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南北退下。
风紫看着桌上被熬糊了的银耳莲子羹,眸中闪过一抹无奈,小异的手艺他真的是不敢恭维。
可是最后他还是拿起汤匙一点一点喝尽。
要是没喝完,估计到时候她又吵得自己不得安生。
只是他忘了,喝完它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只不过他选择了以身试毒罢了!
晚间,他回到了房间,小异已经在等着他了。
他脱掉外衣,小异上前接过他的衣衫然后转身挂好。
“阿紫,你考吧!”她眨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风紫笑着看她,“要不是给你压力,想来你不会这么勤奋!”
小异吐了吐舌头,“人家好不容易有机会和你出去玩,怎么能够放过呢?”
听着她俏皮的埋怨,风紫才感觉到,他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陪她了,看着她的目光不由少了几分慵懒,多了几分柔和,“好,那你背吧。”
“好。”她清了清喉咙,才慢慢背出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清脆明丽的声音,让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的风紫微微出神,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站在烛火下的人儿,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长眉连娟,微睇绵藐,他突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心中仿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相伴了十载,所有光景在眼前影影绰绰飞过,喊着风紫师姐的她,穿着他过长衣裳的她,抱着小白笑盈盈看着他的她,哭着让他不要离开的她。
这十年里,他经历的磨难,困苦,他从未觉得上天待他不公,因为忍受再痛的伤,承担再大的压力,只要她一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他便从未觉得苦。
背完一首《蒹葭》的小异正抬首等着他的夸赞,却对上他那一双流光婉转的凤目,她微微一愣。
“过来。”风紫站起来,看着她缓缓开口。
“哦。”小异依旧蹦蹦跳跳地到他跟前。
一站定,面前的人便伸出手拥住她。
出其不意的拥抱,让小异身子一僵,随即气血就往脸上涌,一下子就晕红了整张俏脸。
“小异,你放心,我定会让你健健康康地活着。”
什么意思?
刚沉浸在阿紫头一次主动的投怀送抱中的小异,还没有回过神来,便晕在了他的怀里。
风紫紧紧拥着被他点了睡穴的人,目光深邃。
“西西。”
“在。”
“派人照顾好小异,今晚我们就出发去东临。”
“是。”
(《蒹葭》这一诗歌,意思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而上下求索,不管艰难险阻,矢志不渝,想要告诉大家的是一种可歌可泣的坚贞和追求精神。安安觉得这一首诗歌挺适合阿紫和小异的,所以就摘抄过来,写到这里也是对大家交代为何在文中小异会追过来的原因,也是交代阿紫为什么会去行刺东临帝,其实最主要的是为了替小异找寻解药,大家也猜出了阿紫的身份吗?安安发现,不管是美人,还是风措,或者是阿紫,他们的身世都很让人心酸。阿紫和小异的番外可能就到这里了,但是如果接下来大家想看到阿紫和小异在东临府里和美人天意的相处,安安还可以安排番外,么么哒~明天是风措的番外,大家久等了)
☆、679.第679章 番外之风相错
那日在城外送走了天意一行人后,东皇风措便回到了府邸。
而那时候整个灵影都城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唯一的皇兄,东皇戏时已经被收监了。
永夜跪在他面前道,“主子,今日国君派人搜查了二殿下的府邸,查获了和禾国的通敌叛国的罪证,以及私造军火的基地,国君很愤怒,还被气得吐血了,现在魏国师已经被国君招进了宫里,似乎是毒发作了。”
“是吗?”东皇风措的心思还没有从那道浅紫色身影离去中回过神来,此时他低头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里面的酒水香醇,香气萦绕在鼻尖,却让他感觉到一股微微的苦涩。
永夜不知道主子此时在想着什么,如今已经到了可以收网的时候,多日来的计划已经一一实现,可是为何主子却没有一丁点高兴的迹象,想起昨日殿下从城外回来,整个人便已经消沉了不少,不由轻叹,其实主子从来就未曾把心思放在皇位上吧!此时他也不知道是否继续禀报下去。
只听一声杯落在桌上的轻响,紧接着温润如玉的声音便响起,“差不多可以进宫了。”
“是。”永夜立即跟上。
进了宫门,穿过长廊,走过安静的宫殿,看着灯火通明的皇宫,有种风雨欲来的错觉。
东皇风措在夜明宫前站了片刻,去传令的太监立即小跑了出来,弯腰的弧度已经快要贴上地面了,“殿下,陛下正在等着您呢!”
二殿下失势,大殿下已经不在了,所以灵影国未来的国君除了眼前这位再无他人了。
以前皇宫里的人对他都是鼻孔朝天看人,如今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惹他不快。
东皇风措微微扯了扯唇角,只不过他良好的教养对他们依然是淡淡一笑,没有高傲待人,也没有自谦过度。
抬脚跨进门槛,里面昏暗的烛火如同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在散发着最后的微光。
而当东皇风措对上那一张枯木一般的脸庞,他觉得似乎在父皇的身上,可以感觉到腐朽的味道。
他缓步走了上去,而那阴鸷的目光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在龙床前三步远,他停住了脚步,缓缓跪下行礼,“参见父皇。”
那阴鸷的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直到烛火“啪嗒”一声,那如砺石磨地的声音才响起,“起身吧。”
“谢父皇。”东皇戏时起身,随后端过桌上准备好的茶水,然后递到父皇的唇边。
灵影国君对他的举动微微一愣,但是目光落在那茶水中时,又复杂起来。
见父皇久久不动,东皇风措心中了然,“父皇,您不要担心,以着您现在的身体,儿臣不必再多此一举。”
他的意思是,他不会在茶水里下毒。
心中所想被识破,灵影国君也没有感觉到不自在,低着头喝了两口,然后摆摆手,东皇风措收回茶杯,搁在桌上,复又站回了原地。
“你来皇宫,可是有什么想对朕说?”润过喉后,他的声音已经不那么嘶哑了,他靠在床壁上,目光仍旧带着不善地看着面前的东皇风措。
“儿臣以为,到了这时候,父皇应该有什么话想对儿臣说。”东皇风措微微一笑,但是笑中带着隐隐的失望。
“你觉得朕跟你这个小杂种有什么好说的吗?成王败寇,灵影国的皇位朕也不会死死抓住,不过得等朕死了,皇位才能轮得上你。”灵影国君一扫方才的阴冷,此时怒声道,而胸口也随着发怒而剧烈颤抖着。
东皇风措看着面前目光阴狠的父皇,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在太傅的教导下,作了一首诗,很开心地想让父皇看一看,可是父皇夸了大皇兄,夸了二皇兄,却一把撕了他的诗,踩在地面,头也不回的离去。从那时候起,他便对父爱这两个字失去了期待,因为他的父皇,灵影国地位最高的国君,从来都吝啬对他说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微笑,他有父亲,却从没有享受过父爱,他一度以为,他只有母妃,而当母妃离世后,他便真真正正成为了一个孤单没人爱的孩子。
东皇风措收回了思绪,这么多年来,他已经能够很好地将眼里的那一些情绪压制下去。
他看着父皇,缓慢地道,“父皇,您说错了,儿臣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皇位,而伤害您的也不是儿臣,同时也知道您并不想要看到留到最后的是儿臣,可是,命运就是如此,你不想看到的就会出现,你想得到的就会离去。”
这一番话直击灵影国君的内心,他轻喘了一口气,风措说的没错,这一切确实跟他一点都没有关系,下毒的是戏时,一直对着皇位有野心的也不是他。
可是,自己一看到他,就有种无名火想要发作,因为看到他,自己就会透过他看到另外一个人,那个伤他伤得彻底的女子。
“闭嘴!朕不想看到你,你给朕滚!”灵影国君恼羞成怒,指着殿门怒气冲冲地道,可是刚一开口,他便剧烈地咳嗽。
东皇风措看着他,眸中的光亮微微一黯,他后退了一步,想要转身,可是最后他想起了母妃临死前的交代,不由又站住了脚步,可是他看着被剧毒折磨得如此痛苦的父皇,顿时愣住,不知是否该开口。
“你还不滚?”灵影国君恼怒着。
东皇风措紧紧握着拳头,这将近二十年来,父皇对他不闻不问,原本自己不该对他存在恻隐之心,可是,母妃说过,世上最浓浓不过血缘情,他的心中不应该存在着恨,否则将会过得太过于痛苦。
所以最后东皇风措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看着龙床上气喘吁吁的人,一字一句地道,“父皇,母妃有一句话托儿臣告诉您,可是这十几年来,儿臣都没有机会告诉您,虽然儿臣知道此时此刻您并不想见到儿臣,但是为了完成母妃的遗愿,儿臣还是斗胆地跟您说。”
灵影国君顿时一怔,还来不及开口,就已经听到他继续道。
“母妃说,她是禾国的公主,所受的宫规是最严格的,所以,”东皇风措的视线落在面前的人身上,“她不会做出不忠不贞之事。东皇风措,确确实实是灵影皇室第十六代子孙。”
说完这话,东皇风措分明看到床榻上的人脸色一僵,随即双目又盛满怒火地瞪着他,仿佛是在看着一个说谎的骗子,“你胡说,你母妃在胡说八道,朕娶她那一年根本就没有临幸过她,所以更不可能和她有了你!你们母子两都是骗子!”
东皇风措怜悯地看着他,“父皇,二十一年前十月十五日,您喝醉了,然后没有带任何一个侍卫便去了安宜宫,您在宫里待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却又离去了,而我母妃就是在那一夜有了我。”
灵影国君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母妃性情隐忍却又高傲,不可能会告诉您那一夜您借酒强了她,而您那一夜喝得醉醺醺,压根也想不起您做了什么,所以一切误会就此产生,如果您不相信,可以问问当年负责夜明宫以及安宜宫的守卫以及宫女,想来他们会给您一个很好的答案。”
东皇风措看着他,眼里浮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灵影国君瘫软在床榻上,他回想起当初很多事情,比如那一夜大雨磅礴,比如安宜宫慌慌张张迎接他的宫女,比如披着外衣一脸诧异看着他的安宜,很多被淹没在记忆深处的事情,一下子都清晰地摆在了他面前。不用问宫女侍卫,他已经想起来了,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他喝退了所有宫女,粗暴地将安宜推上了床榻,扯开她的衣裳,脑海里,闪现了很多画面,似乎在惩罚他似的,一点一点清晰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