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周宸的限量版西装,我走到电梯口,刚摁下底层键。
“小真?”背后有一个森冷、蕴含着沙哑的女音,突然喊住我。
回过头去,幽谧光线深处,走来一个穿露背长裙、风姿妖娆的女人,红唇正娇娇地贴着,臂弯里年纪能做她老爸的秃顶老头。
他们从走廊那头过来。
这一幕,叫我脚步怔忪!电梯门大敞,风吹灌后脑勺,也不知道回转。
那对男女终于走到了面前。
“阿爹,阮看中的那套独栋别墅,租金一月才4万,不要侬买。租给阮,带一个好大的游泳池。”
这世界上,原来远影像白媚的女人太多!和白媚同样傍老男人做金主,要别墅的人,也很多!
我很失落,很失落地摁亮电梯灯。
“小真?”女音又响起了。
突然感觉到很害怕。豪华电梯里,那对男女好像全然看不见我。老头儿粗糙大掌,色眯眯地摩擦进女人裙子里,在富有弹性的翘屁股处撑起来。
女人便极自然地抬起丰滑大腿,勾紧那老头屁股。捧着他的皱纹脸,殷勤地舔舐。
两个人性器官当着我的面,隔衣骚痒地磨蹭着挑逗。
后脊梁突然打起寒颤。除去他们,电梯中只有一个白罩蒙得只剩双眼,佝偻着头的清洁工大婶。
可是那个女音分明很年轻。
“噔”一声,电梯门终于敞开。我头也不回地飞逃出去。
季嫣然端着现磨的蓝山咖啡,坐在旋转门旁沙发上,翻看一本都市画报。
“姬菲!”她径直起身叫我。
“唔。季大小姐。”身后那个老头的粗掌仍抚摸在女人腰间,路过时两肩向上一耸,毕恭毕敬地与季嫣然点头问好。
我手抚着惊魂稍定的胸脯,他们不是鬼,只是遇见深夜浓妆艳抹的我,认为不需避忌。
季嫣然很敷衍地点下头。
纤纤玉手将我身上那件西装,朝中间聚拢,很认真地系好每粒扣子。
“姬菲,我请你吃夜宵。我们好好谈谈。有些关于周宸的事”
“季大小姐。”我赶忙笑着,摆起手推辞:“您误会了。我不是您老公的情妇,也不是常服侍他快活的小姐。我是今晚第一次见到他。以后也肯定不会再见。”
“我知道我知道。”季嫣然正一叠声,笑着想要说出什么。
“喂!没长眼?你是怎么拖地的?”
正让她招手过来,准备领我们去西餐厅的服务生,这时朝刚刚电梯里那位大婶,眉头紧皱地发难。
大婶也不说话,“唔嗯”地佝偻着身子,喃喃点头道歉。她有一双凸起厚重茧子、皱巴得简直像核桃皮的手。看起来是常年从事家政劳务的中老年妇女。
“姬菲。”季嫣然伸出皓白玉手,将我头上一绺散发抿好:“只耽误你一个小时。或者我高价买你一个小时时间。价钱随你开。”
金钱是好东西!“可以,但是要去外面。不能在这家西餐厅。”
万一贱男享受完黑黝黝的矮胖丰肥,下楼被他看见,那真死定!
我们步出五星级酒店,她从风衣里拽出一顶鸭舌帽戴上,避开门口保镖和司机的视线。
招手一辆taxi,车子才上高架,她随口溜出的一席话,雷得我两眼暴睁。怀疑自己又出现了幻听:“什么?季大小姐,你,你让我告你老公?”
“对!”季嫣然黑眸炯炯,斩钉截铁地又重复一遍:“告他轮奸。”
“放心啦!”她很姐妹般托起我双手:“周家在帝都势力很大的。周宸并不会因此真的坐牢。所以你不用有任何负罪感。”
“呵。”我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再幻听:“大小姐,就算他坐牢我也没负罪感。但是您也说了,你们都是有权有势的人,我这样小蚂蚁,只是想讨个平静生活。”
“我能帮你办双程证,去香港躲两年。也会给你在那边买套房子,算作酬劳。”
“我...我可以抽烟吗?”
她嫣然地笑出两个酒窝:“姬菲,也给我一根。”
抽出盒玉溪,往嘴里忐忑地塞进一根,袒开的烟盒递向她:“告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因为我,并不是真的想和周宸离婚。”
“嗯?”
她被缭绕的烟雾,呛得顷刻向前重力咳几声:“周宸原先是个好男人,本质不坏。我年少时认识的他不是这个样,后来可能因为他母亲自杀吧,他一夜之间就性情大变,整个人好像发狂着魔那般,吃喝嫖赌全染上,用犬马声色来麻痹自己。”
“我嫁给他之前已经有了爱人,是!我并不爱周宸。可是他毕竟已经是我的丈夫,离婚?离婚对两家生意会有重创。再说即使离婚,我也没有办法嫁给自己爱的那个人。”
“季大小姐。”我忍不住打断她:“能直接说重点吗?”
“我想,想有个用来制约他的借口。姬菲,如果你肯告他”
“您就有理由,以这件事情来要求他父亲,加强对他的管控?”
“对!事情闹大一点。让现实狠狠捆他一纪耳光,把他捆醒。让他明白,自己正和生母一样,触犯了法律。只有让他怕,他才会收敛,痛改前非!”
我愈听愈感到迷惑:“他妈不是自杀吗?怎么又犯法?”
“呵”季嫣然又把那支烟,向嘴里深吸两口,朝浸透了墨汁般的窗外黑空,一线红光抛出去:“说出来没人信。他生母吸毒,后来居然藏毒、还贩毒。”
我讥讽地哂笑,头猛然向车枕垫上仰靠去:“原来是做黑道生意的女大姐大,难怪生出来的儿子都那么横!像八爪蟹一样,谁不害怕呀?”
“不是。周家做珠宝、饮食、房地产,都是正经生意。他生母并不爱交际,性格古板保守。是温婉大度的豪门阔太,与人说话非常和善的贤妻良母。根本不插手他父亲任何生意。”
“你饿吗?”
我突然半点听季嫣然,继续透露关于周宸秘密的兴趣也没:“季大小姐,您说的事情,容我考虑几天。如果不饿,我很累了,想先回家。”
“唔,那让司机先生先送你回家吧。你家在哪儿呢?”季嫣然清澈的大眼睛,微眯笑起来。扁贝似的玉齿上泛着白光,看得出她是真心想与我做朋友。
但是,这一晚出现的所有人,我只拼命祈祷余生都不要再见!
“司机,就在这靠边停。季大小姐,谢谢您谢谢您今晚及时出现,阻止了他们,我才没有继续被轮。一起下车吧。打电话让你的司机和保镖来接你。”
经历那么多,半夜三经我实在不放心,让陌生司机送她回别墅。
我们立在被一排青砖马头墙夹住的,狭窄、幽深夜空下。
季嫣然裹紧昂贵大衣,仍旧在不死心地恳求:“给他一点惩罚,我实在不想周宸像他生母那样泥足深陷,最后留下一封悔恨的遗书去自杀。”
“大小姐,您的车来了。”
几个穿西装的高壮保镖刚从加长悍马里走下,我趁季嫣然不注意,转身向马头墙的深巷里跑去。
绕到前方车水马龙的不夜大街,招手一辆taxi终于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