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想跟着你操心,没乱花钱吧?”
“不提钱伤感情,反正我什么都留不住。”小天笑着说,然后看一眼徐老说,“您休息着,我就过来给您送扇子,既然饭也吃不上,我就走了,后面还约了人。”
“嗯,少喝酒,多回家。”
“呦,您说到我心坎儿里了,都是泪啊。”小天嬉皮笑脸的开着玩笑就走了。
小天晚上约了安杰一起出去玩,安杰颜好归颜好,气质也清冽脱俗,但是腿确实还是拖沓着的,小天给朋友们介绍一下,拍着安杰的后背说,“安杰,我亲弟弟。”
“亲弟弟跟你不一个姓,你是捡来的啊?”朋友开玩笑的说。
“我是捡来的大家不都知道吗?”小天也附和着玩笑,安杰就笑了没说什么,小天就说,“反正男的都叫哥女的都叫妹,你自己看着办吧。”
朋友看见安杰的腿不太方便就问,“小兄弟腿怎么了?”
“出了点意外,准备手术呢。”小天替安杰回答。
“那你还拉人家出来。”朋友责怪的用手轻拍小天脖子一下,然后跟安杰说,“咱都是自己人,别客气。”
“嗯,好。”安杰也爽朗的笑着答应,即便出来玩,但不变的是温和的气息。
小天和朋友在聊什么,安杰跟其他人坐了一会,小天怕安杰不自在,聊了几句就去安杰身边坐下,喝口酒问,“你大几来着?毕业后来北京吗?”安杰看小天一眼笑着没回答,小天就说,“这笑是什么意思?是不想来北京怕我失望呗?”
“不是,我也还没想好。”小天喝着酒不说话,安杰也不说话,看了一眼时间,小天说,“还早呢,怕你姐骂你?她估计比你还玩得晚。”
“小天哥和我姐什么时候认识的?”
“没多长时间,不到一年,朋友的朋友。”小天不在意的说,安杰也没追问,两人轻轻的碰了一杯,虽然安杰总是淡定平和的样子,但也不是过分的乖小孩,喝个酒什么的不在话下,小天和安杰这两个男神都是一脸纯良少年样,坐在一起,有点撞型的感觉,不过两人内在性格还是差很多,或许这也是小天选中安杰的原因。
晚上安娜坐出租车回家,在路上的时候,一直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后座,车内映着路灯昏黄的光晕,隐约看不清脸,车外路边不断刷过的彩色琉璃,犹如堆叠的一个个模糊的六边形,不知不觉中被糊了一脸,让人眼前的什么都看不清,安娜独自感受着这份安静,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笑容,然后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上传到自己的网页上。
安杰玩到晚上十点多快十一点的时候,就准备离开,过去吧台边,跟小天小声说,“等一会我就先走了,你们继续玩。”
“嗯。”小天爽快的答应,然后看着安杰,一脸知道安杰走不了的表情。
安杰过去和认识的哥哥们小声说了一句,应该是说自己要走了之类的话,跟大家打个招呼,不然不礼貌,玩惯了的哥哥怎么可能放新来的孩子这么走,小天就在吧台边上坐着不说话,一副等着看戏的样子,安杰重新又过去说,“我走了,改天见,小天儿哥。”
朋友马上开玩笑的说,“不能走啊,要想早走…”说着用自己手指一下嘴唇,安杰有点不解但也没有反应过度,小天向来一副看戏的淡然样,但是安杰是自己带来的人,毕竟还是用哥哥的心在护着,就跟安杰轻摆一下手,靠在安杰耳边小声含笑说了两句话,安杰虽然有些无奈,但也只好无奈、腼腆的走过去,然后爽快的当众就要亲下去,对方最后拦住了安杰,笑着说,“真敢上啊?是不是小天跟你说什么了?”
小天喝着酒笑说,“我就跟他说你是倍儿直的一逼,真上就怂了。”
“我是不想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
安杰这时候已经笑着走回到小天这边,小天不在意的说着,“还得求一下阴影面积吗?不规则图形可不好算啊。”然后就起身蜻蜓点水的在安杰脸上亲一下,随意又可爱,不过分轻佻但也不至于让人误会,能看出就是单纯的喜欢这个孩子,朋友马上笑着拍手起哄。
安杰完全无语了,只好低头笑了说,“哥,我那么信你。”
“结婚结婚…”朋友们开玩笑的说。
“回去吧,自己注意安全,要不我送你。”小天温和说,完全不顾及别人起哄,但是说话声音不大,是真的关心安杰,不想别人听见继续起哄。
“不用了,我走了。”安杰说着终于离开。
小天看一眼安杰出门的方向,然后转回头来继续喝酒,这一眼的眼神中包含了莫名的不舍、哀伤与欣慰,像是作别少年的自己。外面的天气已经很冷,安杰自己走去公交车站,收到母亲发来的短信问,“腿好点了吗?听你姐说暂时不做手术,要不你先回来吧。”
“嗯,我知道了,不用担心。”安杰看完就回复,然后自己走去车站,呼出的气息带着白色,驱散在已经人很少的公交车站。姐弟俩分别处在这个城市的不同地方,也带着不同惆怅、欣喜与宽慰,面对这世界中与自己有联系的某个人,或每个擦肩的过客,是否想过他心里想着什么?隔着冰凉的空气和外套,那样思忖别人的内心和情绪,不经然体会到一瞬间的亲切,正因为这样,才能有爱着陌生人并一夜情的契机吧。
☆、跌落于心的恐惧
安杰这次没有不告而别,安娜把弟弟送到火车站,弟弟走了之后,安娜一个人开车去美术馆,从美术馆出来之后就跟弟弟打电话说,“你回去也注意点,别又蹦又跳的,考完试赶紧过来。”在美术馆转了一圈,觉得索然无味就准备回家了,但上了车,安静的在车里坐了一会在启动车离开。经常跟在Vivian和哲思身边,即便安娜不刻意注意艺术品的品质,也在耳濡目染中习惯了高端艺术,一般的东西看不进眼里,所以才举得普通的美术馆那么无聊。
回家之后自己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看见哲思在Facebook上和思缘互动,转发了一张猫咪用爪子按着有哲思照片的杂志扉页,思缘并没怎么露脸,哲思转发的时候还添加了文字,“KIIFUL,BUT DOT LICK MY FACE”,话语并不暧昧,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女生跟哲思调情,安娜想了一会就放下手机,虽然有点无奈,但也不到因为这点事就打电话过去兴师问罪的地步。
傍晚安娜去火锅店,是玟玹约出来吃火锅,跟一些朋友一起,安娜之所以赴约,也是想缓和与玟玹之间的关系,进去后把外套脱了放在一边,还没有来几个人,安娜就坐下问,“先点吗?”
“嗯,玟玹一会过来,别想他。”朋友开玩笑的说。
“我想他干嘛?”
“你们两个没一腿?”朋友笑着问。
安娜瞥了朋友一眼没说什么,看了一眼菜单跟服务生说,“先给我们上一壶龙井,然后上点点心、凉菜什么的,你们店的招牌。”
“好,您稍等。”
大家陆续都来了之后,也点了几瓶白酒,喝着喝着就聊开了,玩手机、唱歌什么的,玟玹和安娜是挨着坐的,在别人眼里确实应该觉得玟玹和安娜有一腿,不然才不正常。别人都玩起来了,两人也靠近一点聊天,玟玹给安娜倒了小半杯白酒,另一只手里还掐着没熄灭的烟说,“我敬你一杯。”
“为了什么啊?”安娜平静的问。
“为了我们的兄妹情、友情?你不承认也得这样了。”
安娜拿起酒杯但是没喝,想了一会说,“你不是跨国追爱吗?挺浪漫。”
“别拿我开玩笑了,你听谁说的?”
“总得有点消息。”
“就那样,你心里还没底吗?”安娜看玟玹一眼把酒喝了,玟玹就随意的说,“算了,不提这事,我都是沦落到要相亲的人了。”
“你少扯好不好?”安娜忍不住笑着嗔怪,“见面了吗?”
“还不错。”玟玹笑着说,然后顺势把手搭在安娜身后的椅子背上,安娜就喝了一口酒。大家一起离开的时候,玟玹有些迷迷糊糊的,出门的时候本来自己走的好好的,但是有点醉了,突然过去搂着安娜的肩亲了安娜一下,安娜就推开玟玹说,“你醉了?”
玟玹不在意的说,“还好吧,亲一个不行吗?”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玟玹倒吸一口气说,拍了安娜后背一下就自己离开了,安娜看一眼玟玹离开的身影,有点无奈,但是不到生气的地步,自己也离开了。玟玹亲安娜一下,并不是要继续跟安娜搞暧昧,只是想证明自己和安娜的亲近关系,肆无忌惮的可以玩闹、可以碰触的朋友关系。
安娜没事的时候就去上上英语课、泥雕课,偶尔去书店看看书,买几本相关的资料,和以前的生活差别很大。北京的冬天越来越接近,也越来越冷,走在街头上到处飘着白气。去朋友工作的现场探班,带着热咖啡,和齐蕤之间虽然有过不愉快,但是想想朋友之间不就是这样,如果还能彼此包容的相处,那么就该珍惜。齐蕤还穿着短礼服在做活动,休息的时候忙披上大衣,安娜过去把咖啡递给齐蕤,齐蕤接过安娜的咖啡说,“太够意思了,不然我真是要死了。”
“也太糟蹋人了,天这么冷。”
“你还不知道,这一行。”齐蕤不客气的责怪,拿着咖啡杯暖手,略微想了一下说,“我还以为我们友尽了呢。”
“说什么呢?朋友不就这样嘛,谁没个闹别扭的时候,过劲儿了就好了。”齐蕤带着感动的温暖的笑容看了安娜一眼,安娜也笑了,开玩笑的说,“那么看我干什么?要爱上我吗?”
“爱你是应该的,我知道男人们为什么那么爱你了,漂亮、大方、有个性。”齐蕤开玩笑的称赞,还端了安娜下巴一下审视,安娜就笑了没说什么,齐蕤才问,“要不你来帮拍几个镜头?那边正看着你呢,也认识的。”
果然那边的工作人员打招呼说,“安娜吗?有空没?帮忙拍几个镜头。”
“不了,我没化妆,等会还有事。”安娜笑着拒绝,然后在旁边看一会就离开了,一边走一边刷思缘的微薄,上次看见思缘跟哲思互动之后,安娜就搜了思缘的名字,开始追踪,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思缘在自己网页上传了家居的图片,可谓是投哲思所好,完美的趋向狙击,安娜看了一会就继续看别的,也只是盯梢儿而已,并没有介入。
晚上安娜睡得挺早的,但是半夜的时候做恶梦,自己皱着眉动了一下身,梦见哲思从悬崖上掉下去,哲思当时的表情十分淡然,像在玻璃空中走廊那样一个荒芜的山谷一样,就从岩石的边际,向后仰躺着跌下,藏青色的围巾边际随着风最后翻动一下,安娜突然从梦中惊醒,坐起来,身上还带着汗。回过神来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半夜一点多,还有几条未读的微信消息,安娜又呆呆的在床上坐了一会,然后单手拄着床从床上下来,腿还有点软,顺手拿起手机,到窗边去给哲思打电话,因为知道哲思那边是白天,所以不担心会打扰哲思睡觉,听着电话没接通的那几声,安娜心里很不好受又带着忐忑,虽然不相信是事实,却很怕这通电话打不通,过了一会哲思才接,好歹是接了。
听见电话里传来哲思一如既往的平和如夜色般温润的声音,“怎么了?”
安娜悬着的心安稳的落地了,仿佛经过气流颠簸后稳稳降落到机场的飞机,有些带着感动的情绪说不出话,沉了一口气才温柔的问,“在忙吗?怎么才接电话?”
“嗯,在谈一个Case,对不起。”
“干嘛跟我道歉?是我打扰你了,没事,我就想知道…你挺好的,在那。”
“嗯?”
安娜说着忍不住含着泪水,用手轻抹一下眼眶说,“吓死我了,刚才做了不好的梦,你最近挺好的吧?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还OK,就…和以前一样,乖啦,嗯?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没有,你不要多想。”安娜忙否认,怕哲思担心,“你继续忙吧。”
“没什么忙的。”哲思说着,虽然这样说,但是自己还在会议室里,刚才谈话的客人正起身离开,还没有走出会议室,助理看哲思在讲电话,就用眼神询问哲思,哲思就给助理一个手势,然后跟客人小声说,“See you。”助理带着客人离开,哲思继续坐在会议室讲电话,跟安娜汇报说,“谈完了。”安娜沉默了一会,哲思听不见安娜的声音就疑惑的问,“嗯?”
“我问你一个特别幼稚又无聊的问题,你对我还有感觉吗?我最近…每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很需要别人给我一点…让我觉得生活好有干劲的想法。”
“我想你…”哲思像是抢话一样回答,也是宽慰安娜的一种方式,想要给安娜安全感,但是说过之后又有点害羞,就支吾的补充了了一句,“…了,有点想见你了。”
“好像回到了我们刚认识的那个时候,不经常见面,然后经常打电话聊天,我知道吗?我是你的声控,以前通电话的时候就越听越被迷住,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觉得好心动。”
“是吗?第一次有人说喜欢我的声音,我自己觉得我的声音很奇怪,尤其通过电话听。”
“是很低沉啦。”安娜情绪缓和一些说。
“很没法制造气氛的类型。”
“不管你是有林舒雅记忆的范哲思,还是装作范哲思的林舒雅,我都好谢谢你陪着我,能挂记着你,对我来说是证实生活和我自己存在的最佳方式。”
听到安娜的这几句话,哲思仿佛如释重负,靠在椅子上,看着放在桌上的自己的手,想了一会说,“无论我是谁,都不会放弃你离去。”安静的挂了电话之后,哲思还继续坐在办公室里惆怅,哲思真的有那么忙吗?如果想要和安娜见面,不会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只是两人不想选择那种腻味的方式恋爱,想要换一种方式成长。
安娜挂了电话之后重回到床上,在床边坐了一会,就躺下了,虽然闭上眼睛,但是不能轻易的睡着,经过了这么多那么多的事,人心难免存留着痕迹,在夜深人静时,追溯着那些痕迹走向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毛线团般的世界,但天亮以后,选择站在原地闭上眼睛,当做一切都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