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姐见气氛略僵,搓着手略显局促地开了口。沈乔欢只觉一股浓重劣质胭脂的香气裹挟着韭菜味喷到她的脸上:“大夫姑娘,他姓汤,是我们楼里雇来的小厮。方才楼里有个客人喝多了非得找亦茹作陪,见我们不依便开始闹事。打斗中,汤小哥不慎被他们用长刀划伤了手臂……”
“皮外伤,亦茹给他包扎便是。”沈乔欢不解,“何故争执?”
亦茹端坐在竹椅上,无奈地轻轻摇头:“我也是这般对他说的,可他一见是个女大夫,便执意不愿进来,还道……”
“男女授受不亲。”
年轻男子挺直了上身梗着脖子仰头说道,颇带着一股子傲气。
亦茹仿佛脱力般点头:“对对对,他方才一直对着我强调这句话,偏生不让我近他的身。”
沈乔欢瞪大了眼睛。
男女授受不亲?大齐的女人都可以入朝为官了好不好!你到底是哪个时代的人!
翠姐苦着一张皱成桂花的脸也是点头如捣蒜:“即便是在楼里做小厮,他也坚持离每个姑娘至少二尺远的距离!一不小心挨着了,要把衣服洗个两三遍才罢休!”
在青楼这个绝佳的泡妞场所里都坚持离每个姑娘二尺远?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神医姑娘沈乔欢立刻确诊:
洁癖、老古板外加恐女症。
如果不是gay的话——
这是病,得治。
“汝等不必费心。”年轻男子说着满脸傲然,站起身,头高高扬起,稳声道:“我师从天机道人武功无人可敌,自有神功护体,此等小伤本算不得什么,碍于翠姐脸面方至此地,想不到竟是两位女大夫……不必叨扰了,在下告辞。”说罢身子“蹭”得一声弹出,沈乔欢只觉得一阵狂风吹过,把她额前费好大工夫弄好的刘海变成了中分,再一眨眼男子已经飘到了门口。
师从天机道人?
自有神功护体?
看来他还有严重的臆想症。
不过此人的轻功着实了得啊,这种飞一般的速度她似乎只在小雅的背上感受过……
等等。
是不是该有人拦着这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啊?慢镜头一般沈乔欢环视周围,翠姐保持两眼呆滞双口微张状不明觉厉,亦茹蒙着面纱看不见表情,但是视线还聚集在方才男子坐着的位置。
来——人——啊——
把——他——留——住——
沈乔欢夸张的口型还留在空中……
电光火石间——
“哎小乔!刚是哪个人说自己武功无人可敌有深宫护体啊?小雅想跟他比一比诶!”
赵姑娘甫一结束了镖局那边的训练,累的浑身都快要散架,本打算来小乔这边耍一耍,跟亦茹姐姐撒个娇顺便再偷点东西吃,想不到走到门口听到屋内这样一番傲气的话。
“小雅!把他制住!”
汤慕白觉得今天真是霉透了。
先不说今天早上因为轻敌居然被划伤了手臂,然后碍于翠姐的好意不得不来看大夫,又没想到居然是个女大夫,更没想到走到门口居然突然蹦出来另外一个姑娘,他忙着躲开那个姑娘二尺以外已来不及,又限制了自己施展武功……
所以现在他就只能被捆住双手,像砧板上的牛肉一样任人宰割。
作为孔老夫子的信徒与天机道人的闭关弟子,这简直是可以让他切腹自尽的耻辱。
“你不是说自己武功无人能敌的嘛?”赵姑娘凑近这个看上去有点娘的男人的脸笑得很开心,“怎么一下子就被小雅制服住啦?赶紧来雷门镖局当镖师跟着小雅学武吧~”
男子白白的脸皮冒起两朵可疑的红云,直接从表皮红透到真皮部,连耳朵都红了个透,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姑娘,莫要离在下这么近……而且,可是,在下……在下……不懂走镖啊,而且……下次若是,公平比武,我,我定能赢过你的。”
“好呀好呀,那我现在把你松开我们来公平比武吧!”赵雅姑娘是真的开心,伸手就要解开绳子。
被黑着脸的沈乔欢pia的一声拍掉了。
沈乔欢恨铁不成钢地想:小雅,矜持啊矜持!
可是你心里泛的酸水是什么回事啊喂。
翠姐急道:“大夫啊,这都快傍晚了,楼里头客人该多了,能不能快点啊?”
亦茹柔柔安慰道:“翠姐请放心,既然汤小哥已经被制住,很快便可进行包扎了。”
说完起身拿起药箱,取出绷带便要给脸已经快红成猪头肉的汤慕白上药。
“亦茹,你先退下,”沈乔欢绷着脸面无表情道,“我来治他。小雅,帮我把这个家伙弄到屏风后边的内堂来。”
“哦……小乔你要和他比武嘛?不要把他毒死了哦……”沈乔欢一眼横过来,赵姑娘立马偃旗息鼓,“好嘛好嘛,小雅把他弄进去。”
内堂。
被缚住双手的白衣娘炮年轻男子。桀桀阴笑着的恐怖女大夫。
多么诡异让人浮想联翩的场景啊。
沈乔欢为什么要把他单独拉进来□□呢?
那是因为,她从男子一开始进来搭在他的脉门上,就感觉到某处不一样,她自认绝对不会认错。
那就是——
沈乔欢无视掉男子含着惊惧的眼神,手法熟练直接把他的外衣撕开,露出了厚厚的裹胸布!
“你其实——是女的吧!”
☆、第22章 人这一辈子谁不遇上几个奇葩啊(2)
“你其实——是女的吧!”
早在汤慕白方才被她拉进来的那一瞬间她探到“他”的脉搏,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直到“他”被绑起来她在一旁仔细地瞧了片刻,才发现“他”居然没有喉结!
哼哼,沈乔欢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俯视被摔在凳子上凌、辱过后的男装女子,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说!你为什么女扮男装!!”
汤慕白试图用内力震开手腕上的绳索,发现绳索似乎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牢固得紧也就只好作罢。她万万没有想到,回过神来时,这个丧心病狂的女大夫居然……居然……扒了他的衣服!而且更可怕的是还说他是女子!他看这个大夫才是病的不轻吧!
“在下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汤慕白一生气连结巴都不治而愈了,他板着脸表情严肃地抬起头看着沈乔欢,神色不屈,“姑娘倘若要羞辱于在下,要杀要剐任由处置,何故污蔑在下是……女子?”就连提到“女子”这两个字,汤慕白都免不了要抖上一抖。
沈乔欢双眼瞪如铜铃,整个人石化在了原地。
这个人语气这么肯定,连沈乔欢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错了。
可是……
她不顾汤慕白惊慌失措的“姑娘要做什么?”直接伸手摸上她胸口厚厚的裹胸布。
没错是软的啊!还挺有弹性的呢。
“姑娘——!莫要、莫要……”汤慕白的声音因为惊恐都开始变调。
沈乔欢充耳不闻,直接塞了块纱布塞到她嘴里。然后俯下-身子身处右爪探向此人的裆间……
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
姑娘……姑娘……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平日里哪怕和女子稍微靠近一些便会浑身发热心跳加速的汤慕白何时被如此轻薄,只觉得一口大气梗在胸口已经好久都没有吐出来,左心房处像有一股子巨大的球状真气在不停乱窜,整张脸都充血得厉害。
沈乔欢转过头一瞧,小小的吓了一跳。她从汤慕白身上爬起来,站在离她二尺远的地方抱胸睥睨着她:
“说!你为什么不承认自己的女子身份!你上没喉结下没器官还有b罩的胸,居然还敢说自己是男人!”
身为一个女子,被扒光了还不承认性别,而且竟然极度惧怕和自己同样身体构造的女人?
沈乔欢觉得此人简直是匪夷所思。
屏风外边。
汤慕白被拖进去半炷香——
赵雅把沈乔欢私藏的冰镇酸梅汤端了出来,眼冒绿光地对付着那一大锅的美味。
亦茹解了面纱,和翠姐相对坐着,相顾无言。
此时的亦茹表面看来表面温柔可人,实则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