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羽箭来势极快,转眼已经到了卫霆的面部,水千浔一咬牙,握着软剑的手往上一举,要用自己的手臂挡住那支羽箭。
不料楚璃身形也动了,他手腕一扯,把水千浔扯到自己身侧,同时右脚一勾,硬生生把卫霆勾倒,摔在甲板上,避过了那支羽箭。
可是就在这时候,湖岸上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喝声:“有人冒充世子,要杀刺史大人……”
与此同时,凄厉破空声当空传来,只见数十支弩箭如雨点般落向楚璃、水千浔和卫霆所在的地方。
楚璃一脚把卫霆踢进游船的船舱里,然后扑到水千浔身上,搂住她的身体,用后背挡住那些羽箭,带着她飞身而起,如乳燕投林,潜入湖水中。
在落入湖水前,水千浔听到越发响亮的呼喝声“假世子杀了卫大人,抓刺客!”
冰凉的湖水里,楚璃抱着水千浔,如一条游鱼般飞速潜行,他水性精熟,对这滇湖也非常熟悉,很快游到湖深处,到处都是芦苇,还有起伏的小山,已经看不到游船踪迹。
水千浔感觉到楚璃圈住她腰的手松了松,她刚想挣脱他的手臂,却发现楚璃身周的湖水泛着淡淡粉色,她心里猛然一惊,想起那些破空而来的羽箭,伸头向楚璃后背看去,发现他背上肩膀上,插了十几支羽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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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年底,一直很忙,文的更新时间调整到十一点,感谢一直看文的童鞋,其实某云感觉好疲倦,呜呜,不过因为有你们在,某云一定要把它写完,握拳……
冬天赶紧过去吧,没有暖气的地方伤不起……
☆、第一百一十章 阶下囚
水千浔看到楚璃后背上的羽箭,心里又惊又疑,她和楚璃是共情之体,如果楚璃后背伤势如此严重,没道理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她反手拉住楚璃的腰带,另外一只手还紧紧握着软剑,往前奋力游去,很快上了湖深处的小岛,岛上小山起伏,绿意盎然。
一上实地,水千浔就松开手,把楚璃扔在地上,看了看四周环境,没有发现有什么人烟存在的迹象。她喘了几口大气,这才感觉到自己后腰有些痛,定是刚才楚璃把她扑倒以后,后背硌到甲板上。
她伸手揉了揉后腰,感觉不对,按理说楚璃后背中了这么多箭,伤势严重到昏迷不醒,那么她没道理不受影响啊。她记得以前只要楚璃受伤,她自己身体虽然不会出现伤口,但是却不可避免的有同样的反应。
水千浔看着昏迷不醒的楚璃,看着他背上插着的羽箭,再看着他衣衫上洇散的血迹,心中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她和楚璃的共情之体已经解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楚璃为什么还要替她挡住那些羽箭?
水千浔盯着楚璃苍白的容颜,微微蹙眉。她对楚璃恨之入骨,由她的本意,自然是最好任他自生自灭,可是她看看自己手腕上的紫金链,再想想关于共情之体的疑问,还是决定先救醒他在说。
她俯身下来,用软剑割开楚璃后背的衣服,发现那些羽箭深深扎进了他的后背,湖水已经把伤口泡的发白。看的出来,这些羽箭的箭头虽然淬了毒,但是对楚璃并没有什么影响。
他后心处的那一抹天水之青色,水千浔看的分明,那分明是手指大小的管状冰晶,嵌在后心肌肤里,和肌肤融为一体。洁白如玉的肌肤上,衬着这一抹透明淡青色,看上去竟然是说不出的诡美。
昏迷中的楚璃嘴唇微动,低低叫着,声音断断续续,但水千浔却听得分明。
“母妃、母妃,别丢下阿璃……”
“阿恣,为什么,为什么……”
“父王,不要贬黜母妃……”
声音越来越低,渐至无声。
水千浔抿了抿嘴唇,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时候的楚璃,她心里竟然莫名的升起一丝怜悯之意,但是随即,她就把这怜悯之意抛开,看着那些插在楚璃背上的羽箭,这些羽箭一拔下来,势必血流不止,如果不能快速止血,那么只怕羽箭没拔完,楚璃就一命呜呼了。
她伸手到楚璃的怀里,把他怀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果然,里面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瓷瓶,拧开盖子看了看,都是些药粉,却判断不出这些药粉是毒药还是救命的药。
按照水千浔的判断,像楚璃这样的人,必定会随身带着保命用的药,这些药里,应该有能够止血疗伤的好药,就是不知道是哪一瓶。
水千浔想了想,一根头发扬起来,在楚璃的人中上重重刺了一下,只听到楚璃轻轻哼了一声,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
水千浔伸手在楚璃面前,掌心里面放着那些小瓷瓶:“哪瓶可以敷在背上?”
楚璃的目光停留在第二个瓷瓶上,那个瓷瓶通体洁白,只在瓶口处画了一圈淡青云纹。水千浔拿起那个瓷瓶,楚璃薄唇勾出一抹笑容,随即眼睛一闭,又晕了过去。
水千浔当下毫不迟疑,伸手就去拔他背上的羽箭,每拔下一根,就把瓷瓶里的药粉撒在伤口上。这药粉当真神奇,撒到伤口的瞬间,就止住了血,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成血痂。
很快,楚璃背上的羽箭都被拔掉,伤口也都撒上药粉。
可是楚璃却没有醒,水千浔见他的衣服湿答答的黏在身上,心想如果任由他穿着湿衣躺在这里,极有可能会发烧,那就十分危险了。
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她用软剑割开,这下水千浔也不客气了,几下就把楚璃的衣服脱下来,只给他留下一条底裤。
她把脱下来的衣服用力拧去水分,再摊在旁边地上晾晒。好在现在太阳正大,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晾干。
水千浔做完这些,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又用头发把自己的衣服拧了拧,她怕楚璃随时会醒来,自然不敢脱下衣服晾晒,只是把衣服拧了半干,又看了看周围,确定暂时不会有人找到这里,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目光不经意的扫到昏迷的楚璃,忽然觉得有些眼晕,只见男子躺在草地上,乌发散开如绸,容颜艳逸,露出的肌肤洁白如玉,而那些背上的一点一点红色的伤口,就如雪地新樱,有一种说不出的妖艳。
他静静沉睡,彷如一朵白云流连在碧草湖水间。
鼻端都是那种馥郁好闻的香气,水千浔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忽然觉得心脏漏跳一拍,好一幅美人春睡图啊。
如果说皇甫恣是雪月琉璃,皇甫意是冰山劲松,那么楚璃,就是黄金牡丹杯里盛着的毒酒,是极致的魅惑。
水千浔想到皇甫恣,不由得有些烦躁,忍不住伸脚在楚璃的腿上重重踢了一下。
不料这一踢,昏迷着的楚璃忽然发出一声呻吟,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只穿着一条底裤,脸上顿时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水千浔脸上一热,按照楚璃的性格,没准会调笑几句。
不料,楚璃的目光随即变得凝重:“这里不能久留,那些人很快就要追上来。”
“这些射箭的人,是楚玉枢的人?”
楚璃点点头。
水千浔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以楚璃的谨慎和心机,即使是被自己挟持,也没道理这么容易被楚玉枢的人发现,她心里忽然一转念,瞪着楚璃:“你是不是故意让楚玉枢的人知道你的行踪?”
楚璃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周围环境,低笑说道:“是啊,是我故意透漏行踪,然后好让我有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师妹,可曾被我感动?”
“感动你个头,你不过是怕我死了,你也活不成罢了。”水千浔不屑的说,楚璃这般说,反而打消了她的疑惑,只是水千浔却没注意到,楚璃听到这话的时候,眼底闪过的一丝嘲弄之意。
“师妹,你先走吧,楚玉枢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我有伤在身,无法施展轻功,走不了太远。你翻过这座小山,游过芦苇丛,那面有几处庄子,以你的身手,挑个庄子躲几天,等风头过去了,就离开滇州吧。”楚璃带着喑哑的声音,淡淡说道。
“假惺惺什么啊,我倒是想走,怎么走?”水千浔举起手腕,甩了甩紫金链,一脸的你少说风凉话的表情。
楚璃微微一笑,伸手拔下头发上的玉簪,拿玉簪的簪尖插进紫金链的锁孔,轻轻一转,“卡擦”一声,锁扣应声而开。
水千浔一怔,她没想到楚璃竟然真的解了她手腕上的紫金链,更没想到,原来钥匙就是他头发上的玉簪。
“你别以为我会相信你假装好人,共情之体怎么办?我要是走了,你被那些人杀了,我不是也得陪着你死?”
“那日你用我的血,混合药粉,解除身体禁制的时候,也解了你我的共情之体。”
“什么?共情之体已经解了?”水千浔瞪大眼睛,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楚璃,她没听错吧?还是楚璃受伤后神经错乱了?
既然解了共情之体,那他为什么会帮她挡箭?现在还让她逃命,而他自己则留在这里等死?
“阿浔,你要是舍不得我,那就留下来陪着我吧。”楚璃波光潋滟的眸子,似笑非笑看着水千浔。
水千浔脸上一红:“谁舍不得你,如果不是看在你重伤的份上,我就一刀杀了你,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水千浔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璃看着少女的背影,淡淡一笑,忽然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阿询,我只给你,给我一次机会,你会不会让我失望?”
水千浔绕过山脚,估摸着楚璃已经看不到自己了,又从另外一面悄悄走回来,躲在草丛后面,看着躺在湖岸边的楚璃。她总觉得事情有蹊跷,以楚璃的为人,断不会这样放过自己,她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何况在内心深处,水千浔总觉得她就这样抛下重伤的楚璃,总是有些心存愧疚,虽然表面上她对楚璃的示好表现的不屑一顾,可是实际上内心还是有所触动。
她看见楚璃在地上躺了一会,慢慢坐起来,拿起晒在边上的衣服穿上,只是衣服后背被割破,看上去有些滑稽。
楚璃盘坐在那里,似是闭目调息,玉瓷般净白的脸颊,隐隐泛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不到半个时辰,就听见湖水那边有划船声,呼喝声传来,几条小船从不同方向划过来,封住了出路。
从船上跳下各式装扮的人,男女老少都有,看上去就跟市井间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可是眼中精光闪动,行动间轻灵迅捷,显然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他们把楚璃围在中间,神情警觉,为首的那人说了几句话,隔得比较远,水千浔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楚璃回了几句话。
随后,那领头的人忽然闪电般出剑,刺穿了楚璃的肩膀。
水千浔的心一跳,那人伤了楚璃的琵琶骨!
随后,就见几个手下上前,把楚璃架起来,送到中间的船上。水千浔当下不再犹豫,启动隐身光衣,悄无声息的潜入水中,像只八爪鱼似的趴在船底,靠着探出水面的一缕发梢呼吸空气。
这群人划着船绕过这处孤岛,在一处荒僻的湖边弃船上岸,那处岸边已经备下几辆大车,就是寻常商队运送货物的大车。他们把楚璃放进一个大藤箱里,放进那辆装着各式箱笼的大车里,随后就启程出城。
水千浔此时已经隐身藏在其中一个藤箱里,正和装楚璃的藤箱挨在一起,等到大车车门关闭,开始驶动以后,水千浔无声无息推开藤箱坐了起来,又把楚璃的藤箱打开,两人视线对在一起时,楚璃却没有露出半点惊怔之意。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水千浔有些惊讶,她自忖一路上没有露出任何踪迹,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楚璃没有说话,只是抽了抽鼻子。
水千浔突然想到,她用他的鲜血解除禁制后,身上的味道有些变化,他可以通过她的气味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