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还愿录

还愿录_分节阅读_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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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 宫徵

    周语站在宫徵的竹林外平复着心情,她跑得急,气喘吁吁不说,顶着脸上那么大的巴掌印见人也不好。

    她在西边掬了捧清水想缓解一下,但无奈那臭丫头下手也是狠,高高肿起的脸颊并没有缓解的趋势。

    周语心下着急,怕宫徵等久了,转身想去寻些草药时,却瞧见他就站在她的身后,一直无声无息地瞧着。

    见到周语转过来,他的目光轻轻地落到她的脸上,眉头蹙起:

    “谁打的?”

    他上前一步,微凉的手抚上周语滚烫的脸,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周语脸上漫开,无端端地红了她的耳尖。

    而那个造成这一切的人却像是什么都没意识到似的,依旧细细端详她的脸,语气中还带了些许森然冷意:

    “欺人太甚。”

    周语瞧着他这幅担心的要死却仍不自知的模样,蓦地就勾唇笑了起来。

    她顺势握上他捧着自己的脸的手,将那双宛若上好白玉雕砌的手抓在手心,不让他退缩回去。

    不但如此,她还往他的掌心蹭了蹭,表情餍足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儿:

    “能叫你心疼我……这巴掌还是我占便宜了。”

    她再累再难过,身边还有个会心疼的,那么难过与劳累就会如同烟云似的消散了去。

    宫徵回过神,等意识到她说了什么而自己又做了什么后,身子一僵,飞也似的缩回自己的手。

    他住在自己的地方,依旧是宽袍广袖的模样,只是衣服上少了许多繁杂世俗纹,衬得他更多了几分清俊儒雅。

    他样貌清冷,在一片飒飒竹林中本该是如遗世独立的琴师般不近人情,叫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但此刻他耳尖蹿红,低眸不去看周语的样子,竟有几分羞赧的意味,叫人瞧了没有来地就心中一动。

    周语往前迈了一步,宫徵顿了顿,不由得往身后退了一步。

    他也说不上自己是怎么了,难以与她对视不说,她这进一步都变得有压力起来。

    她进一步,他就退一步。

    一步一步地进到她无处可进,一步一步地退到他无路可逃。

    宫徵靠着身后的石壁,低头对上她的眸子,眼中有几分尴尬几分不解,甚至还有些许视死如归的意味,逗得周语又笑了好一会儿。

    等笑够了,笑得那清冷的人一脸绯红快挂不住冷淡模样发火了,她这才大大方方地往他怀里一靠,抱着他偏瘦的腰身蹭了蹭:

    “你别动,你让我靠一下,就一下。”

    说不上来的累。

    但她真的好累。

    数不清的事情堆压在她心头,内疚自责,愤怒委屈,迷茫无措……

    她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不能,那么霸气自成。

    她都是装的。

    那都是假的。

    或许这么说很对不起宫徵,但她此刻真的好想好想秦丰,她想他能在自己身边,摆着那副谁能奈我的模样,护着她宠着她。

    明明从头到尾她都只是想拼命做任务去与他在一起,却又要无可奈何地沾染上这些个因果轮回,去把玩别人的感情,去接受别人的厌恶或欢喜。

    她好累啊,但累也没办法,她一切的抱怨纵然是出了口也会被法则散去,这个世界的人听不见一言一语,能听见的唐遥只恨她入骨。

    她恨她欺骗她的感情,害的她入了这样的泥沼中难以逃离。

    但周语从头到尾没攻略过唐遥,她给她的呵护一直与小师弟同等,就连唐遥成为这般模样----也是贺栗求了秦丰换的。

    把这一切都恨到她身上,她的委屈能跟谁去说呢?

    若是细细算来,每一个被她攻略的人物,她都欠他们良多才是。那些人才是她昧着心意主动去爱去纠缠的,在任务完成后头也不回地就走,将他们的一番番真心视作草芥般丢弃在背后。

    就如宫徵,他死心塌地地爱着公主时过得不开心,那如今被她拖累到这样的境地又岂会是开心的?

    每日每夜都要防着别人前来找麻烦,一双本该抚琴吹笛的手总是在被迫杀人退敌……

    可是现在停下也来不及了,他分明也心动了。

    此刻若是不攻略了,放他走了,那是对他的又一次伤害。

    他爱的,求而不得;爱他的,不过假装。

    这般的事情,周语狠狠心倒也是能做出来。

    但是她不愿意对宫徵这样的人如此残忍。

    “对不起。”

    周语轻轻地呢喃了一句,也不知在对不起什么,那声歉意在鸟虫具寂的竹林里荡了许久才散去。

    宫徵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在半空又顿了一会儿,尔后才放到了她的头顶,极轻极柔地拍了拍:

    “无碍。”

    他以为她是在说牵连到他而抱歉,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他放弃宫廷那位置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惹上多大的麻烦。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放弃了。

    瞧见她伤痕累累的那刻,其他的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

    只要她好。

    她好好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宫徵此先一直拒绝与周语说感情,他们虽然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救她助她但又总是若即若离……

    因为他不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究竟是在自己求而不得死心后的同病相怜,还是真的也同等喜欢她。

    他爱了公主那么久,如同催眠自己似的日日告诉自己要护着公主,而他不过与她认识几月,这感情来得太快,快得让他退缩。

    但此时听得她这声倦到极致的道歉,他的心无端端地就难受起来。

    她何必与他道歉?

    明明一直退缩躲避的他,才是最该道歉的那个人啊。

    “好一对伉俪情深。”

    不适时宜的声音在竹林中响起,宫徵将周语往怀里一带----先护了她在怀中,这才抬眸去看不远处走来的那人。

    那人他只见过一次,那是在宫中的宴席上。她做为对方尊贵的公主出席,一身宫装华美奢侈,她的长相也是十分娇美精致,但那一双眼眸却让宫徵十分不喜。

    她的眼中没有任何东西,明明不喜欢他,却依旧像是恶作剧似的要他。她未将他看作是一个人,她只是把他当作一个想得就能得到的货物,死死拽着不放手。

    而且看她这死缠烂打的架势,她与吴潇潇似乎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但是不论如何,这关系不会是多么友好就是了。

    唐遥毫不在意两人对她的冷淡或者说是嫌弃,她尾随着周语走到这里,可不会为了两人的眼神而伤心得回去。

    她如今算是一无所有,连心中唯一仅存的念想都被周语亲手打破,此刻的她没有什么能期盼的了,也没有什么会害怕的了。

    比起纠结那些,还不如给周语添堵,让她也与她一样难受才好。

    爱而不得,求而不得,回去不得,前进又不得。

    唐遥也曾想过要杀了宫徵,如此一来周语的任务失败,定是不会好受。

    只是那个惩罚被贺栗多事地揽了过去,她杀了宫徵对周语而言只是加快她离开这个世界的速度,而并非能让她痛苦亦或者是难受。

    因此,与其杀,倒不如绑。

    宫徵不死,一直保持着这样若有若无的暧昧却与她分离,这样周语的任务就永远完成不了,也只能待在这个世界里。

    哪怕任务鉴定失败,也是要几十年后宫徵亦或是吴潇潇老死那会儿了。

    而在这期间,她们还有几十年可以无休无止地斗下去磨下去。

    唐遥想到这里便抚了抚袖,抬眸看着周语,启口讽刺道:

    “瞧瞧,我们姐姐这又是在勾搭谁呢?你可告诉他你的真名了?你可是又要在人家动心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她瞧见那写个暗卫在她的意料之中悄悄地绕到两人身后而没引起察觉,心种有些得意,不由得又抬高了下巴,摆出一副轻蔑不屑的模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