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爵小姐,凌凡小姐,你们到底在哪里,还好吗?
在另一边老式居民宅内。
“棋爵别担心,老张曾经是我们在部队最值得信任的人,他现在虽然退役了,但是医术依旧了得,你放心吧!”凌凡不断安慰着她。
叶之棋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对着她点了点头,可是心里依旧无法安定。
这里有些偏僻,是个老建筑区,楼房的外表都已斑驳见底,与远处的高楼大厦有些格格不入。
张毅今年六十有五,在军区里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军医,身体也算健朗,但是曾有一段时间待在某个边陲地区,那里风尘满天,从那时候呼吸道便落下毛病,在凌凡选择退伍的一刻,他也因身体问题选择退伍。
“南军长、南小姐,我刚刚替里面那位姑娘换了身衣服,老张在给她缝裂开的伤口,你们别担心,老张说她没有性命危险,你们也先换身衣服吧。”郝大娘是老张的老婆,六十有一,人胖胖的,笑起来眼睛弯成一道月,配上一卷卷的泡面头,很是福气的模样,此刻她正端着两身衣服从房里走了出来。
“谢谢郝大娘,我们突然来访还要麻烦你们真的不好意思了。” 凌凡站起来恭恭敬敬接下衣服。
☆、第五十二章
“南军长你这么说就见外了,老张回来后没少跟我提及你,说你多么照顾她,还夸你,说你年纪轻轻却能当上那个......反正大官啦,哈哈,我老婆子记性不好,军长不要见怪。”说话间郝大娘已经折返里屋掏出两块毛巾。
“我也没少受老张的照顾,我跟妹妹从小受伤都是老张细心给我们包扎给我们鼓励,这份情、恩重如山。”凌凡接过毛巾,再分出一张毛巾跟一套衣服递给身边两眼无神的叶之棋,道:“棋爵,起来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吧。”连着喊了两声,她才有了反应。
“嗯?”叶之棋无力地应答一声,双手摸了摸脸颊,不知何时,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南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郝大娘被吓了一跳,掏出手帕就要为她擦眼泪,她望着着孩子脸上已经结痂的伤口,虽然伤口不大,但是令人心疼。
叶之棋还处于自卫的状态,于是出于本能地紧扣住忽如其来的手腕。
“嘶......”郝大娘疼得倒吸几口凉气。
“棋爵,你在做什么。”凌凡立马扣住她的手腕,暗暗用力,让她能松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叶之棋猛然清醒,吓得赶紧松开手!身体往后退去,不敢面对面前的两个人.....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没事的,没事的.....好孩子,大娘知道你在担心里面的姑娘,大娘跟你保证,她不会有事的。”郝大娘过去扶住她的肩膀,轻轻为她擦试着脸上的雨水跟泪痕,望着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变成这个模样,心里也是心酸到了极点。
“大娘!”叶之棋很少感受到这份长辈的爱,一下子所有的苦楚都涌了出来,再也忍不住了,再也忍不住了……她紧紧搂住郝大娘的脖子,失声痛哭起来:“大娘,大娘.......”
“大娘在这儿呢,在这儿呢,孩子,你有什么苦都哭出来吧......”郝大娘不想哭,不想自己的情绪再带动面前这个可怜的孩子,可是忍了半天,最终还是让眼泪滑了下来,这南宫家两姐妹的事情与身世,她也听老张感慨过很多次,所以对这两孩子的苦,也是晓之所痛,痛之所痛,这不是常人所能承受之苦呀?
凌凡看着自己妹妹悲痛欲绝的模样,心里就像在滴血一般,转过身去,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好了孩子,先听大娘的话,去冲个热水澡好吗,不然里面姑娘醒过来你又要垮掉了。”
叶之棋哽咽着摇头:“我不想去,我只想待在这里.......”
“乖,听大娘的好吗。”郝大娘松开她,眼神与她直视:“大娘跟你保证,里面的姑娘一定没事的。”
叶之棋低着头没有说话。
“去洗澡,听大娘的话。”凌凡把衣服跟毛巾塞到她的怀里,一把拉过她就往浴室走去,到了门口就直接将她推了进去:“南宫棋爵,洗干净再出来。”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浴室里只剩叶之棋一人,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一股钻心的疼意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它就像一条毒蛇,肆虐着她的身体。
叶之棋慢慢脱下身上湿透的衣服,打开开关,任冰冷的水从头淋下.......
“军长,你说南小姐怎么还没有出来,会不会.......”时间过去了四十分钟,浴室里的水声一直不断,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动静,仿佛只是主人忘记关上浴室的水阀一般。
“没事的大娘,你先坐下。”凌凡扶着她坐下:“她心里有放不下的人跟事,所以不会想不开的。”
“那就好,那就好。”忽然她又想起些什么,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们都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会不会穿不惯这些衣服,这衣服是我们远嫁的女儿在家时穿的......”
凌凡宽慰一笑:“没事的,这对我们来说很好了,而且有家的味道。谢谢大娘。”
“是啊是啊,这些衣服虽然是旧衣服,但是我啊经常会拿出来晒晒,洗洗.......虽然女儿不在身边,但是总希望她回来能穿上干净整洁的衣服。”
望着郝大娘眼中透出的柔柔爱意,凌凡真是替她开心,同时也是羡慕非常.....
“洗好了吗?”听到浴室里终于有了动静,凌凡忍不住问道,只见浴室的门缓缓打开,一只素净白皙的长腿首先进入视线。
郝大娘一拍自己脑门:“天哪,我这个记性,我去给你们拿拖鞋。”说着便快步跑到屋内翻箱倒柜起来,便翻便自言自语道:“我记得夏天时候老张还给家人都置办了一双新拖鞋,放那儿了呢?”
“大娘,您别急,慢慢找没事的。”凌凡对着里屋喊了一声,便走到叶之棋身边,此时的她正两眼出神地望着老张紧闭的临时作为手术室的房间:“先去那边坐会儿吧,我想很快老张就快出来了……嘶,你的身上怎么这么凉!”在接触到她手臂的一刻,凌凡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不会用冷水洗的吧,你疯了吗!”凌凡只能边气恼边拿过一张毛巾为她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
“你怎么不说话,你别吓姐姐好吗?”
“姐,你说浅宁现在会不会很疼。”叶之棋在开口说话的一刹那,眼眶再次红润:“我不敢想今天的事情,一想满脑子都是她跪在雨里的样子,我好痛苦,好痛苦…..”
“一切都过去了,姐姐一定会保证你们的安全。”凌凡紧紧抱住她,努力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找到了找到了,快来穿上,别着凉了。”郝大娘匆忙跑了过来,为她穿上拖鞋,然后拉着叶之棋坐回到沙发上,把一张厚毯子给她披上:“披上孩子,怎么会用冷水洗呢,真是让大娘难过。”郝大娘给她再次轻柔地擦拭了一遍头发,用吹风机慢慢吹干:“大娘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要糟蹋自己,因为这样又伤害了自己,又会让关心你的人的难过,你懂吗?没有任何的好处的。”
“懂了大娘。”叶之棋紧紧裹住毯子,点了点头。
凌凡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顺势坐到她的对面:“郝大娘退休前可是资深的律师,见过的事与人都比我们多得多,她说的话,你要听知道吗?”
“嗯”
郝大娘欣慰地笑了笑: “好了,现在人没事就好,军长,要不你先去洗澡,我去给你们熬点姜水驱驱寒气。”
“谢谢大娘,不过大娘别再称呼我们南军长南小姐,我们已经不在部队了。”凌凡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大娘可以喊我们小凡小棋的,里面那位姑娘可以叫她小宁,我先在这儿陪陪她等会去洗。”
“好,大娘不跟你们见外了,那小凡你好好陪着小棋,我马上回来。”
凌凡点头,目送大娘离开,然后又望向自己的妹妹:“好了,别不开心了,要不我给你讲讲我跟….许巍的事情好吗?”凌凡想要她转移注意力,见到她抬头嗯了声,于是继续说:“我认识许巍是在你退伍之后了,那一天我的部队里从其他部队转来两个新人,其中一个就是他,当时我第一眼见他就被他吸引住了,这个人不同于别的军人,他长得很干净,不像是常年接受训练的人,他笑起来更是好看,在我眼里就像春日里的太阳,和煦温暖......”
☆、第五十三章
叶之棋追问下去:“然后呢姐,许巍…后来怎么了…”
见到她能追问下去,凌凡对她也安心了些,微微一笑,道:“我作为他们的队长,自然不能表露这份情,可是他却待我格外好,哪怕他自己再累也会为我着想,在野训中笨拙的他却会为我担心,渐渐的我们就相爱了,这件事我们没有对外宣扬,一切都是偷偷的,可是我们乐在其中。”她叹口气,继续道:“可惜好景不长,很快爷爷就知道了我们,那时候我才十九岁,上头正想提拔我,爷爷怕我为情所困,于是坚决让我分手,我当然是不从的,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爱他.......”
“他背叛了是吗?”叶之棋联系之前种种就猜测到了结局,深深叹口气。
“是啊,这就是世事难测,我满以为只要我能坚守这份爱,我们两就会长久,谁知道许巍在金钱面前变了心,爷爷答应他只要跟我分手不再联系,南宫家守卫的大队长之职便是他的,这个职位比待在军队舒服很多很多,又有了权利,同时薪水极高,于是他就跟我分了手。当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以为爷爷威胁了他所以一直不答应跟他分手,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对我惨下痛手,在一次林中训练时,他埋伏在某处,我虽早已发现,可惜对他没有防备,在他开抢的一刻我都是懵然的,不过好在身体下意识有所反映,那颗子弹最终进入我的手臂留得一命,我念及就旧情不忍揭穿他,于是这件事便当作训练意外压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他接近我便是为了得到南宫家的好处,我本孤儿,在面对爷爷提出的好处面前,他便毅然决然地答应接受.....”
叶之棋感到一阵心酸,她姐多么坚强高傲的女人,竟会如此卑微地守护一份爱,最终却无好报!“这样的人渣你居然会护着他,我想要杀了他!还有南宫恪,他先是毁了你的爱情,其后又是这般折磨我的爱情,我恨他,恨他!”
凌凡让她平静下来,柔声说:“许巍他现在应也有了报应,那一枪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却会断了他一条腿,他的职位自然也保不住,而爷爷......”她垂下眼眸停了一下,后道:“他的做事手法令我不齿,可想起许巍,我不恨他,相反我要感激他,他让我看清了许巍的真面目……在我没有彻底沉沦时。其实爷爷并非不爱你,反而是爱你极深,只是这件事情颠覆了他的传统观念,所以会做出如此丧失理智的做法,不管你之后作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我只是希望你未来能快快乐乐,而不是一直带着仇恨。”
叶之棋不语。
凌凡知道此刻对她说什么都没用,于是立马转个话题:“好了,我先去洗澡,你在这儿坐着休息休息。”
“嗯。”她轻嗯了一声,眼睛无神,脑海思绪杂乱,爷爷所做的事情是在乎她也罢,不在乎也罢,她可以原谅所有一切,可是唯独原谅不了浅宁那雨中一跪......这份恨意她是守定了!
“嘎吱!”作为临时手术室的门终于有了动静,叶之棋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老张是个微胖的男人,头发斑驳,喜欢穿着吊带宽松的牛仔裤,配上一件衬衫。他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跟郝大娘一样,有福气极了。可是他的笑容在见到叶之棋的一瞬吓得有些变形了,这突然冒出了一个身影,着实把他惊了一跳。
“小棋……”
“张叔,她怎么了,没事吧,醒了没有......”叶之棋拉住他十分焦急地问,想冲进去看看那人令她牵肠挂肚的人,却被老张拦下来了。
“你先听张叔的别进去,她刚刚艰难入睡了,别去吵醒她。”
如此一说,叶之棋自然不敢再进去了,声音也尽量压低,生怕会吵醒里面的人儿:“张叔,她没事吧。”
“来,过去说。”老张轻轻带上房门,拉着她往沙发走去,坐定才道:“她没事,伤口我替她缝好了,现在我给她挂上了水。”老张顿了下,又叹口气:“那种伤口照理很少会裂开,看模样倒像是自己撕裂的......伤口变大,我多给她缝了两针.....”
“自己撕裂的?”叶之棋心里生生揪着疼,不可置信地红着眼问。
“哎,虽不是自然的撕裂,不过你也不要担心,好好修养还是会没事的。”老张脑海里想起了刚刚缝线的场景,那个金发的孩子虽然晕了过去,但是每每缝线时见她紧闭的双眼和额上疼出的汗水,真心心疼那个孩子,直到现在她才将将能平缓入睡,所以不忍心让人去打搅她。
“张叔,确定她没事吗,她刚刚在雨中淋了那么久,还晕了去,我怕.......”叶之棋担忧非常,老张安抚她道:“放心,我保证那个姑娘平安无事,不过她是不是长时间跪...跪在雨中.....”她膝盖上有淤青,他一眼就知道是长期双膝着地造成的,所以他大胆猜测是长久的下跪,不过在看到面前的孩子脸色突变,眼眶愈发的发红,立马就会心的不敢再多言下去,果然这件事情就是她们变成这个模样的一个原因之一。
“小棋,来,喝碗汤。”赶巧郝大娘此刻端着一个小碗走了过来,碗口上还飘着一缕缕淡淡的雾气,轻柔而温暖。
“是啊是啊。”老张为了缓解气氛,站起来将汤递给她道:“小棋,先喝了汤,马上我去抓几味药给你们熬个药膳,你们三个孩子身子都虚极了,哎......”
叶之棋不想拂了他们的好意,于是接下喝了两口,这汤姜味很足,可是落在她的口中却是寡然无味:“张叔,郝大娘,谢谢你们。”
“孩子,不用客气,你们今晚暂先就住下吧,我已经收拾好了三间屋子,你们去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再跟大娘说。”郝大娘笑着道:“我们这儿偏僻,不能跟城市中心比,但是唯一的好处就是安静,房间多,你们想住多久都可以。”
老张也在一旁微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嗯,真心麻烦你们了…..”叶之棋声音细如蚊声,这次麻烦了这两位老人家,打扰了他们正常且安宁的生活,心里实在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