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琛,我让你做一道选择题。”又卷又长的眼睫垂下去,将口袋里的机票同样丢在桌面上,她靠近他一步问道,“席慕琛,这是我飞英国伦敦的机票,而这边是你可以很容易得到的沈家资产。如果你选择把我带回去,你就把这张机票撕了,与此同时这份合同书也将永远无效。沈家的实力你是清楚的,他联合了英国的几个世家完全可以和你抗衡,并且在容家知道真相后你会一无所获。也就是说你过去所作的一切报复都前功尽弃了,席家将永远无法平反,生生世世被蒙上意外火灾的冤屈。可是,如果你选择了这份合同,结果自然相反,你的父母也不会白白冤死。但是,你要把机票交给我,放我离开。”
挑眉,看了一眼席慕琛像冷玉一样清冷的五官,沈桑榆勾起唇角,嘲讽地问他,“席慕琛,要选哪个,你想好了吗?”
*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
“飞往英国伦敦的×××次航班的乘客请抓紧时间登机。”
广播里的女声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大厅里的人。
“少爷,是时候该登机了。”卫简望着沈烨倚在墙壁上悠闲地抽烟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沈烨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着离开。
“要不要我去找小姐过来?”
“不用。”沈烨觉得有时候想明白一些事情需要时间。
“还有五分钟,航班也许是赶不上了吧。”沈烨自言自语,一脸的悠闲,没有丝毫焦急。
卫简无语,看他家少爷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赶不上飞机。
“怎么会赶不上呢?”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让沈烨一惊。
“哥,你又背着我抽烟!”沈桑榆蹙着眉将沈烨嘴里含着的烟取出来,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扯扯他的胳膊瞪他,“时间都来不及了,还不快点啊。抽烟的事情,一会儿再和你算帐。”
沈烨无奈地笑笑,示意卫简跟上来,他被沈桑榆拉着匆匆忙忙地上了飞机。
两个人坐下后,沈烨将手机关了,回头的瞬间,他看到沈桑榆把电池拆下来的手机直接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飞机正在缓缓地起飞,距离地面越来越远。
沈桑榆望着窗外,脸色苍白如纸。她终于要离开了,想过无数次的离开这里的场景,却没想到像今天一样荒凉。
脖颈上一暖,沈桑榆回头,看到正在帮自己围围巾的沈烨。
“别动。”沈烨对她温和的一笑。
温暖的绒线围巾带着沈烨的体温,像是在无声的抚慰着她冰凉的心。
突然间,沈桑榆觉得眼眶酸疼地厉害,她皱着眉,佯装嫌弃道,“谁让你抽烟的,上面都是难闻的味道。”
“以后不会再抽烟了。”沈烨肯定道。
沈桑榆皱眉,“你每次都这么说。”她伸手去捶他的肩膀,却一个不慎砸在了座位硬质的边角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沈烨蹙眉,去看她手上的红痕。
“不要紧的。”红肿马上就被瘀青所代替,这一下撞的有点很,沈桑榆嗓音沙哑着,眼泪就滚下来几滴。
温热的泪滴滴落在沈烨的手指上,灼烧的他心都疼了。
“快,让我看看。”
“没事儿的,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推开他,沈桑榆红着眼眶,故作轻松地微笑道,“我现在可是要去卫生间了,你也要跟着我?”
沈烨没有说话,轻柔的摸摸她的发顶,温声道,“小榆,不管发生什么,哥哥会一直陪着你。”
沈桑榆再也压抑不住了,她急速的转身,努力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沈烨望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喃喃道,“终于坚持不住了吧。”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像沈桑榆那样坚强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因为手上的伤痕掉眼泪。
怕是,她一定是遭遇了什么再也无法压抑的事情。而且一定和她上飞机前见面的席慕琛有关。
这个孩子,倔强的不想承认,但一颗心早已经遗落在了别人的身上。
安静的飞机舱内,一个纤细瘦弱的女孩子低着头不停的向前走着,没有人知道这位漂亮的小姐要做什么,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向前走着。路过的空姐看了她一眼,刚想上前告诉她,如果没有事情,机舱内不要随意走动。只见,跟在女孩子身后的男人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略带歉意地对她笑了笑,就继续跟在女孩子的身后。
沈桑榆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不敢停下来,她害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就会压抑不住的哭出声来。
一直到看到卫生间的字样,她跑进去,在关上门的一瞬间泪如决堤。
大脑一片空白,强烈的眩晕感让她支撑不住般,一个踉跄跪在冰凉的地板上。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沈桑榆从来都不是矫揉造作的女人,又因为年幼时就遭受过那样残酷的训练,她早已经不会再掉眼泪了。
这个世上,能让她掉眼泪,而且可以哭到浑身都痛,哭到声带嘶哑发不出一丝声音的人就只有一个——席慕琛!
她记得霍七曾今告诉她,“不要爱任何人,我们这样的人,爱不起的。”被折磨地体无完肤的脆弱的心爱上一个人后,得不到,她便只能死!
沈桑榆从小时候就开始接受各种变态折磨人的训练,身手过硬的她,没有人能伤她分毫。可是,这么坚强的她,有个人只要一句话,就能让她痛的彻筋彻骨。
一直到现在,沈桑榆才明白,自己在面对席慕琛的时候,她拥有的只是柔软的肉身和一颗脆弱无比的心。经不起一点点的波澜。
可是就是如此脆弱的经不起一点打击的自己,席慕琛却对她说,“沈桑榆,你走吧。”
在那间vip候机室里,她真真切切的听到,他对她说,“沈桑榆,你走吧。”
上一秒还温柔的对她说,“沈桑榆,我爱你。”的人在看到她拿出那份合同的时候,他竟然就那样轻松的说出了,“沈桑榆,你走吧。”
在明显不过,他选择了那份巨额资产,他没有选她。
能深情的对她说,“我爱你”的人却没有选择她。利益和爱情,席慕琛选择了前者。
果然啊,她对他的意义不过是利用而已。沈家的一切远比她这个沾满鲜血的杀手要强多了。
她真的很想问他,“席慕琛,在用我除掉谢枫之后,我这个肮脏的杀手是不是让你厌恶到避之不及?”
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长发散乱,她狼狈的哭泣着。
压抑的哭声再也控制不住了,她索性哭出声来,嘶哑的嗓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悲凉的回荡。
沈烨长身倚在门口,听着隔着门板里面传出来的哭声,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烟雾缭绕,他的心跟着里面哭泣的人一起疼。
沈桑榆哭到声带嘶哑,哭到全身冰冷,坚强如她,骄傲如她,有时她甚至残酷到杀人不眨眼。
就是这样的她却为了一个男人狼狈的跪在地板上流泪,脸颊贴在冰凉的墙壁上,寒到骨子里的冰,好冷,好痛。
其实,在机场候机室的那个选择,她并不是要刻意为难席慕琛。她知道席家对他的重要性,所以她早就和沈烨约定好了,如果席慕琛选择了她,沈家也是不会和他对抗的。沈修那样平和的人,怎么可能主动与人为敌?沈家的全部资产给席慕琛也是他的意思,所以,不论席慕琛作出何种选择,沈修做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可是,席慕琛选择了合同授权书。
一直强行把她绑在身边的席慕琛,现在却主动推开了她。
他说,“沈桑榆,你走吧。”他不要她了。
他不仅不让她有他的孩子,他现在连她都不想要了。
那他们曾今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到底算什么?还有,他深情时说的‘我爱你’又算什么?
有一种男人,生来就是城府深重,手段残忍的好手。
温柔,致命。
可这样的男人却没有心。
他连摧毁一个人的心,都可以做到不动声色,温柔至极。
沈桑榆现在彻底明白了,席慕琛就是这样的人。
在过去的日子里,沈桑榆就觉得光是看着席慕琛幽深的眼瞳她就知道,“自己是永远都不会懂这个男人的。”
他无坚不摧,心机沉重,即使是面对大的生死都可以轻易做到冷静如常,宠辱不惊。
这就是沈桑榆一直固执的想要离开他的理由,因为她看不到席慕琛的心。
她蜷缩起身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发散乱,眼眶红肿的泛酸。眼泪早已经不受控制了,一滴一滴的不停的掉落,她已经完全麻木。
冰冷的地板,凉到可以沁入她的骨子里。
因为跪在地板上太久,她膝盖完全麻木了让她站都站不起来。
扶着墙壁,她缓缓的起身,强烈的不适和眩晕感让她刚刚站起来就又跌倒在地上。
沈桑榆跪在地上,地板上全是她的泪水,讽刺的苦笑,“原来她也可以狼狈成这样。”
使尽全力,不知道反反复复摔倒了多少次,她才得以站起来。头很晕,胃部翻搅着,强烈不适让她扶着盥洗池开始歇斯底里的呕吐。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样,她这几天根本没有吃什么东西,整个人宛若虚脱了一样扶着盥洗池不停得干呕。
这些天,她还记得那个女医生在她耳边反复叮嘱道,“沈小姐,从现在起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情绪,不好的情绪对一个怀孕的人造成的恶劣影响简直太大了。怀孕期间,即使您的胃口变差了也不能不吃东西。还有,请你有作为一个孕妇的自觉,你长期这样情绪低落下去,会影响宝宝的生长的。”
沈桑榆望着镜子中那个狼狈的自己,突然她又哭着笑起来。
你看,她的孩子多么坚强,在他的爸爸给她服用过长达两个月的类固醇激素药物后,他的孩子还是坚强的活了下来。
“席慕琛。”沈桑榆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轻声唤他的名字。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她在得知在自己体内孕育着她和他的孩子的时候,她有多么高兴。当时,她拿着手里的化验单在医生护士面前竟然就那么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