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他仍然记得自己把匹诺曹玩偶送给俞知乐的时候,自己说了些什么:
“记住,小兔子,好孩子是不能撒谎的哦,如果撒谎的话,就会像匹诺曹一样,鼻子变得长长的。”
想到过去那个还算单纯的自己,一本正经地对同样一本正经的俞知乐说教的模样,他从心底泛起了甜蜜的笑意。
可他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他记得小兔子说过,她没有随身带着匹诺曹玩偶,而是在被俞家收养后,把玩偶留在了福利院里。
那它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小兔子托人带来的?她已经厌恶到不想再看自己最后一眼了,就把这只玩偶送过来,表示自己与她再没有任何瓜葛?
平墨的心情现在就如同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他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球包拉链上挂着的那枚有裂痕的水晶坠子,难言的酸涩又在他口中弥漫开来。
温柔而慈祥的大叔看出了平墨的疑惑,耐心地帮他答疑解惑起来:
“你说这个?这是一个姑娘给我的。”
果不其然。
平墨听了大叔的话,更加确定,这是俞知乐与他断绝关系的标志。
这个代表着他们两个回忆的玩偶……
可还没等他悲伤完,大叔磁性浑厚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这个姑娘啊,早上七八点的时候就来了,一直在网球场门口打转,就是不进来,探头探脑的,我觉得奇怪,问她找谁,她也不说,就坐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心事很重的样子,中午饭都没有吃。我就请她进休息室坐了一会儿……哦,对了,她在午饭的时候还拜托我,说要去买吃的,让我送给你,可是后来她出去兜了一圈,就又回来了,说已经有人给你买好吃的了,就不麻烦我了。”
平墨睁大了眼睛。
她……也陪着自己,一起等?
那她为什么不上来?为什么不和自己见一面?
那大叔兀自絮叨了下去:
“刚才我看这姑娘好像饿坏了的样子,就劝她别在这儿等了,要她上来找你,她呢,哎,倔孩子,硬说再见你一面的话,怕你会受伤更重什么的,但是又不能叫你一个人白等,所以,她干脆陪你一起等。”
平墨的眼睛闪过了一丝希望的亮光:
“她是这么说的?……那她……还在吗?”
那大叔摇了摇头,指着已经交给了平墨的匹诺曹玩偶,说:
“她刚刚才走,说是要是再晚回家,家里人要担心了。她让我把这个给你,让我转告你,这是她昨天从福利院里特意取回来的,她现在不需要,就留给你做个纪念。她还说,希望你过得好。就这样。”
就……这样?
平墨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庆幸,捏着玩偶,不发声。
可这一捏,他就觉得,好像匹诺曹的口袋里塞着什么纸一类的东西。
他急忙检查起玩偶里,从他特意为匹诺曹缝制的小兜里,掏出了一张纸。
俞知乐的字迹是圆圆的,很可爱,也很好辨认:
“平墨哥哥,希望你不要再介意过去了。我原谅你,这个是真话。你告诉过我,不能像匹诺曹一样说谎,我还记得。”
平墨看着这条短短的留言,怔愣了几秒,发自心底的笑意便从他心中直涌了出来。
她……还是那个小兔子,她很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她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单就这一点,就足够让平墨满足了。
或许,如果没有俞良宴的话,自己回来向她赎罪,他们可能还有机会,原因很简单,他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这种感情,早就融入了他们的骨子里,让他们相互熟悉,相互理解。
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果罢了。
他恭敬地谢过了那位和蔼的大叔,送走了他后,他提着吃剩了的饭盒,把自己的止痛药从身上摸了出来,塞在了塑料袋里,一同丢入了垃圾箱。
做完这个简单的动作后,他抱着玩偶,坐在了看台的第一排,拿出手机,拨通了金子青的电话。
电话响了还不到一声就被接了起来,就好像金子青专门盯着这个手机,就等着平墨的电话似的。
而金子青的声音,也透着股焦急和不安:
“少爷,怎么样?见到俞小姐了吗?”
平墨坐在夜色中的街头网球场上,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他从来没有仔细听过金子青的声音,可今天他听着,觉得这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充满了关怀与在乎,对自己的感情,就像是对家人一样。
他清了清喉咙,那嘶哑的嗓子,现在已然恢复了,动听磁性得让人陶醉:
“金子青,回英国的机票是什么时候的?”
金子青愣住了。
少爷这个声音……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俞小姐果真还是没有去么?
既然如此的话,少爷问机场干什么?难道是受挫过大,想要扛着炸药包去危害社会炸机场?
妈个鸡事情大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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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2.第442章 他绝对不会吃醋的
一产生这个念头,金子青立即忙不迭地试图抚慰平墨:
“少爷,没事儿的,俞小姐今天没来,是我的失误,明天,明天行吗?一会儿我就去俞家,我去拜托俞良宴,让他同意,帮忙劝说俞小姐来见您,您要注意自己的情绪,还有您的身体……”
金子青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跪到俞家家门口向俞良宴负荆请罪的准备了。
金子青一着急就会絮叨,按往日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平墨早就会喊闭嘴,让他给自己留点儿清净,然而,今天的他一直耐心地听到金子青啰嗦完,才说了三个字:
“谢谢你。”
金子青正在酝酿情绪,准备一会儿去俞良宴面前下跪呢,平墨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倒把金子青吓着了:
少爷……难道被刺激大发了?疯魔了?
平墨可不知道,自己在金子青的心目里,已经是这么一个洪水猛兽般的形象了,他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膝头上的手,说:
“你别担心,我这儿没什么事儿……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我只是想说,我不需要见她了,我们……回家吧。”
金子青一下子震惊了。
而在震惊过后,他咬着手绢,都要热泪盈眶了:
少爷,您总算想通了!总算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他咬咬牙,忍住了哭出来的冲动,说:
“少爷,你在那里等着,再等一会儿,我马上去接你。你的腰不好。”
平墨撑着自己的腰,轻轻活动了一下,没有再逞强,而是轻轻地答道:
“好。我等你。”
挂掉电话后,平墨就像是一个大男孩一样,怀抱着一只匹诺曹玩偶,坐在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中,往日总在他眼中涌动着的情绪,此刻已然完全平静了下来。
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回英国去,跟养父母道歉,专心工作,学习,把自己的腰伤治好,再打网球,等到来日,自己有机会再回国,就能堂堂正正挺直腰杆站在她的面前,说一声对不起,再请她再亲口说一声原谅。
一切就这样吧。
……
平墨想通了,俞知乐却仍在纠结中,在晚餐的时候,她仍然盯着自己的手机,不愿意动筷子。
只要平墨或是金子青不再打电话来,那就证明,平墨他已经想通了。
虽然她面对金子青的时候,咬紧牙关就是不肯松口去见平墨,但她太清楚平墨了,即使自己说不去,他也会在那里苦等着。
想到固执的平墨,俞知乐有些无奈,也有点儿心疼。
小时候的友情,和他照顾自己的恩情,俞知乐没办法如此轻易地一笔勾销。
没办法,她只好陪着他一起苦等,午饭都没有吃……
她过度专注地望着手机的模样,和她那因为大半天没有进食而显得小白菜地里黄的脸蛋,落入俞良宴眼里,那叫一个可疑。
她是怎么了?平常她捧着猫食碗,嗷呜嗷呜地吃得那叫一个香甜,今天这是身体不舒服?胃口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