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远处有人在叫：“起火了，葛老太的房子起火了。”
骆驰心头慌张，急忙赶了过去。
骆沉舟也来到了步行街的附近。
他在发狠给手下下了命令，让他们放火烧房子之后，自己也赶向了葛老太的住处。
他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理不清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葛老太的房子，那个他当年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的地方，那个让他讳莫如深的地方。
去了那儿，一定会勾起他心头最深最痛的回忆，他从来连想都不愿想。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那地方从他的记忆当中擦除。
☆、978.第978章 后悔来不及了3
而现在，他却在往他的老屋赶。
明知去那个地方是不明智的做法，但是他就身不由己地想赶过去。
快到步行街的时候，骆沉舟隔着老远就望见了冲天的火焰。
大槐树那一带都是些老房子。
老房子都比较低矮，所以，他能够看见那黑烟那火焰。
他的手下当真遵从他的命令放了火了？
一切都按照他的步骤在进行，葛老太阻碍不了他的生活。可是，为什么他心头却是这样的慌张这样的难过？
骆沉舟心慌地开着车，眼前却莫名地闪现出许多的影子。
年迈的母亲在烈火中挣扎，渐渐地蜷缩成一团，变成了焦黑的灰烬。
明明他从未亲眼看见过这样的场景，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就是真切地看见了它。
这景象如此逼真，好象他真的到了火场，真的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
“不，不要。”
骆沉舟突然发出一声大叫，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想打个电话让手下去救火，或者冲进火场把葛老太救出来，可是他的手抖得十分厉害，竟然连手机都抓握不住。
他不顾一切地将车开进了禁区，疯狂地开向火难发生的地方。
这个地方他很熟悉，他知道怎么走能够最快地赶到目的地。
他的车开得太快，引得路上的人纷纷闪避，尖叫声不绝于耳。
但是骆沉舟却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世界仿佛变成了无声的，他只看见车前那些慌张躲闪的身影，看见那些或惊恐或愤怒的面孔，但是他根本顾不得去理会这些。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火灾现场。
他将车停在老槐树下方，打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冲天的火焰，还有烧得倒塌的废墟。
老房子本来就是木制结构的东西多，又经过了这许多年的历史，十分破败易燃。
火几乎是一点就着，而且顷刻间就把屋子全冲吞噬，烧毁。
骆沉舟跌跌撞撞跑到仍旧燃着大火的老房子前，手足冰凉地看着面前这惨不忍睹的废墟。
周围仿佛有很多人在端着水盆，提着水桶去救火，吵吵嚷嚷的。但是他却当他们都不存在似的，呆呆地站在老屋子前面。
太晚了，他来得太晚了。
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挽回了。
葛老太一定已经被烧死在屋子里面了，陪同她的，是曾经的记忆，还有所有他年少时的痕迹。
骆沉舟愣愣地朝周围望。
周围有许多的面孔，但是他们都是那样的陌生。
在一片模糊的面孔当中，他终于认出了一张，那是他一个手下的脸。
他几乎是扑一般扑到那个手下面前，抓住他的手，颤抖着问：“葛老太呢？她有没有从屋子里面逃出来？”
他的面容太扭曲，手下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幅样子，吓得直想往后退。
但是他的手却被骆沉舟紧紧地抓住，怎么也挣扎不开，让他无法退走。
手下战战兢兢说：“葛老太没，没有出来，她在里面。骆总，我们是按照，按照您的吩咐做的。”
☆、979.第979章 后悔来不及了4
手下瞧出骆沉舟神情不大对劲，生怕他责怪自己，所以赶紧提醒他，这是他的命令。
他不过是奉命行事，出了什么差错可不能怪他。
骆沉舟只觉得脑袋“轰”地响了一下，头脑中有瞬间的空白。
他什么都不会想，也什么都看不见了，就连逼在眼前热气炙人的火焰他也仿佛感觉不到了。
他反而觉得浑身发冷，很空，空洞得好象他是一个镂空体。
手下见他放松了手，连忙趁这个机会挣脱他的手，一转身逃远了。
骆沉舟对于他的逃走浑然未觉。
他腿一软，膝盖一弯，跪倒在了地上。
他面向着仍有余火的老屋子跪着，满面泪痕望着熊熊燃烧的火光。
火光中仿佛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少妇，手牵着一个面目俊秀可爱的小男孩。
她微笑着，步履轻盈拉着小男孩朝他走来。
小男孩有说有笑地依偎在她身边，一边跳跃一边走。
母子俩十分融洽。
火光忽闪了一下，那母子俩却突然不见了，火光中出现了许多的白幡。
他又看到了少妇和小男孩，只是他们的脸上不再有笑容，他们身上披着白色的麻衣，眼中淌着泪痕。
再往后，火光似乎变得灰暗了，似乎变成了黑白两色。
灰暗的火光中，他看见女人熬夜在灯下为小男孩补衣。
他看见女人为躺在床上的小男孩熬药，整夜整夜地抱着他。
他还看见有许多男人企图接近女人，却全都被女人拒之门外。
再后来，小男孩变成了一个少年。少年面目依然俊秀，身材却很瘦弱，他瘦削的脸上满是忧郁。
而那个朝气蓬勃的少妇却佝偻了身子，头上现出了白发。
她的年纪并不大，但是过度的操劳却让她看起来比真实年龄大了很多。
骆沉舟望着火光中这一幕幕无声电影一样的场景，突然失声痛哭了。
他在心里呐喊，为什么他以前看不到这些？为什么他以前只看到母亲的不好，只看到她对他严厉的要求，只看到她破旧丢人的衣着，只看到她交不起学费，在老师面前苦苦求情的举止？
这些年，老屋和母亲留给他的记忆，只有贫穷和无情的嘲笑。
他不论在学校还是在这些小巷子里，都是被人嘲笑的对象。
因为他没有爹，因为他家穷。
被人嘲笑的他一次次地反抗，用武力解决那些嘲笑他的人。
可是他只有一个人，打不过那所有人的围攻。
他一次又一次地受伤，常常带着满身的伤痕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