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回到偏院,苏府派来跟前伺候的青年苏九正在台阶上搓洗衣物,手里正是他昨夜换下的那条亵裤,上面可见斑斑污迹。
秦天面色微赧,佯装清了清嗓子。苏九受惊般扔开了手里亵裤,站起了身,低垂了头,白皙俊秀的脸颊涨得通红。
秦天尴尬道:“苏九,我明日便要辞行了,近来多谢你的照顾。”
苏九抬起头来,乌黑靓丽的眼里瞪得浑圆,满是不知所措,咬了咬红唇。终是,垂下了头,蹲身默默搓洗衣物。
秦天神情暗了暗,进屋取了舌尖血制了张护身符,搁在苏九的桌上。
秦天的舌尖血不同于一般道士。他功法深厚,又加之阳年阴月阴日出生,他的舌尖血不仅能画符制妖,与那道行高深的妖魔鬼怪更是一道不可多得的补品。
入夜,黑崂山下的乱葬岗黑色雾霭浮动,幽幽磷火飘飘荡荡。
“主上,这是刚刚摘下的,请主上享用。”红衣女鬼伏地垂首,双手高捧起一颗肉心,血丝糊拉,尚且微微跳动。
“桀桀桀……”黑袍妖物诡异笑开,吓得一旁的白衣女鬼屈膝伏地。
“人心?”黑袍妖物暗哑道,凑上前狠狠嗅了嗅,敛目陶醉道:“当真新鲜。”语音未落,黑雾竟触手般缚住了红衣女鬼,红衣女鬼顿时凄厉哀嚎,满地打滚,夜枭扑簌惊飞四散。
“吾要的不是这个!”黑袍妖物一把提起红衣女鬼凑在耳边狠狠道,黑丝满布的面孔神情狰狞可怖,“小兰,吾要的你们二人都知道!”
红衣女鬼小兰惊恐连连点头,瑟瑟发抖。
“再敢阳奉阴违,整出什么幺蛾子……”黑袍妖物阴冷笑道,抬头看了半空阴恻恻咧开嘴,黑雾将那颗心一点点搅成了肉泥,“它便是你的下场!”黑雾中的那堆肉泥“吧嗒、吧嗒”掉在了地上。
“小梅,你也安分点,给吾好好教教小兰。”黑袍妖物嘶哑慢道,白衣女鬼小梅急忙点头称是。
“快了……快了……”黑袍妖物桀桀笑开,黑雾活物般肆意张动。瞬间,妖物闪现乱葬岗深处,眨眼不见。
小梅站起了身,上前作势欲扶。
“贱人,这回你可得意了!”小兰狠毒骂道,抬手便是一抓。
小梅惨叫滚落在地,嘤嘤啼哭,惨白的侧脸三道裂口皮肉翻卷,鲜血直流。
作者有话要说: 随便看吧,看了留个脚印,写文是芥末滴......
☆、第二章 老妖来了
秦天离开后,苏南富便重新请了个得道高僧做了场法,折腾了三日才结束,见接下来一连三天苏府都平静下来,苏南富便安心出门应酬,直至掌灯时分才醉醺醺的回了府。
记起秦天偏院的小厮不知何时长得唇红齿白细腰长腿,煞是勾人。苏南富不由心热似火,打走了身边搀扶的两个小厮,踉踉跄跄的朝那偏院走。
途径一道长廊,苏南富见一白裳女婢提灯缓缓行走,身姿婀娜若柳扶风,忙赶上前搭讪。
女婢惊慌闪躲,彩色风灯滚落地上熄灭。苏南富抓住女婢的手腕直往假山后拖去,压住便凑上前亲。
女婢抬起头来,暴目长舌,乃是女鬼小梅。苏南富惨叫一声,昏倒在地。
“大伙一齐上,王管家说捉住那红衣裳女鬼重重有赏!”前边传来众仆呼喊,“咱们还有高僧开光的法宝庇护,妖魔鬼怪最是忌讳!”
小兰自天而降,满身血污,直勾勾的看着小梅。
小梅怯懦的看了小兰一眼,箕张五指便直取苏南富心口。小兰一手拉住小梅手腕,朝地上苏南富喷了一口浊气,二人匆忙遁逃。
是夜,苏府众人齐聚祖祠大厅,佛道两家法宝符箓挂满了门窗。
祠堂外,阴风呼啸,黑雾汹涌,笼罩了整个苏府。阴风撞得窗格“哐当”作响,树枝映在窗纸上,张牙舞爪,狰狞可怖。
有女子身影飘忽窗外,长舌乱发,哭喊嬉笑,令人毛骨悚然。
众人或倒地不醒,或挤作一堆,苏老爷带着人事不知的苏南富混在人堆里。
子时,只听“咔嚓”的一声响,一股阴风自东面破窗扑来,厅上蜡烛顿时全灭,一室漆黑。
一女婢惊呼,众仆接连哭喊,全挤在了西面墙角。
大门“吱呀”缓缓开启。
“桀桀桀……”有浓黑雾团自门槛外涌了进来,苏家有牌位突然跳动,摔落在地。
“轰隆隆……”一声滚雷在屋顶炸开,黑雾团惊叫涌出了祠堂。屋外顿时阴风嗥叫,黑雾汹涌,徘徊直天明才息声。
大清早,苏老爷便遣人寻找做法高僧,男仆才出门半个时辰便折回来了。原来在出城时,发现两捕快押了高僧在城门示众,高僧身披枷铐,满头满身的菜叶子臭鸡蛋。一问才知,高僧便是官府通缉三年的江湖骗子。苏老爷这才追悔莫及,又遣人快马追寻秦天。
午饭后,王管家那陆续有人来辞工,做长工的也纷纷请假,只有那签了死契的仆人无计可施,面如土色,整个苏府人心惶惶。
傍晚,有男仆奔进来祠堂回报,苏老爷喜出望外,急忙赶出了苏府大门,见秦天下马便急切迎了上去,又愧又痛心道:“秦道长大慈大悲,不计前嫌,还请救救犬子啊!”躬身便要跪地行礼。
秦天忙扶住了苏老爷。苏老爷恭敬地将秦天请进了书房,遣退仆从,将苏府小妾玉兰庇护姘头上吊自尽一事详细道来,至于男仆张大嘴溺亡一事亦知之不多,见秦天不动声色,苏老爷“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哀求道:“秦道长可得救救小老儿一家老小啊!除了仙长,小老儿想不出其他法子了……”
“苏老施主快快请起!”秦天忙将苏老爷扶回座椅上,道:“昨夜的事秦某听说了,秦某既来苏府便自当竭尽全力护大家性命无伤。”
之后秦天又看了苏南富,画了张符箓,叫人烧烬兑水给苏南富喂下。
翌日,苏府遣人去崇安镇各寺庙道观点了长明灯捐香油钱。
是夜,苏府祠堂四壁贴满了符箓,大厅中央起了道坛,竖了魂幡,案上香烛纸钱、水米朱砂等一应俱全,还备了两大盆黑狗血。苏府众仆齐聚大厅,苏老爷与苏南富避在后厅。
“王管家,府上人可都到齐了?”案前,秦天提笔蘸了蘸朱砂,行云流水勾画符箓。
“秦道长,近来府上发生了这种事,府上的下人走的走,请假的请假,就剩下这么些人了。”王管家叹道,踮起脚朝大厅点了点数,道:“人都到齐了。”话音未落,只听门外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众人僵滞,一室死寂。
“叩、叩、叩”门外敲门声又响起。
“来了……她来了……”苏南富颤抖道,王管家面色僵白,抬眼看了身边的道人。
秦天停笔不语。
“王管家,奴婢给大伙送宵夜来了。”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秦天垂了目,运笔画符。
王管家顿时松了口气,朝身边男仆李大李二使了个眼色,二人忙上前开门。
苏府女婢小翠提了两只桶跨进了门,跪地怯懦道:“孙大厨和赵妈他们晌午便辞工了,厨房两个人忙不过来,这才误了饭点。”
王管家挥了挥手,众仆忙围了过去,将馒头拌菜分尽,就地而眠。
屋外,月色朦胧,蝉虫鸣叫,夜风微拂,流萤浮动。
一瘦弱的男仆忽地张眼低道:“娘子在喊俺。”支耳聆听,神色大喜道:“俺娘子当真在喊俺!”言毕,猛然坐起身来,惊醒了旁人,旁人翻了个身不耐道:“你做梦了罢。”
“话说!俺娘子就在屋外头喊俺。”瘦弱男仆怒道,双目微红,众仆接连醒来。
王管家神情发紧,暗中朝李大李二招了手,二人朝那瘦弱男仆扑了过去,众仆忙退开。
“你们想做啥!”瘦弱男仆惊怒蹿开,躬身直发抖。
王管家忙朝秦天道:“王大牛家娘子前年得病没了,这……”
秦天抬手止住了王管家的话,暗暗向王大牛靠近。
李大李二暗暗叫苦,这外表看起来瘦猴样还真如猴子机灵,二人一时半会儿还拿不下人。
“你们休想害俺娘子的命!”王大牛怒吼道,通红的双目狠狠瞪了众人,鼻息粗重,“俺王大牛可不是孬种!”弹身撞了道坛,“哐啷”铜盆打翻在地,黑狗血洒了一地,众仆惊叫散开。
秦天一脚踹在王大牛腿弯,王大牛立时双膝跪地,李大李二立马将之扑在身下,王大牛顿时踢脚蹬腿撕心裂肺喊叫开来。
王管家急忙推开了众仆,朝李大李二开口道:“绑结实了,休要叫他挣脱手了……”话音未落,“哎哟”一声,一个趔趄扑在地上,众人惊呼。
二男仆谩骂扭打起来,撞翻了桌椅,跌倒满地翻滚,糊了一身血污。
“鬼来了……鬼来了!”不知哪个女婢一声惨叫,众仆惊惶四散,或跪地哭喊,或四蹿欲逃,场面一时失控起来。
秦天一个手刀击昏了王大牛,而后上前踹了地上扭作一团的人,竟两脚便将二人踹昏了过去。
“安静!安静!”
见王管家躲在厅柱后大声疾呼确无济于事,秦天一声喝道:“闭嘴!”
众仆立时消停,整个祠堂一片安静。
秦天蹲身一手捏开王大牛的嘴,一手勾出了舌头看了看,接着又掀开了眼皮,而后又检查了掐架的二人。
“秦道长……这些下人怎么回事?”苏南富站在后厅门里问道,张眼四顾,面色惊惶,“是不是……”
“非也!”秦道长打断道,忽而一阵夜风扑进屋来,烛火一阵晃动,苏南富立马躲回后厅。
秦天面色一沉,起身朝西面窗户走去,众仆急忙让开。
“这……这是谁干的?”王管家惊怒吼道,只见高脚木架不知何时侧倒撞开了西窗,原本卷束高悬的朱砂魂幡也撕破在地,夜风吹得窗户“吱呀吱呀”微响。
“她们来了……她们来了!”一黄衣女婢朝秦天喊道,满眼恐惧,一只手死死拽了小翠将之拽跪在地,“怎么办?怎么办?”
小翠惊恐地望了秦天,见双手挣扎未果,将脸埋入膝间低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