越乱,一个不小心萧乙的宝剑就抵住了他的咽喉……他一怔,这是善宝交代他的事,事不成不打紧,银子不能丢,银子丢了他宁可死,所以他不顾咽喉处萧乙的剑,旋身去追那些骡车,萧乙忙将宝剑抽回,佯装不敌,一个假动作宝剑嘡啷落地,随即掉头便跑,高呼手下的兵丁:“撤!”

    转瞬便逃得无影无踪。

    林风摸了摸脖子,丝毫没有划破,感叹萧乙功夫的高深,同时怀着英雄惜英雄的心,很是希望萧乙能迷途知返,离开陵王,他日必然能飞黄腾踏。

    忽然发现萧乙掉落的宝剑,林风弯腰拾起,又在身上擦了擦,这个朋友,他交定了,收好宝剑,准备原路返回。

    而萧乙,逃回驻地之后,向陵王禀报了方才的情形,说李青昭派人来找他,以几骡车的银子做诱饵,待他出现,便游说他离开陵王,他怕这是祖公略的计谋,与对方打了起来,但银子没有劫到,原因是对方功夫高深。

    之所以这样实打实的禀报对方是李青昭派来的,是觉着自己不说,那些个同去的兵士也会说的,如是那样的话,反倒让陵王起疑。

    而今的陵王如同丧家犬,全无往日的不可一世,穿着抢来的不合身的衣裳,吃着不合口味的饭菜,坐在地戗子旁的一块巨石上,听萧乙禀报完,他点点头:“保命要紧,保命就是保存实力,方能有所图谋。”

    萧乙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