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热闹的酒局倏地因为这一声怒吼而平静,静的仿佛能听见陆相可怕的心跳声,众人皆不明所以。
随即来了两个略魁梧的汉子,二话不说就要将翠羽往外拉去。
“慢着。”秦璃清冷的声音蓦地响起。
那两汉子停下了脚步,不约而同瞧了一眼陆相,但见陆相正朝着他们使脸色,便又接着去拖翠羽。
“丞相大人,我并不是不相信令夫人的品节,只是这事着实蹊跷,兹事体大,他若胡说自是难逃一死,不如去瞧一瞧,这样你也好安心,否则这恐怕将是你和令夫人永远的一根刺。”秦瑜缓声道。
陆相见秦瑜说的不无道理,便指着那两个汉子道:“你们将他看好,我去去就回。”
话毕,又转身面对众人,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只是此刻瞧着有些违和道:“诸位,吃好喝好,老夫随后就来。”
便匆匆而去了。待他刚走,整个宴厅皆沸腾了,你来我往的揣测着方才那一幕,说什么的都有。这宴会着实开始变得讽刺。
翠羽唇角微微勾起,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望了秦璃一眼,秦璃如月一般的面庞瞧不出什么,只是那一双如深潭似得眸子牢牢的将她锁住,想将她瞧个干净。
秦玥看在眼里,端起银质的酒盅,细细抿了一口,道:“三弟,果然好计谋啊。”
秦璃的眉头微微皱起,薄唇紧抿,什么话都没说。
片刻,秦玥又轻声道:“只不过这么做,不就是将你那心上人往火坑里推。”
翠羽一愣,忽的反应过来,对啊,陆相等会儿不管看没看到那两人苟合,为了使众人不再猜疑,自己肯定是难逃一死的。本想着秦璃肯定会救她的,可是依方才看来,陆相是一点都不会买他的帐的。
怎么办?
怎么办……翠羽眉头微皱,这一步目的是达到了,可是却也似乎高估了秦璃这个空壳子王爷的身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吃的不甚尽性,月如中天十分,陆相带着一张铁青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来人!将这个满嘴谎话的奴才压下去,乱棍打死!”陆相遥遥指着翠羽道。毕竟,说也不知道方才陆相到底在他夫人房里看到了什么,他此刻只能故作镇定,打死不承认。
此时,秦璃与秦瑜两个人皆站了起来,秦玥好笑的瞧着这两人,满脸的戏虐。
“奴…。奴婢许是听错了,大人饶命!饶了我吧!”翠羽慌不择乱,忙跪着哭天抹泪道,一副娇滴滴的小女儿姿态。
陆相膛目结舌,便指着一大汉道:“将他的帽子给我摘下来!”
那大汉毫不矫揉,一把扯下翠羽的圆帽,乌黑的秀发如云似瀑的散落,双目顾盼之间,流露着楚楚可怜的神态。
众人皆是大吃一惊,未曾想到之前说那些话,特立独行的竟是个十分标致的女子,难怪瞧着太子与璃王爷的神色有些紧张,原是如此……
而司徒寒天目光冷然。
陆相惊疑不定的时候,秦瑜已经浅笑道:“瞧我三弟这神色,必然是舍不得的,我看着女子长得极好,就这样毁了也挺可惜,不如小惩小诫吧。”
陆相还未表态,秦玥已然收起一副看好戏的神态,将手中的酒盅转了个圈,邪笑一声道:“太子哥哥都发话了,陆相你还愣着做什么。”
陆相面部微微chou搐,对着秦璃冷哼一声便道:“哼,来人,把她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子。”
翠羽心下叹了口气,已不再挣扎。这下不得已暴lu了自己的性别,实属无奈,幸好有秦瑜帮着她。
在银光遍地月色里,绚丽的红灯笼下,翠羽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挨板子,初初觉得咬咬牙也就过去了,没想到没过会儿就觉得全身火辣辣的疼,散架了一般。小腹早已经空空如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好不凄惨。
她趴在板凳上一动不动,哦,这下他的怀疑应该就消除了吧。值不值得?
值!
翠羽竟默然觉得有些心酸,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不知道的是,这场宴会被她这么一闹,陆相早已经没了兴致,没一会儿了了也就散了。
她隐隐感觉有一个身影在背后,他轻轻将她抱起,将她的头枕在他的雨过天青色的锦袍里,这个颜色此刻瞧着竟有些莫名的温暖,抬眸,正是秦璃。
他目光注视着远方,面若当空皓月,双眸清明深邃,鼻挺而唇薄,一步一步抱着她走的极远。
身后不远处,一缕细风将轻薄的鲛绡帘子吹起,一袭红衣锦裙的司徒玉纤将银牙暗咬,她对身旁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道:“爹爹,你怎么看?”
司徒寒天注视着那个背影消失的目光有些深邃,道:“我和他说过,我想他该知道如何做。”
司徒玉纤紧紧咬着唇,将鲜红饱满的指甲嵌入单薄的手掌,满头的珠翠在夜色下颤动。
第十四章玲珑骰子安红豆
更新时间:2014-10-17 8:59:10 本章字数:3586
当翠羽被秦璃抱着从马车上出来时,天色已经极晚了,老管家秦实擦了擦模糊的眼睛,匆匆走过去道:“这是翠姑娘?她这是怎么了?”
“不听话让给人打了。”秦璃启唇。
翠羽羞得脸都红了,想当初她在璃王府她怕过谁……
“啊?”秦实唬了一跳。
“没事,你赶紧叫清儿烧一壶热水,再准备最好的去血化瘀的膏药来,无碍。”秦璃快步向里走去。
“好。”秦实二话不说,便向里跑去了。
翠羽直羞得将脸掩在他的胸口,自她重生在了璃王府这名小小丫鬟身上,从来只有在府里耀武扬威的分,如今这样着实丢人。
“怎么了?如今知道丢人了?方才在丞相府不是闹得很欢吗?”秦璃抬眉浅笑。
这一路其实并不是很长,翠羽听到了秦璃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皎月如她一般钻进了一片薄薄的云层之中,夜间倏然变得漆黑,有树的影子摇晃,就像山鬼的狰狞的手臂一般,翠羽却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恐惧。
“姐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灵儿慌忙的自西暖阁跑了出来。
翠羽扬起有些苍白的小脸,露出一个自以为淡定无比的笑容道:“没,没什么,出门不小心闪了腰,然后撞门上了。”
“啊?怎的这样不小心?能撞这么严重?”灵儿捂口诧异道。她想要自秦璃手中接翠羽,秦璃却头也不回地与她擦肩而过,灵儿呆呆立在原地,不由得有些小小的尴尬。
“你去瞧着清儿,叫她速度一些。”身后,秦璃的声音冷冷的飘了过来。
秦璃将翠羽小心翼翼的翠羽安置在床榻之上,动作轻柔而缓慢。
“哎呦。轻点儿!我现在可是珍惜的陶瓷。”翠羽整个人脸朝下,背朝上,抬起下巴才能呼吸。
“有这么比喻自己的?你是花瓶?我瞧着你若是花瓶就没人能往你这瓶里塞花了。”秦璃不觉好笑。
“哼,你对灵儿能有现在一半的态度便好了。”翠羽哼哼两声。
“这还不是你,上次吃这丫头的醋,我如今只得离她远远的。”秦璃淡笑道。
“撕拉。”极尖锐的一声自安静的房间响起,是绸布碎裂的声音。
“你干什么!”翠羽惊吓的叫出声来,张牙舞爪的想要去抓住秦璃正扯着她后背衣服的手。
“别动。”秦璃单手扣住了她肆意挥动的手臂。
翠羽只觉得背上划过一道凉凉的温度,是秦璃的指腹,她却看不见他的神色。
“疼吗?”他问。
翠羽使劲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这么做。”
“替天行道。”翠羽呲牙咧嘴道。
“……你这是替的什么天,行的什么道?差点将小命给赔了出去!”秦璃的声音变得有些怒色。
屋子里一下子杳然无声。
“啊!”清儿端着脸盆出现在门口,小脸通红,也不知道是一路跑的急了些还是撞见这两人这番神态而感到窘迫。
“姐姐,你怎么伤成这样?你是说是被门撞了吗?怎的背上全是伤痕累累!”清儿瞧着翠羽雪白的脊背之上满是一条条或红或紫的伤口,不觉惊吓。
“你把水和药膏都放下吧,这里我来处理。”秦璃指了指一旁的圆桌道。
清儿听话的将东西放在一旁,又从袖子里拿出刚取了的化瘀散来,同情的看了一眼翠羽,将门掩上便走了。
“喂!你想做什么!你把清儿支走干什么!”翠羽蓦地反应过来,失声尖叫道。
“我帮你擦药。”秦璃声音淡淡。
翠羽感觉着热乎乎的毛巾轻轻滑过脊背的伤口,片刻又是一阵凉凉的药膏沁入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