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美酒的后劲上来,醉熏熏的,似乎天上月亮,一个变两,才等到新郎官进院子里来。看起来步履矫健,应该还能洞房,身边那挡酒之人,也还……好。
她想要站起来迎,却觉得脑子发钝,持不住平衡,软软地,又坐了回去。便扶着廊靠,冲着上阶来的新郎官道贺:
“三哥,恭喜你。”她说的,是真心话。
“谢你吉言。”柳河洲见她在新房门口,蹲点似的候着,有些发愣,却也顺口答她。
凤玄墨倒是瞧出她的不妥来,两步上前,一边弯腰来抱她,一边垂脸来嗅了嗅,瞥见她身边的酒坛子,便皱了眉头,责怪地问:
“喝酒了?”那神色有些难看,早早地将她从宴席上撵回去,就是晓她不知节制,不想让她乱喝一气,伤了身体。
夜云熙藤萝攀树般,挂着他的胳膊,站立起来,再顺势靠进那胸怀中去。有个依靠的,倒也能站踏实了。等稳了身形,赶紧满脸堆笑,仰头去讨好卖乖:
“就一点点……三哥的大喜,我……好开心。”说话时,舌头控制不住地打结,实在不像是一点点的酒。自己都有些心虚,便冲着那人的黑脸冷面,笑得越发谄媚。
柳河洲立在一边,却不想当她的挡箭牌,怕也是急着去办他的正事,出口就是逐客令:
“豆豆,你的心意,三哥知道,快回去歇了,啊?”只差没说,拜托二位,快闪开,别耽误他洞房。
凤玄墨倒是识趣,探臂揽住她的腰肢,连拖带抱,挟着她往外走。
待脚不沾地地下了阶,夜云熙突然转身过去,冲着已经跨门而入的柳河洲喊到:
“三哥,刚才……我在小茶喝的……酒里面,加了点东西,你等下见着了,别惊讶……便是,祝你们……**合鸾。”她还是想事先打个招呼,免得等下把柳河洲给吓着了。
柳河洲听得眉眼闪动,笑意盈盈。她知道,那厮已经自然而然地,往荒淫的路上想入非非了。急急地冲她挥了挥手,再转身将房门一关,将她与凤玄墨这些闲杂人等关在了外面。
夜云熙回过头来,挂在凤玄墨身上,一脸急促,催他赶紧走。
凤玄墨不明就里,却也听话,一个躬身将她抱起,往自家院子那边疾走去,待过了界墙上门洞,将她放在墙边靠着,将门一合,就听见柳河洲的震天咆哮声,追命一般追了过来:
“夜芸豆!”
夜云熙靠在墙上,抚着怦怦心跳,咯咯地笑。
凤玄墨看得出奇,便凑过来问她:
“你在小茶酒里,放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一点点……蒙汗药,保管小茶一觉至天明……而已。”谁让柳河洲当初下手太狠,给她弄的什么西域密药,闺房助兴,却害得她被凤玄墨反将一军,稀里糊涂自己灌下去,结果三天三夜,没能下床。她不过,投桃报李而已。
“真是……残忍,害我白挡了那么多酒。”凤玄墨又是叹气,又是苦笑。
“你说什么……”夜云熙听得糊涂,那酒意上头的脑袋瓜子,已经不太灵光,听不懂他在怜惜谁,说她对谁残忍,不禁脱口追问。
“我说,今夜好热闹。”那人与她并肩往墙上靠了,仰头看月光,却转了话题。
“我嫁给你的时候,可是冷清得很。”不提还罢,一提就来气。她看着今夜别人家的热闹,想起漫天的泰安楼烟火中,她轻衣简行,悄无声息地嫁入将军府,还遭他冷眼的那一夜。
“委屈公主了。”那人探臂过来,将她揽在怀里,摁在胸前,将下巴抵在她额上,轻轻地磨蹭着,几度欲言又止,想是满心歉意,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安慰。半响,终于想出个补偿的法子来:
“补不了热闹,我补一个洞房,好不好?”
一句话,逗得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敢情这男子的脑中,绕来绕去,也绕不开那档子事。她那三月不食肉味的惩罚,如今才半月功夫,这人便想尽了无数法子,跟她斗智斗勇,要破戒。可是,她一直绷着那股子劲,想着若是轻易饶了他,以后还怎么驯夫?
遂笑着去捶他的胸间,兴师问罪:
“你少来,是不是想趁我喝醉了,要霸王硬上弓?”
“公主……这样下去,要出人命的……”凤玄墨一声长叹,看似服软,却又臂上使力,将她锁紧,低头就来寻她的唇,要亲上来。
“不要乱动!”她被箍得恼火,不禁扬声嚷嚷,趁那人恍神,便挣扎着转过身,一把将他推抵至墙上,扑身压住,嘟了嘴,没好气的,娇滴滴,恶狠狠地喊到:
“我来!”
她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却又清醒得不得了,出征之前,她将他推在将军府的窗前软榻上,说要服侍他来着,十里长亭,她挂在他腰上,说用手她也会,用嘴也使得来着……
她都记得,今日,她就给他做足了。晾了他半月,他虽口头犯贱,手脚乱来,可见着她日日打理新宅,忙得沾床就睡得死沉,也不曾真的强行索求。
可是此刻,是她自己反悔了,是她自己要缴械投降,心甘情愿。因为,她也好想他,想他的全部。
☆、甜蜜的小尾巴(二):妙音如天籁 附完结感言
第二日,凤玄墨早早醒来,穿戴整齐,洗漱干净,然后,坐在床边,端详那酣睡之人。
一边放柔了目光,细细地看,一边伸手去摸,还止不住地回味。
指腹触处,如羊脂凝露,婴儿肌肤。不禁轻轻刮弄,再替她理一理颊边乱发,抚一抚红菱般的鲜润唇角,弄得睡梦中人有些痒痒,从锦被下伸出手来拂,他又趁机捉了那白玉小手,捏在掌心里,紧搓慢揉。
忆及昨夜之事,觉得实在是……妙不可言。
平时禁她喝酒,不过看来,偶尔让她喝几口,也是不错。那自幼宫中长大的尊贵教养,总让她有几分矜持,每每捧在手上时,像朵盛开的花,易碎的瓷,就让他留了几分隐忍,舍不得下手太狠。
非要酒意上头,断了脑中紧弦,那野鹿子天性才给释放出来,浪得他受宠若惊。
抢着当什么女霸王,将他推在墙上乱咬一气不说,还将他双手按住,不要他乱动,然后,解了他的腰间玉带,敞了他的领口门襟,一路矮身往下,嘴里念念叨叨,说什么用手她也会,用嘴也使得,然后,还真的说到做到……
其实,只要能上弓,谁来作那霸王,他倒是不介意的。可是,由着那金贵之人,这般彻底弃了矜持来服侍他,昨夜月光下,那矮身在地,长裙铺散,还仰头朝他弯眉浅笑的小模样,简直是要他的命,准确地说,是他连命都想不要了,直想折在她这里算了。
被那月下精灵这样一勾,本就别离太久,旷得难受,一下子点了心中的火,燃了骨子里的兽血,不觉带了狠意,将她提抱起来,就在那墙边,直接给正法了。又从墙边一路进屋,半夜方休。
倒得最后,还是那女霸王睡眼惺忪,直呼求饶,他才作罢,给她清洗了,然后,暖玉在怀贴抱着,陪她一觉至天明。
此刻,捉着那红酥小手,瞧着她颈间的依稀青红痕迹,再微微掀被,发现那光滑肩头,瘦削锁骨,起伏胸前,都有些。再往下……他都不忍再视。
赶紧给她掖被盖好,咧嘴苦笑。等下那小人儿醒来,依她平日酒后忘事的性子,记不得究竟,只当一响贪欢,倒也罢了,若是还记得,她是如何……酒后乱性,将他点化成一只猛兽的,还不知要如何嗔怪他。
可是心中又存了些犹豫,那身心交融的极致欢愉,他给予她的,她给予他的,他都盼她,能够清楚地记得。遂又怕她一觉醒来,**了无痕,裙衫整齐,云鬓一梳,还复那高高在上的金贵模样,口口声声要罚他,不知不觉,就将他晾在一边,冷落了。
果然,不多时,见着那人儿眉睫闪动,眯睁了双眼,抬举了双臂,一个浅浅的懒腰,悠悠醒来。与他的眼神一撞,赶紧缩手捉被,还探头去看被下的身子,张嘴却不语,神色倒是变幻了几番,一副受欺负的小娘子模样。
还真当他是恶霸了。凤玄墨突然心中微怒,明明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可每每在他面前赤诚坦见,仍如处子初呈,带些羞怯。要是一直都像昨夜那般,多好。
遂探手进被,将她捞出来,也不说话,直直取过紫衣老早准备在一边的衣物,给她一件件地穿。亵衣,中衣,襦裙,外裳,一样样往她身上套。触及那些青青红红的痕迹,又有些心疼,不由得放柔了动作。
“阿墨……”那小人儿坐在床边,任由他服侍,又偏头思忖,似乎还在想昨夜的状况,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终于出声唤他。
“嗯。”他一边应着,一边蹲跪下去,给她穿绣鞋。
“昨夜……我是不是喝醉了?”那明显还一脑子浆糊的人儿,腻了少息,问出个没什么用的问题来。
“嗯。”凤玄墨又答她,放下她双脚,起身扶着那小腰,将她带着站起来,又取过腰封,给她系上。
“那……我有没有做什么……欺负你的事情?”
“没有,是我欺负你了。”凤玄墨终于心中舒展,抬起头来,趁着伸臂绕她后腰之际,递唇附耳,笑着说到。
原来那一脸的紧张期艾,重点是在这里。其实,她确实欺负他来着,他化身成野兽,还不是她给激的,要论那股子狠劲,她比他,有过之无不及。他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他怎敢说实话,暗自消受了算了。
那偏头蹙眉,使劲回想的纠结模样,让他有种将那些刚刚穿上的衣服,重新给她脱下的冲动,直想将昨夜的糊涂账,重新算一遍。可终归还是吸口气,忍了下来。先前醒来,就赶紧爬起来穿戴整齐,不就是怕自己贴在温香软玉边上,忍不住那晨间冲动么?
遂让紫衣进来给她梳妆,洗漱。他就倚在一边,痴痴地看。等梳整齐当,便牵着她出了内室,到池边露台上,用早点。
待两人在案桌边并肩坐下,依她往日在曦京的晨间饮食喜好,先盛了一碗糯软清粥,搁她面前。却见着她不动手,只偏着头,眼神荡漾,眉睫扑闪,瞅着池中碧水,先前在屋里梳头,就见着她这般黛眉微蹙,仿佛非得将昨夜的事情想起来了,才肯罢休一般。
凤玄墨索性就伸手将她面前的清粥给端起来,用调羹舀了,试了温度,一口一口地喂她。
那晃神的小人儿,也本能地张口来吃,又抬手去案桌上取了一枚白玉子似的鸽子蛋,捏在手里,摩挲一阵,再轻轻敲破,一点点地剥壳。
凤玄墨转眼看着那青玉桌面上,一双纤手剥玉子,一样的光滑,白嫩,突然来了些捉弄的兴致,想着给些她提示,解了她的疑惑罢,便笑着说了一句:
“手很巧……”
“什么巧?”听得那迷思之人云里雾里,抬眼反问他。
“还有这小嘴,也很巧。”他勾起手指,将她嘴角的粥渍轻轻刮了,瞥了一眼在一边装聋作哑的紫衣,也不想顾忌会不会被那牙尖丫头笑话了,一个倾身凑过去,在那玲珑耳垂边上,用来越发低迷的声音,忍笑说来:
“我是说昨夜。”
再撤头回来,就见着那珠玉瑶光的面盘上,微微泛起了红晕,一如此刻的天边淡霞,应是想起来了。
不过,那厢尚在回味,看得他亦跟着神光离合,怪不得以前,她喜欢逗他,原来,逗人脸红的感觉,真心不错。
眼见那羞愤之人,盯着自己的白玉酥手,翻看了几眼,正要发作,他赶紧将碗中清粥舀起来,一口一口地,堵了她的嘴。
后来,一顿早点未用完,柳河洲过来,青着眼圈,黑着脸面,气势汹汹,往案桌对面一坐,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势,却只将他二人仇视了半响,不开口。
问他,昨夜睡得可好,他说小茶还未醒,让他顺便用些早点,他说吃不下。稍坐少息,又站起来,就在案桌前来回地走,衣袖拂了又甩,脸色青了又黑,几度欲言又止,大约转得连他自己都快晕头之时,终于道明了他的来意:
“劳烦二位,以后将卧房搬到一个离这堵界墙远一点的地方,成不?”
“为什么?”
“夜里太吵!”柳河洲说完,头也不回,愤然离去,想来是急着去催他那酣睡一夜尚未醒的新娘子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