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他说的话我能理解，而他的抱歉我也全都能感受得到，可是儘管如此，他后来选择的人依然还是林芮萱。
「既然她曾经那样伤害你，那幺你为什幺后来还是能毫不犹豫地选择她？」我问。
我永远忘不了林芮萱再次出现的那天。当她询问他要不要和她重新开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放开我的手，然后点头说好的画面，我都还清楚记得。
说到底，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依然比不上曾经带给他伤害的她。即便她曾经那样狠狠推开他，但就像他说的，他仍惦记着她。
「只要有她在，对我来说，妳就什幺都不是了。」
所以，话说了那幺多，从过去辗转绕到了现在，果然还是如此吧。
「我也不知道，但大概是因为遗憾的心情造成的吧？」他说，但视线却移开，不再看我，飘移的眼神让我有种他似乎是在隐瞒什幺的感觉。
「真的……」我直盯着他看，小心翼翼的问：「只有这样吗？」
他顿时一怔，再次看向我，随后皱起眉，无奈的说：「妳别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我。」
我依旧不发一语的盯着他看，他与我对望了片刻，最后鬆开了眉头。
「好吧，我承认。」他垂下肩，轻吁了一口气，「我承认当初看到芮萱回来，说要和我重新开始的时候，我确实还是会有一点心动，再加上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妳越来越烦人了，当下的情绪加上过去和芮萱的感情，自然而然就会想选择她了。」
越来越烦人吗？所以，当时才会毫不犹豫地放开我的手吗？
歛下眼，我看着眼前的热奶茶，表面上漂浮着淡淡牛奶痕迹。
不过，也是啦，当时的我过于小心翼翼的程度，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很烦人。
当我越是小心谨慎去回应他，他感觉就越是不耐烦；当我又看见他出现不耐烦的神情，我就会更加紧张，然后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之后就以这样的模式无限循环下去。其实，林芮萱的出现只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我们之间早就出现了太多的隔阂。
「那幺现在呢？你为什幺又要和她分手？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他微微挑眉，表情有些讶异，「妳已经知道我们分手的事情了？八卦已经传到妳们那边去了？」
「不是传来的。其实，林芮萱今天早上有来找过我，是她跟我说的。」
「她跟妳说了什幺？」
「就是说你们分手的事情，然后……」我嚥下一口口水，嗫嚅的说：「她问是不是我跟你说了什幺，才让你跟她提分手的？」
对此，他没多说什幺，只是问：「妳的脸该不会就是她弄伤的吧？」
我一怔，但没有隐瞒，「……嗯。」
他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抱歉的说：「对不起，我又让妳受伤了。」
我摇摇头，「这是我和林芮萱之间的事情，跟你没关係。」
他抬头看我，不发一语。
「倒是你们，怎幺会突然分手？」
「因为……」他歛下眼，「我不想再犯下同样的错了。」
他指的是没办法只专心看着一个人的这个错吗？
「当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我就会开始怀疑我自己现在对她究竟是真的喜欢还是只是对初恋的执着而已？」
我微微一愣，但随后却忍不住替林芮萱抱屈，「你怎幺可以连自己的心意都没弄清楚，就随随便便答应跟她在一起？这样很不负责任欸。」
虽然我很讨厌林芮萱，但他这幺说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过份了。
「我知道。」他没反驳，也没替自己多做解释。
面对这样的他，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幺才好。而且，再怎幺说，那也是他和林芮萱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管太多。
沉默在我们之间流转，半晌，我打破了这片宁静。
「你知道吗？你的联络方式我一直都还留着，尤其是你们的脸书，我一直都有在关注。」
他不解地看着我。
「当初我就是想要看见你们两个吵架分手的样子，像现在这样。」我顿了顿，「我想，只要看见你因为感情受伤的样子，说不定就能消除我这一年多来的悲伤难过了。」
「那妳现在开心吗？」
我摇头，「反而觉得我们三个人都好可悲。」
看似兜转了好几圈，但其实我们三个一直以来只不过都在原地打转，用着同样的方式互相伤害而已。
「是啊。」他低声附和，但却淡淡的笑了。
「话说回来，你会后悔当初答应和我交往吗？」
「嗯，很后悔。」他没有半点犹豫，很乾脆地给了我答案。
「是吗？」
他转过头，看向窗外，映照在他侧脸上的阳光勾勒出更深的痕迹，「如果当初没和妳交往的话，或许我们现在还会是朋友。」
不知道为什幺，听见他的这番话，心底忽然有种坦然的感觉，就像是什幺重物突然消失了一样。
「那你肯定不会后悔那时候和我分手了吧？」
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没有丝毫苦涩，就只是单纯想知道一个答案而已的那种心情。
「这个的话，我也一样很后悔。」
「咦？为什幺？」
他睨着我，淡淡的说：「如果没分手的话，我们现在或许就不只是朋友了。」
我越听越不明白，困惑的问：「你在说什幺东西？为什幺一下子是朋友，一下子又不是朋友？」
他撇撇嘴，没好气的说：「妳果然还是一样笨啊。」
「我哪有……」
他白了我一眼。
见他不愿解释，我也没再追问。
其实，很多时候，一直执着一个答案反而很容易让自己受伤。如果当年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一直执着于他会不会讨厌我这件事情上的话，说不定我们后来就不会是那样了吧？
「快喝吧，饮料都冷了。」
「喔。」
我双手捧起饮料杯，热饮的温度已经降低下来，甚至有些微微发凉。我低头喝了一口，冷却的奶茶变得更加甜腻。
我不禁微微蹙起眉。
「要不要重点一杯？」
「不用，这样就可以了。」我摇头，又喝了一口，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甜度。
他应了一声，然后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黑咖啡，但眉头随即皱起。
感觉好苦的样子。
「妳看我干幺？」他睨着我问。
「不加糖吗？」
「不用。」
就像是想向我证明他的拒绝没错，他又喝了一口咖啡，但眉头皱得更紧了，让人觉得他方才的拒绝只不过是在逞强而已。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妳笑什幺？」他瞪了我一眼。
比起甜腻的奶茶，冷掉的黑咖啡看起来似乎更难以下嚥，就像忘不了的苦涩回忆总是会让人感到特别难受。
「明明就觉得苦，干幺还要逞强？」
其实，我也是一样的，明明就觉得难受，但我还是会反覆去忆起那些受伤的记忆片段。
「妳管我？」他白了我一眼。
而我又笑了。
可是，当咖啡的苦涩滋味褪去，最后留下的会是一种甘甜的香气，就如同我和他的过往回忆。虽然曾经有过许多不愉快，也有许多让人悲伤难过的事情，但在听完他所说的那些话之后，我想终有一天一定会释怀的，当再次想起时，或许就只会剩下坦然。
我不确定我们两个这样算不算是说开了，但至少我心中的疑问大多都已经有了答案，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困扰着我。
所以剩下的，就只能交给时间了吧。
在这之后的时间，我们几乎不再有什幺交谈，只是各自喝着已经冷掉的饮料，吃着后来他又加点的鬆饼和蛋糕，气氛宁静，但却不会让人尴尬。
感觉彷彿回到了好久以前，当我们还只是朋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