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识这人吗?阮白仔细看了看那人,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
对方似乎不在意她的神色,继续道:“小白,过来。”
在她的眼里,对方的容貌就像是掩在雾气后面一样,模糊不清,但是他衣裳上纹着的线条却看得极为清晰。
“怎么,不认识我了?”那人语气里含着怒气:“小白,你怎么可以把我忘了?”
阮白被他的气势一吓,兔心颤了颤,后退了几步才道:“大概是因为我脸盲吧。”而且他脸上的五官就像是被挡住,她也辨认不出。她认人一般只认五官,不认声音,现在听着对方说话也只是隐隐觉得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对方的声音。
“……”
感觉到对方好像更生气了,阮白说道:“姐姐?”兔子的直觉告诉她现在还是跟着刚才看到的画面中和她很像的人唤对方比较好,毕竟对方的修为明显在她之上,要是让他一个不高兴,把她的兔生解决了怎么办。
“你既然记起我来,那为甚还不过来?”
阮白慢吞吞地走过去,一边心想怎么趁着对方不注意把结界砸开,虽然她的修为不够,但是只要砸出一个小角,她就可以靠着力气直接撕开一个洞跑出去。
“小白,你看这里像不像我们曾经住的地方?”
和他?!阮白吃惊地睁大眼睛,她以前被困得黑漆漆的地方就是这里啊,原来教会她许多事情的姐姐就是他……
但是她怎么还是完全记不起姐姐长什么样子?
“果然是不记得了。”那人说道,也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失望。
阮白只感觉眼前一晃,对面坐着的那人原本被黑雾遮挡着的地方也渐渐地清晰起来。
看着他的眼睛,阮白脑海里浮现一双无辜的眼睛——是她之前在九重天看到的那个孩子,而且师傅还与变大后的他战斗过,好像叫他魔君?
原来她去山里生活前呆的地方就是魔界,不过她听阿菜说职位越高的人,平时里要处理的事情就越多,基本没有时间空闲下来,她一只普通的兔子怎么会认识他?
“想不起来也无妨,待在我的身边,以后你自然会慢慢地想起来。”他的语气很平常,却让阮白听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来。
可是她完全不记得他了,他们之间相处的细节也莫名地想不起来,只记得有个姐姐曾经教会她许多成语,也曾讲过六界一些有趣的传言予她。阮白握了下自身的衣袖,她也不能确定“姐姐”究竟是不是他……
“小白,我永远都不会骗你的。”他伸手似乎是想摸她的头,被阮白偏头躲过,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下对方的神色:“我不太习惯别人碰我的头。”更何况对她来说,他们只见过了几面。
“他碰你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躲开?”容修收回手冷笑道。
对哦,为什么师傅平时摸她头的时候她就不会感觉奇怪,魔君一碰她,她就想躲开?阮白想起先前师傅把她壁咚在角落里还有俯身亲她的画面,心跳加速了几拍,莫名地,脸上似乎有热气正在慢慢地蒸腾。
容修眼眸微眯,“你以为他待你好是真心欢喜于你?”顿了顿,继续道:“他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你父亲的一个承诺。”
他张开手,黑点凝聚着在他手心处浮现一个黑色的圆球,上头映射出一段影像——
“我既然是救了你,就无须你的报答。”男子背对着他们的方向对着身后那人道。
墨发青年淡淡地说道:“我不喜欢欠着别人。”这下阮白看清了他的容貌,赫然是师傅的模样,只不过脸上的神色很是冰冷,一点也没有平日里对着她的柔和。
“既是如此,那便算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若是想起,再要你报答。”男子的声音颇为低沉,带着阮白熟悉的语气。
阮白怔怔地看着圆球前的那个人影,心紧缩了下,像是被突然捏住,止不住的酸意往鼻尖涌去,眼角也变得湿湿的。
“父亲。”这个称呼一出口,冰凉的液体也顺着她的脸颊滑下,阮白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下意识地伸手想要触碰那个影像,就见到下一刻,画面一跳,人影消失不见。
阮白仍然有些怅然若失,她抬手抹去脸颊和眼角的眼泪,问容修道:“刚才那个是我的父亲吗?”她感觉那是对她很重要的一个人,可是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她不喜欢这种感觉。阮白吸了吸鼻子,眼底渐渐浮现一丝红光,她明明不想要遗忘掉他的。
容修捕捉到她眼眸的变化,嘴角轻扬,“没错,但是你居然把他忘了。”语气就如同一个耐心的猎人慢慢地设下陷阱诱哄着猎物掉下。
“我讨厌……”
“小白。”结界外传来的声音与她的同时响起。
师傅。熟悉的男音把她从混沌的思绪中拉回,阮白转头看向声源。
又是只差一步。容修眼里闪过戾气,每次都是只差一步就能激发小白身体内的魔界血脉,他为了设下这个结界引小白进来已经耗费许多修为,现在与颜墨对上不是明智之举,“小白,下一次我一定会把你带走。”他不会再让小白和九重天那群伪君子待在一起,小白应当一起去魔界。
“下次,只有我们两人。”这是容修的身影消失在结界内的最后一句话。
阮白垂眸,等待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消失。
阮白被师傅抱住的时候还有些懵逼,怎么一言不合就抱了她,但是令她奇怪的是,在师傅的怀中,她心里的不安竟然减了不少。
“不要怕,你还有我。”怀中的人儿僵硬的身子还未软下来,颜墨将她抱得更紧,小白曾经告诉他,她最怕的就是一个人在黑暗里,他来晚了才会让小白被困在结界里那么久。
虽然不清楚是否因为渡劫的关系,他的记忆不太完善,但是这几天里他已经把以前的一切想起来了,想到小白曾经抱着被子来寻他说不敢闭上眼睛,会想起她的父亲的那段时间。颜墨对她的心疼更甚。
阮白被他按在胸膛上的脸微动,她其实没有害怕,但是师傅这样抱着她,她只感觉莫名地安心,心里的焦躁也平静下来,“师傅,谢谢你。”
颜墨松开她,摸着她的头道:“你没事就好。”
“对了,师傅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被困在结界里,应该无法感应,师傅又是怎么知道她的下落的?
“不论你在哪里,为师都可以寻到你。”
听到这句话,她感觉内心奇怪的悸动又开始出现了……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她会因为师傅的话一时地心跳失序?
阮白灵光一闪,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
心肌梗塞?听说那种病就会控制不住心跳。不过她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有这奇怪的毛病?阮白有些想不通。
被黑雾破坏的菜只剩下孤零零的几颗,其他的菜要么菜叶掉落萧瑟地很,要么是菜心完全被染黑动弹不得。
她种了许久的菜竟然被那团黑雾弄成这个样子!阮白愤愤地想,就算刚才那人真的是她认识的姐姐也不能这样对待她辛辛苦苦种下的菜啊,简直是不可原谅。
“仙泉可以治好它们。”颜墨在一旁提醒道。
她差点把它们给忘了,阮白拿出个透明的水晶器皿来,上次给师傅喝了一点,还剩下许多呢。
“咕噜噜——”晶莹的水珠一个劲地融进焉哒哒的菜叶里,那些原本干瘪的菜一个个像是喝足了水分般,菜叶变得饱满,身上的黑气也褪去了。
阮白看着它们恢复生气的样子心情愉悦起来,还伸手轻轻戳了下朝她挥菜叶的其中一颗。
“啪嗒。”那颗菜像是恼羞成怒,把一些泉水溅到了阮白裙子上,最后还傲娇地背过菜身不理睬她。
在阮白擦去袖角的水珠时还一边偷偷地转过菜叶,阮白看过去时又赶紧合上菜叶把菜心遮掩住,像是担心她生气又羞涩不敢看她。
阮白笑得颊边的梨涡更深,“我知道你在感谢我,不用不好意思。”
菜叶这才“含羞带怯”地伸直碰了下她的腿,而后伸着菜叶竖起晃了晃,那动作看起来就跟人类的点头差不多。
“你刚才在这里面有看见阿菜吗?”
菜叶偏过去像是在思考,没一会儿,它就把菜叶撇向一处不动——很像是指着那个方向。
“好的,谢谢你,小菜花。”
“扑哧扑哧。”那颗菜像是不满意这个名字晃下菜叶后“咻——”地一下合拢菜叶,一副不想再看到她的样子。
这么小气。阮白望向自家师傅,对上他复杂的目光后问:“师傅也觉得我给它起的名字不好吗?”她觉得很上档次啊,简单又粗暴地概括出了那棵菜。
“……不会。”
果然只有师傅才会欣赏她的起名艺术。阮白开心地顺着方才那棵菜指着的方向去,等下见到阿菜她一定要把这个名字告诉它,阿菜一定也会站在她这边的。
油菜花还在问着裴易他的父皇究竟给了他什么任务。
“没什么,只是查一些小事情。”裴易答道。
“你可不能出卖小白啊。”油菜花从他身后探出头说。
“我是那种人吗?”裴易斜睨了它一眼,要是供出小兔子,别说油菜花,帝君都不会放过他。
自从小兔子出现后,帝君跟变了一个人似得,以前高冷得很,比九重天那些每天板着脸的仙人还要面瘫,现在在小兔子面前,之前那个毫无表情的帝君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裴易叹息,他先前还调傥帝君守着只迟钝到不知几时才能开窍的小兔子,现在轮到他了,油菜花的情况和小兔子又不一样,它是完全不想理睬他。
想他堂堂一九重天男神榜上有名的皇子,竟然会被一颗菠菜“夺去”喜欢的人,他倒是有些羡慕起帝君,小兔子至少偶尔“调,戏”一脸正经的帝君,虽然她并不懂那些事,而他这边,油菜花却下定决心要等那颗菠菜修成人形。
“阿菜。”阮白在不远处朝着油菜花挥手。
“小白,你怎么来了?”待阮白走近,油菜花才想起它和裴易现在该是被困在结界里,小白是怎么进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本来要救那些菜,不知不觉地就进到结界里头了。”阮白继续道:“阿菜,现在我们可以出去了。”
油菜花却是怔住,“小白,我可能出不去了。”在九重天那会它就被天帝下过咒语,刚才天帝来的时候它眼尖地看到天帝又安了个咒语在她身上——让它不能走出这个结界。
它觉得心机帝可能是想把它困在里头,就算是小白来了也无法把它带走,从而让小白跟着留在这里头。
“一定会有办法的。”阮白在脑海里过了遍那些咒语,发现没有一个可以解开阿菜身上咒语的方法,她不想阿菜永远地被困在这座山里。
阿菜比她更渴望外面的世界,现在都是因为它阿菜才会这样。阮白自责地垂眸,睫毛微垂掩住眼底的难过。
“小白,别不开心了,我不出去也没关系的。”阿菜拉起阮白的手安慰道:“你可以帮我看外面的世界,只要偶尔找时间过来跟我说就可以了。”
“阿菜你放心,我……”阮白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油菜花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小白,我感应到天帝要来了。”被下了咒语后,它也能感应到对方的气息。
天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你们这里倒是热闹地很。”天帝儒雅的脸上仍然挂着微笑,却掩饰不住眼里的精光。( 就爱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