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媒婆最后给赫氏赶了出去。
次日,那媒婆又来了,却被李青昭堵住,问:“作何来呢?”
前车之鉴,媒婆详细道:“给善小姐提亲,是邻居孔老三的儿子。”
李青昭朝后头喊:“舅母,有人给我舅舅提亲来了,说是秋红院的头牌。”
媒婆又给赫氏赶了出去。
第三日,媒婆红肿着脸又来了,觉着善家人个个奇葩,但看在百两酬金的份上,她硬着头皮进了善家大门,怕再给误会,于是站在门口大喊:“我是给你家小姐提亲来了,不是给你家老爷。”
碰巧外出办事的阮琅听见,听说是给善宝提亲,他回头朝那媒婆挥挥拳头作势想打,然后看看正与善宝李青昭要去寺庙进香的赫氏道:“夫人,有人给老爷提亲,说是梅香馆的头牌。”
赫氏已经忍无可忍,指着那媒婆骂:“又是你这个老虔婆!”
啪!一耳刮子打的媒婆满地转圈,至此后,那媒婆再也不敢来善家。
所以,这便是三人成虎最典型的例子,善宝记得清楚,想着腹中孩儿若是给别的女人过多疼爱,岂不是认别人女人做娘。
姊妹俩说了通笑话,祖公略也由前面大堂同秋煜商议完事情回来了,天色不早,到了就寝的时辰,锦瑟也就退了出去。
房里的丫头都给善宝派出去办事了,茱萸就去找芬芳,茯苓就去找琉璃,茱萸找芬芳是商量明天善宝往寺庙进香之事,要芬芳千万不能食言,好歹也把文婉仪哄去,茯苓找琉璃是善宝想让琉璃往祖家大院走一趟,询问祖公望有关文婉仪的一些事情,所以房里没丫头伺候,祖公略自己脱了外衫,又拧了手巾擦脸,见善宝极其认真的绣着什么,他过来坐在善宝身边,亲自拿起扇子给善宝扇风,边问:“你这是作何呢?”
善宝没有回答,而是将花绷子放在旁边,反身抓住他的手臂,然后按住他的脉,正色道:“我是医者,皇上以为不说我就什么都看不出么,你身子不好,还瞒着我偷偷服药敷药,周身都是草药的味道我当然闻得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瞒到最后,祖公略其实也知道瞒不住,只是希望善宝少一天替他担心罢了,眼下给她揭破,只能如实说出。
善宝哗啦扯开他的衣裳,袒露的胸脯处一道疤痕触目惊心,善宝深吸口气掩口不知所什么了,一瞬间眼睛湿润,方想掉泪,祖公略忙道:“你这样扯开朕的衣裳,朕很是怀疑你是不是想同朕鸳鸯锦帐交颈眠呢。”
善宝含着泪呢,突然破涕而笑:“原来你这样的人也会说笑话。”
成功转移她的注意力,祖公略很安慰,手轻轻抚着她圆滚滚的肚子:“朕当然会说笑,朕又不是木头。”
善宝手指画着那蚯蚓般的疤痕,心痛不已,终于明白他为何数月不给自己消息,原来是用心良苦,倒是自己小家子气了,羞惭不已,道:“明日我要去庙里祈福,皇上陪我可好。”
祖公略微微蹙眉:“明日……”
明日他与秋煜定好了件事,商量的口吻:“后天可以么?”
换了往常,善宝一定善解人意的答应,可是这件事不成,芬芳捎来口信,好不容易劝动文婉仪去庙里走一趟,这是大好的机会不能放弃,于是道:“不成啊,非得明天,我找人算过,明天是吉日,我可是为咱们的孩儿祈福。”
祖公略不想她失望,抓起她的手亲了下:“好,明天我陪你去。”
就这样定下,翌日,善宝早早洗漱,同着祖公略乘车来到寺庙,先行一步的茱萸告诉她,芬芳同文婉仪已经来了,就在大殿呢。
善宝点了头,又朝锦瑟替个眼神。
锦瑟会意,偷着把祖公略来寺庙的消息捅到住持师父面前,于是,住持带着寺里一干僧人慌慌张张的过来拜见祖公略,又把祖公略请去方丈室吃茶。
善宝推说自己想在佛前忏悔,让祖公略先去。
祖公略走后,她就带着锦瑟来到大殿,见文婉仪正跪在佛前念念有声,无非是祈祷自己身子好起来,木帮生意一如既往,另外,她狠狠道:“请佛祖保佑,让那个善宝吃饭噎死喝茶烫死走路摔死。”
何其狠毒,善宝恨的紧咬银牙,面上却是波澜不兴,挺着骄傲的肚子,走上去笑道:“文婉仪,佛祖若能听你的话,那就不是佛祖,同你一样,是个恶人。”
第三百三十九章 皇上,这个女人疯了
文婉仪见是善宝,霎时怒火从脚底窜上头顶,搭着芬芳的手站了起来,三灾八难的身子如初冬枝头的枯叶,不堪一阵风过,更不堪善宝衣饰华丽气度雍容一副幸福满满的样子。
两个人面对面,善宝本就高挑,更将头高高扬起,滚圆的肚子让她更像是凯旋而归的英雄,而文婉仪心口痛,不得不佝偻着,细弱得就像要折断似的,气势上已输了一大截,嘴巴却如刀子,瞅善宝切齿道:“你这种夺人所爱的女人,佛祖迟早把你收拾去。”
她生气了,正中下怀,善宝故作闲闲的环顾四周,大殿内并无其他香客和僧侣,机会难得,她昂然一笑:“可有什么办法呢,皇上对我一见钟情,当时就答应娶我,为了娶我才与你退婚。”
她终于承认横刀夺爱,文婉仪举手来打,被芬芳拦住:“小姐,别气坏了身子。”
善宝口中啧啧:“你这个棺材瓤子,哪个男人能喜欢呢,你也莫怪皇上移情别恋于我。”
她可是从来没这样刻薄过,文婉仪怒不可遏:“你终于承认是你勾引皇上的。”
善宝轻轻拍了拍腹部:“我不仅仅勾引了皇上,还成功怀了他的孩子,我爹可是个神医,我爹说我怀的还是个儿子,然后被立为太子,最后成为皇上,我先是皇后,早晚是太后,然后是太皇太后,一辈子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你,只能窝在小小的雷公镇,做你的木帮总把头,成日的伐木放排,风吹日晒,辛苦劳作,谁稀罕。”
她是如此的嚣张,文婉仪指着她骂:“狐狸精,妖孽,皇上早晚会识破你的真面目。”
善宝咯咯笑着,笑得花枝乱颤,指着文婉仪,满脸不屑:“皇上识破又怎样,我比你年轻,你本身就人老珠黄了,更兼十日九病,身子早给掏空了,脸白得像纸,瘦得像竹竿,皇上已经对你毫无兴趣,你不信可以当面问皇上,他是否还喜欢你。”
她是如此的贬斥,文婉仪陡感心口逼仄得容不下一丝呼吸,奋力一吼:“皇上当然喜欢我,不然那天在风荷清月我差点杀了你,皇上为何没下令杀我,他是喜欢我的。”
不杀她,是祖公略心存内疚,善宝了解个中因由,啐了口:“天下竟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事后皇上告诉我,他不杀你,是怕脏了他的手,说你病入膏肓,不杀你你也快死了。”
信口胡诌,只是为了更深的刺激文婉仪,果然,文婉仪勃然而怒,心里没半分把握,还是咬牙挺着:“我不信,皇上就是因为喜欢我才不杀我。”
善宝观其神色,快吐血的状态,何妨再送她一程,稍有迟疑,但想起文婉仪屡次加害自己,对这样的人再仁慈就是傻子,于是道:“莫说皇上,连祖公望对你都没了兴趣,他说每次同你在床上翻滚,都有种想吐的感觉,找你不过是想从你身上捞点银子,然后用你的银子去找别的年轻美貌的女子。”
不曾想自己与祖公望的事终究还是捅破,文婉仪心里骂着这个臭男人,论口舌之战,她不情愿也是甘拜下风,索性也不争执下去,狠狠道:“善宝,我说不过你,但我会没日没夜的诅咒你,希望你快死。”
她的歹毒让善宝没了耐性,讥笑一声:“你这样辱没我,罪该凌迟,念在你与皇上相好一场,又给他抛弃,可怜见的,我不杀你,由你自生自灭罢。”
给敌人可怜,还不如千刀万剐来的舒服,文婉仪不堪承受这种羞辱,扑上去喊着:“皇上没有抛弃我,是你挑拨!”
锦瑟适时的挡在善宝面前,将文婉仪轻轻一推,见文婉仪踉踉跄跄差点跌倒,锦瑟道:“皇上都已经休了你,就是抛弃你,抛弃你娶了我姐姐,我姐姐现下可是风光无限呢。”
一番唇枪舌战,文婉仪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艰难的撑着身子,再次冲过来,芬芳没有拦着,善宝也没有动,于是,文婉仪很容易就掐住善宝的脖子。
锦瑟与芬芳对望,然后给身后的茱萸使个眼色,茱萸便跑去方丈室了。
文婉仪掐得善宝快要窒息,锦瑟想上前,善宝偷着挥了下手,祖公略没有出现,事情没有成功。
最后,文婉仪松开善宝的脖子,因她已经耗尽全部的气力,转身看看,见香案上有只香炉,她大口呼气,拔腿过去拿来香炉,随后高高举着,照着善宝高高的腹部打了过来,暗想我斗不过你我杀了你的孩子,看你还能母凭子贵。
善宝已经听见凌乱的脚步声,晓得是祖公略匆匆赶来,她便大惊失色的喊:“不要,我的孩儿!”
而双手在下面已经做好了保护孩儿的准备。
祖公略比她更快,一个箭步奔来迅疾夺下文婉仪手中的香炉,咔嚓摔在旁边,气愤难当,声音却是厌极了的似的:“你想作何?”
文婉仪没料到他会在庙里,怔忪间手足无措,想解释,不知从何说起,唯有愣愣的站着。
善宝扑倒在祖公略怀里:“皇上,这个女人疯了,二话不说冲过来就要杀了咱们的孩儿。”
文婉仪辩驳着:“是她先用言语气我在先。”
善宝享受着祖公略温柔的爱抚,抽噎着:“我也就是同你打了个招呼,你便骂我贱人,然后过来就要杀了我的孩儿,不信,可以问问锦瑟。”
锦瑟愤然道:“是这么回事,皇上不信可以问问芬芳,毕竟我是娘娘的妹妹,恐有袒护嫌疑。”
文婉仪突然像捞到了棵救命稻草,转头看芬芳:“芬芳,你说,你告诉皇上方才发生的一切。”
芬芳迟疑着,自己一开口,文婉仪可是没了退路。
祖公略与文婉仪从小到大的关系,哪里不了解文婉仪的个性,所以,不问芬芳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芬芳狠下一条心,文婉仪看似可怜,其实她害了太多人,她不死,不知有多人会惨死,于是芬芳跪在地上,叩拜道:“皇上,奴婢不敢隐瞒,我家小姐成日的恨皇后娘娘不死,还在家里诅咒娘娘腹中的小皇子,方才娘娘只说了句你也来了,我家小姐举起香炉就打过去,说是,说是……”
第三百四十章 我做鬼,也帮你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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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芳这番言辞未必是假,但从她口中说出,文婉仪何止惊呆,简直是被雷殛似的,木然而立,一瞬间万千个念头打心底升腾而起,芬芳病了?芬芳魔怔了?芬芳糊涂了?芬芳背叛了自己。
终究,还是最后这个念头更确切,文婉仪气极,五脏六腑快炸开似的,只觉胸口有什么东西涌动,慢慢涌向喉咙,不行,不能在善宝面前出丑,更不能让祖公略看到自己的狼狈,她以平生最大的毅力来支撑自己的身体和心力,声音微弱,却是含了刀子般的狠辣:“芬芳,你这个贱人!”
祖公略哀凉的看了看文婉仪,从小到大,他可能不爱她,但从来都是那么迁就她袒护她,她几番对善宝的加害已经触了祖公略的底,若非曾经答应文重不要与文婉仪计较,或许他的底早就给文婉仪捅破,而今文婉仪更加歹毒的诅咒自己的孩儿,这对于一个正常的父亲,不能忍,祖公略沉沉的出了口气,命令芬芳:“你说下去。”
芬芳晓得自己已经同文婉仪彻底撕破脸,根本没了回头路,本来她也不想回头,风荷清月二十多人一夕间给文婉仪杀光,自己再不离开,亦是死路,于是道:“我家小姐说是要铲除皇后娘娘腹中的孽障。”
孽障,这是对自己孩儿的极大羞辱,更是对他的羞辱,祖公略拧起眉头,始终下不了狠心说一句“拉出去斩了”。
文婉仪惊慌失措的摇头:“不是这样的公略。”
猛子上前呵斥道:“你敢直呼皇上的名讳,罪当斩,来人。”
文婉仪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神态几分癫狂,更像是万念俱灭后赴死前的决绝,环顾众人:“你们是窜通好的,皇上不要听信他们的话,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喜欢我的,都是给这个善宝迷惑,皇上你醒醒,不要做第二个商纣王。”
商纣王,被妖狐妲己迷惑,残暴不仁,败了江山社稷。
她以此劝诫祖公略,更让人觉着像是诅咒,祖公略心意懒懒道:“若不想死,你赶紧走吧。”
善宝晓得祖公略不会杀文婉仪,自己本也没有想这么快就让文婉仪死,倘或文婉仪是给祖公略杀的,日后想起,祖公略那样的大男人必然会心存歉疚,所以,文婉仪不能死在祖公略手里,这样掂掇,善宝没有从旁强烈要求祖公略赐死文婉仪。
而文婉仪明知祖公略放她一条生路,却还是执着道:“我不走,除非你告诉我你还喜欢我。”
她就大胆的放肆的贪婪的侥幸的哀戚的痛心的看着祖公略,等着那决定自己生死的一句话。
关于这个,纠缠太久了,祖公略有些厌烦,从自己退婚她不肯,然后自己赴京应试她竟然用祖公望代替自己拜堂嫁入祖家,然后和离不同意,太上皇下了圣旨才让两个人的关系彻底结束,然而她却继续缠磨,更加残害善宝,现如今又针对自己的孩儿,祖公略觉得,或许真的像善宝说的,自己太优柔寡断纵容了文婉仪的坏脾气,滋长了她的恶毒心性,长此下去,善宝危险,孩儿危险,于是,祖公略缓了口气,慢慢道:“朕,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噗嗤!文婉仪一口血喷出,体力不支,扑倒在地,眸色灰蒙蒙,像覆盖了层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