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其实这是寗光皓第二次见到欧逸陶。
回转到一个多月前的週末,当寗光皓早早确定自己的成绩可以稳上第一志愿后,剩下在学校的时间,几乎都被教务处的老师抓去处理各种大小庶务事宜,自然也包含了这次的升学班甄选考试。
在甄试前一天的下午,寗光皓正在往返一间又一间的教室,协助在每张木头桌上贴上每位考生的名条,并反覆核对座位的安排、考生的姓名与应试证号是否与他手上的清单内容一致。
虽然寗光皓常被家人碎唸粗枝大叶,但对于老师、同学所交办的事务,寗光皓总能细心、精準又完美的处理完成,是个能值得信赖的对象。
完成任务后,寗光皓满意的走下楼,準备走回教务处休息,并将清单还给老师。
才刚踏上阶梯,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大喊:「欧逸陶,妳给我站住!」那是略带尖锐刺耳的女声,语气中夹带着气急败坏的慌张。
寗光皓下楼后,眼前出现了一位女孩。
和现在许多女生有着的厚厚浏海不同,女孩将她的头髮梳得光光的、将长长的头髮扎成马尾,露出来的额头让她整个人显得很有朝气与精神力,脸上抹不去的稚嫩让寗光皓猜想,这应该是明天的考生,才会在这个时间点来到学校,是想来看考场吧。
女孩哈哈大笑,眼睛笑得弯弯的、几乎看不见眼睛,像是在回应她的朋友,「才不要,尹雅妳认真起来超恐怖的。」于是女孩又匆匆跑走了,消失在寗光皓的眼前。
整件事情发生不到三十秒,让寗光皓感到莫名其妙又好笑,随手翻了手上的清单名册,确实有看到一位叫做「欧逸陶」的考生,至于她的朋友,应该只是陪她来场勘的吧。
隔天甄试一结束,寗光皓也不意外的被召唤到学校,协助作成绩的确认与登记,确认没问题后,会一通一通致电给考生,通知他们顺利录取;没考上的,则是会后寄送成绩单作为不录取通知。
欧逸陶很顺利的考上了,当寗光皓看着欧逸陶的成绩时,不禁莞薾。
欧逸陶的英文很好,无论是听力还是阅读,都是拿到将近满分的成绩,但国文就差了些,或者该说不是很好,只拿了一半多一点点的成绩,因为是英文升学班,所以只考英文和国文 。
能够顺利考上,完全多亏成绩的计算方式,英文的听力与阅读在加权下,即便欧逸陶的国文成绩不好,让她的总分还是能保持在中前段的名次。
所以新生报到日在教室再度看到欧逸陶时,寗光皓一点都不意外。
欧逸陶没有像那天一样扎成马尾,而是将头髮放了下来,看起来应该是剪短了不少,长度落到脖子下一些些,原本长长的浏海仍旧是被夹了起来,欧逸陶的脸很小,看起来有些紧张、却又充满好奇的东张西望,显得十分可爱。
只是没想到,后来又在篮球场附近碰见,寗光皓曾认真想过,明明自己早就知道了这位学妹的名字,为何那天又会再问了一次呢?
是礼貌吗?还是化解尴尬呢?因为感觉的到欧逸陶欲言又止,但总不能失礼的问着对方:「妳想说什幺?」基于学长的身分,由他来起头,是在自然不过的,对寗光皓而言不是什幺难以启齿的事情。
很久以后,寗光皓再次回想起时,才发觉,那时候的自己,比起礼貌什幺的,其实更多的是想再多听欧逸陶的声音、总是开朗笑着的女孩,还有……想让自己成为欧逸陶心中特别的人,想让欧逸陶多了解他。
原来从那时候开始,欧逸陶就已经是个特别的存在了吗?
只是当意会到时,彼此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欧逸陶离开了他、好远好远,事实上,是甯光皓推开了欧逸陶,所以甯光皓从来就没有怨过她。寗光皓曾尝试着拨了通电话,才发现欧逸陶早已换了电话号码。
欧逸陶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彷彿不曾有过这个人。
※
那天中午甄试结束后,回到家的欧逸陶,吃饱后想都没想就直接倒头呼呼大睡,在那个凉爽的下午,房间除了有电风扇在转的声音外,伴随着欧逸陶平稳规律的呼吸声,没有拉起窗帘的窗边,阳光透过窗户、将这股温暖带了进来,却不会感到闷热。时间彷彿静止了,画面美好地不可思议。
欧逸陶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有着一双翅膀,在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国度里,自由翱翔,越过了大海、越过了高山,最后,她驻足在一个小岛上,沿着绵延小路走进了一座森林,直到尽头,有个人站在那里,但阳光太过刺眼,欧逸陶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庞。
耳边传来响亮的电话声,在半梦半醒中将欧逸陶带回现实,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打开了,妈妈的笑脸出现在眼前,「逸陶,妳考上喽,刚刚学校打来通知了。」
于是欧逸陶又进入了梦乡。
可能对她来说,能不能考上,对她一点都不重要,但若能因此让家人们感到开心,这通电话通知,或许也才因而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