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过一瞬间告诉程阳的想法,可是也只是一瞬间,他是谁,顶多算个炮友,这个炮友不太负责地让她怀了孕,她想骂他一顿,可说到底最不负责的还是自己。
纠结,难受,甚至有点厌恶自己,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处于这种状态。
景萱拍戏很忙,《倒数毁灭》是一部动作戏很多的影片,她的体力每天都处于最大消耗状态,每天一回酒店,累的倒头就睡,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简书瑶了。
简书瑶又不用跟组,她这会儿正一个人躲着,谁也不见。
简瑞峰找到简书瑶的时候是半个月后,那时候简书瑶正躺在度假区的民宿里,看见简瑞峰的时候,狠狠地皱了皱眉。
“你来干什么?”
简瑞峰一向出门身后秘书助理保镖一大群,这次却只身一人,他脸色很不好,看见简书瑶的时候,眼神里隐忍的怒气几乎要把她烧灼。
“把孩子打掉,然后乖乖去澳洲念书,这件事我可以不再追究。”简瑞峰坐在简书瑶对面,眉头紧紧地锁着。
简书瑶只觉得悲哀,“你时刻监视着我不累吗?你给我一点空间,一点自由不行吗?”
“给你空间,给你自由?我就是对你太宽容了才会让你做出这种没有底线的事!”
“我有没有底线我自己清楚,我做错了事后果我也自己担,用不着你瞎操心。还有,简瑞峰我告诉你,我是一个自由人,只受法律的约束,麻烦你今后别用不正当的手段监控我,不然我会报警!”
“你自己担?简书瑶,你告诉我你拿什么担?竟然跟一个小明星混在一起,简书瑶,你真是够可以!”
她没想到简瑞峰连这个都知道,一瞬间差点气火攻心,“我怎么样跟你无关,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解决不了大不了去死啊,死了干干净净,再也不烦你,你也不用来烦我了!你整天盯着我累不累?”
“简书瑶,你在胡扯八道什么!”
“算了,你走吧,我不想和你说话,我很累,真的很累!”她起身,转头就走,所有的强势在转头的那一刹那化作眼泪奔涌而出,那些压抑的难过和这段时间一直以来被隐藏的脆弱让她的理智丢盔弃甲,第一次在简瑞峰的面前哭出声来。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简瑞峰,控诉出声,“简瑞峰你能不能低下你高傲的头颅,看一看你身边的人?我不求你能关心他们,至少别捅刀子,成吗?我是人,不是你养的畜生,你不用时时在我脖子上套绳子,你困不住我……之所以到现在你还能站在我面前叫嚣,不是因为我拿你没办法,只是因为……你是我爸爸,哪怕只是血缘上的……”说完,她低下头,眼泪从眼角滑落。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所有的强势和伪装收起来,所有的爱恨情绪都收起来,只剩下一个脆弱的,时时刻刻也想着有一个宽厚的肩膀让她依靠的简书瑶,这个才是真的她,脆弱的,渴望关爱的简书瑶。
大道理谁都懂,可懂有个屁用,如果每个人都能操着大道理一辈子不犯错,那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破事了。
她呢喃出声,“你除了骂我之外,给过我什么?完整幸福的家?爱吗?关心吗?别告诉我是钱和地位,我从来……不稀罕!”
直到简书瑶消失,简瑞峰也没回过神来,她的表情太脆弱,又太倔强,她第一次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眼神里都是疲惫和哀绝,那一瞬间,他心口揪着疼。
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景萱一个多月的拍戏时间很快就结束了,简书瑶去接她,顺便参加杀青宴。
宴会上有人敬酒,简书瑶礼貌地拒绝:“谢谢,我现在不能喝酒!”
那人不依不饶,“简小姐不给面子是不是?”
折腾了好一会儿,就是解释不清,简书瑶也生气了,“孕妇不能喝酒,您应该也知道吧?”
沉寂,以简书瑶和景萱为中心迅速安静下来,愣愣地看着她。
简氏企业的唯一继承人,他们这些人都是知道的,但是……她好像还没有订婚,甚至连男朋友都没有呢,突然怀孕了?
豪门不都是挺忌讳未婚先孕的嘛?
景萱也愣了,一口花椰菜差点喷出来,呛进喉咙里,喝了半杯水才逐渐恢复过来,不可置信的看了简书瑶一眼,拉着她直接走了出去。
昏暗的走廊,简书瑶垂着头靠在墙上,面目隐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她简单地交代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景萱有点懵,她觉得自己对瑶瑶的关注真的太少了,她有些难过,伸手抱了抱她,“对不起,我竟然到现在才知道。”
她顿了顿,又问,“那孩子怎么办?真的要打下来?”
第59章
“打掉啊,不然生下来谁养?老娘连个结婚证都没有,生个屁啊生!”简书瑶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陷入这种生还是不生的纠结中。
又不是生个气球,不好玩了就扔掉,那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是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聪明还是愚钝,都要负责一辈子的存在,那是世上最沉重的责任,一旦背负就是一生,对一对儿夫妇来说可能是甜蜜的负担,对一个单身女来说绝不亚于原子大爆炸,简直灾难。
如果她不能在怀孕这段时间找个人领结婚证,孩子生出来就是私生子,假设她能单独带孩子,但一个幼儿成长过程中变数之大,让她无法确认自己是不是可以独自担起责任。孩子是不是可以不需要爸爸就能养成健全的人格?
她不确定,不敢冒险,与其生下来毁了一切,不如趁早终结,趁一切还来得及。
景萱看着简书瑶憔悴了不少的脸,缓缓地叹了口气,抱住她,“跟孩子的爸爸说过吗?他怎么说?”
简书瑶烦躁地吐了口气,“一夜情,怀孕了我跟他说个鬼啊,难不成要他负责?别逗了,都是成年人,何必给彼此找麻烦。”
想起程阳那张脸,简书瑶就恨不得自戳双目,怎么就被敌人的皮相给迷惑了呢?
简直了!
“诶,你又不打算生下来,刚刚怎么那样说,这里人就算对你不熟悉,却绝对认识你爸,以后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随便啊,最好戳戳简瑞峰的脊梁骨,他不是骂我丢他脸吗,那就丢个彻底好了!”简书瑶耸耸肩,无所谓的笑了笑。
回到宴席上的时候,周围都有些尴尬,大家挺安静的,平时挺热闹的人都不说话了,气氛有些凝结。
景萱站起身跟大家说抱歉,“我们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就先离开了。”
徒惹尴尬,还不如走的好。
景萱拉着简书瑶走了,两个人消失之后,气氛才逐渐活络起来。
“简老狐狸的女儿可真‘争气’,婚还没定就搞出来个孩子,啧啧。”
“真想看看简瑞峰知道后的脸色,这下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豪门丑闻还少?就是没见过自己主动承认的……”
“果然豪门无善类,那个景萱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我看景萱人挺好的啊,性子挺柔的,也努力,本身有实力有势力,却没那么多事。”
“谁知道呢,这年头表里不一的人那么多,谁知道那副皮子下是个什么东西。”
“诶呦,可小点声吧,传到人耳朵里,小心混不下去,人家哥哥可在娱乐圈顶半边天呢!”
“呸,半边天,也敢吹,毛都没长齐呢!我怕他啊,我走到今天,靠的都是实力,真以为娱乐圈这么简单,有钱就能搞定一切呐!”
“可是……”
“啪”一声,吵闹声瞬间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声源处,骆盛辉沉着脸,杯子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他的手指还捏在杯身,骨节因为用力,手背青筋暴露。
吵闹的人自然不敢当着骆盛辉的面吧啦他的女主角,可是无奈情绪太高涨,骆盛辉还是听见了,他本来在跟边上的人谈剪辑的事,隐约听到的时候就不自觉皱了眉头,听着越来越过分的话,终于忍不住发了火。
气氛沉寂了半分钟,骆盛辉慢慢平复了怒气,站了起来,他先举了杯,“首先,我再敬大家一杯,感谢你们的努力和付出,让这部剧顺利杀青,我非常感谢。
然后,因为前几天程艺轩粉丝掐景萱而导致这部剧受影响,让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对这部剧以及制作团队和我本人产生了质疑,我向大家道歉,毕竟女主是我选的,我为这一切负责。
最后,我想给大家一句忠告,无论以后我们会不会再合作,我都希望大家能像我在剧组要求的那样,作为一个真正的演员去拍戏,别被舆论牵着走,你不是它的奴隶,最重要的是,不要无端的猜测,这个圈子最看中名声,无论是败坏别人还是败坏自己的名声,都是一种变相的谋杀。
我希望大家不要做刽子手,言语的刽子手!”
骆盛辉对他的演员们向来很好,他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不像有些导演,演员不在状态就各种暴躁,他是个很善于深入去了解演员的人,他一向认为演员发挥不到位,至少有一半责任在导演和剧本身上。
所以他的演员很好做,但也最难做,因为他很挑演员,最可怕的一次,他为了找一个合适的配角,等了四年,所有演员都合适才开拍。
所以景萱刚进组的时候,大家都对她有过怀疑,甚至对骆盛辉都有怀疑,出道第一部正式作品是偶像剧,没人相信景萱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资历可以演得出大哥女人那种双面间谍的感觉。
她太年轻,气场不够,资历太浅,演技不够。
很多人都觉得,是不是骆盛辉开始对自己的作品将就了。
因为这个,景萱刚开始一直融不进这个剧组,那时候体会最深的是骆盛辉,他那时候经常跟她聊天,开导她,后来才发现,当别人潜意识排挤她的时候,她是很难融入进去的,那个时候他第一次发脾气,一场戏,骂了所有演员。
那天气氛很压抑,所有人都憋着一股气,包括他,一个经常合作的演员愤愤地过来质疑他,“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能创造艺术的艺术家,没想到你也变成了一身铜臭的商人,我真是太失望了。”
他问:“你指责我的依据是什么?”
“选择景萱难道还不足以说明这个问题吗?一个新人,如果不是有背景在,你会选择她?大家冷落她是因为她本身就不值得被信任,你这么护着她……大家对你很失望!”
他那天翻了脸,指着所有人教训了一顿,“你们很委屈吗?是觉得我错了,是吗?好,我现在就跟你们说清楚,今天我之所以发脾气,不只是因为你们冷落排挤新人,更重要的是因为你们的心思都不在这里,被其他不相干的事情干扰了。
每一部戏,都不是靠着一个演员,一个导演就能做成的,它需要上百个甚至更多的人共同努力去完成,所以我们要的是一个团队,而一个团队的核心就是凝聚力,作为一个团队的总指挥,你们给我搞离间,还要过来指责我?
每一个演员都是我精挑细选过来的,对于我来说,我不管你们做过什么,即将做什么,我选择你们从来只有一个目的,为作品服务,适合这部戏是第一要务,你们要做的不是质疑,而是服从,这是对一个团队最基本的尊重,如果有一个人不信任我,现在就可以走,所有的损失我来承担,我从来不将就。”
他没有直接为景萱说话,因为他知道,说太多,反而适得其反,景萱这样的人,其实最遭人嫉妒,她明明要比一般人优秀,别人却会选择性不见,专盯她的缺点,一旦看到她的一点瑕疵,就会无限的攻击。
有时候,路人对她的愤怒,更多的是在表达对自身的不满,这种迁怒,最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