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颜有腿还有钱，叶秋腹诽。
什么？你问钱在哪？
哦，忘说了，研究所学院区每个系每年的的综合第一的奖学金每年有几万来着，再加上G区讲师这重身份，周泽楷每周两头跑的上课和给人上课，更是有不菲的工资可拿，最关键的还是八院包吃包住还内部消费，这几年下来作为一个还没脱离学院区的学生来说，基本是不怎么花钱的。
所以说现在的周泽楷简直是拿东西不看价的那类人，富得在助教期经历了普通区的病区实习，并且还老借钱出去却老是忘记催账的叶大神都只有蹭吃蹭喝的份。
不过面前的人此刻很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博士袍长长的衣角，腼腆的样子让叶秋简直觉得这几年的时光在这孩子身上仿佛不存在似的，于是他向后退了半步，身体巧妙地挡住了其他正参加十三学级的毕业典礼的同学们，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很小巧的书，和毕业书，全区出入资格证，医师资格证一起，交到了这孩子的手中。
“研究所的前所长金成义著的《精神场光量子的详解与可能性》，当年我入院测评的时候冯所长送我的，”
此时已经被任命即刻调往中心总部的叶秋如此说道，音量很小，“呃，小周啊……这个虽然有点旧了，现在资料的流通都是在用电子设备了吧，不过那会儿这可是首版，当时出版的时候简直国内外轰动啊好吗，嗯……算是毕业礼物吧。”
“谢谢！”面前的人很兴奋地抱紧了这一堆东西，音量前所未有的大。
“我去你低调啊！”叶秋赶忙地转身看了眼。还好没人看……于是又压低了音量说道，“你小子这是准备让我人手一本吗！？你想我也没有啊！！”
“呵呵……”傻笑。
“……小周你啊。”叹气，实际上只比周泽楷大个四五岁的叶秋已经习惯了倚老卖老的说话方式，虽然总有一堆损友指责叶不是东西秋老是占周大神便宜，不过周泽楷本人倒是完全不介意，甚至有点乐在其中的意味。
叶秋送完东西就往下一个同学那里去了，顺便还叼上了一根软中华，优哉游哉地把这同学气得跳脚的样子哪有半分在周泽楷身上那种无可奈何地宠小孩的感觉。
典礼结束，所有人都稀拉拉的散开，而周泽楷也正慢慢地走在回八院自己住处的路上。拿出不久之前前辈给自己的那本书，边走边发起呆来。
周泽楷暗暗地摩挲了一下书页烫金的封面，手感很好，嗯。
周泽楷拿起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书页上有着这个年代少有的油墨香气，还有点灰尘味儿，纸张有些泛黄，看起来是有了些年头了，烫金书皮上是中英双语的标题和下面大大的“作者金成义”五字。再看看，扉页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叶秋二字。
周泽楷忍不住凑上鼻子去闻了闻。
似乎……有前辈的味道呢。
想到这里，二十出头的青年有点雀跃，他忽然就想起前辈课上曾经和一众学生闲聊时讲过的一些东西。
“人类的灵魂，呃，也就是精神，现在已经可以实现量子实体化，对，实验区可以看到，你们的讲义上也有图……啊，让我描述啊？
呃，你们应该见见的，虽然哥现在也是一只单身狗吧，不过我想的话，那种光芒，就像是你们现在在座的某些已经拉上小手，亲上小嘴的，喂喂别一脸嫌弃的看着我啊我说真的。
就像你们这些家伙第一次动心时候，心里的光芒这样，所谓的爱情使人心的憧憬升华到至善之境就是这种感觉吧，简直美得快要忘我了。喂喂，什么叫居然在扯哲学？！什么都会扯到哲学的好吗……
总之吧，如果你有爱或者是被爱的感觉，说不定自己就能感受到你的精神的光芒哟？”
周泽楷还记得和学生们基本上算是同龄人的叶秋讲出那话来过后受到的对于单身狗懂个毛的无情奚落，同学们平日受尽了叶讲师的嘴炮攻击，能报仇那简直是整个人爽歪歪。
不过当下，正看着这本有点儿泛黄的，很久没有出现在视野之中的纸质书的周泽楷，却觉得，当时的前辈，真的，一点错都没有。
心里，源源不断的涌出的光芒是那样的美丽，简直快要盖过此刻燃成一片火焰的天边。耀眼，迷人。
难以自拔。
一年又一年，小小的少年此刻早已成为了英俊的青年，然而，这个已经埋藏了三年的，或许更久的，久到十二年前初次见面时的秘密，此刻，已经冲破了角落里的牢笼，生根发芽。
“弗洛伊德提出，人的精神分为意识，前意识，潜意识。当然，成功量子化的精神光量子立方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在精神的量子立方上，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立方体中心和表面之间有一层略暗淡的‘暗膜’
——金成义所长在英译时把其翻译成‘牢笼’还是有道理的
——这就是我们的前意识，为了保护，以及封锁本能，也就是潜意识。
庄周曾提出人性本恶论，当然，如果你要把本能或者欲望看成一种罪恶也无可厚非，只不过……
那层‘暗膜’之下的中心，潜意识所聚集的区域，分离出来后，有着比意识的表层，更加美好的光芒。”
“所以说，那样美丽的东西，怎么会不被接受呢？”
“那只不过是更加白纸，更加透明，更加单纯的被感性所包围的你自己而已。不过，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精神科医师，你不得不锻炼自己理性判断，冷静分析，直到这些也成为本能的一部分，有些悲哀对吧？可这就是这个学科它的魅力，掌握，以及控制。”
周泽楷的脑子里简直开始了一场小小的话剧，话剧的内容就是前辈这三年来所上的每一堂课，所讲的每一句话……以及，每一次的笑容。
理性分析？见鬼去吧！
他终于明白，那种期待感究竟是什么。
喜欢前辈啊，非常喜欢啊，想要……一直都，在一起啊，还有比这更美妙，更有魅力的存在吗！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眼前的一片闪光，还有快门的声音。
“小周你站在这傻笑什么呢？”
那个刚才在周泽楷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的前辈，此刻，正举着一台相机，笑眯眯地看着他。
“哟，这张不错诶。”前辈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搂住他的肩膀，与这个动作同时传达的，还有一种亲昵感和毫无保留的信任。
可是，这个时有发生的小动作，在现在的周泽楷眼里，竟然是暧昧的一塌糊涂。
暧昧的不禁让周泽楷心跳加速，不过还好没有上脸。然而他明明在综合测试的时候，心理压力评级也是高得一塌糊涂的。
“喂！小周你到底有没有看啊？”
加速的心跳因为这句话有了缓冲的时间，于是周泽楷望了正搂着他目光聚集在相机上的人一眼，缓慢地开口道：“嗯，就看。”
然后周泽楷呆住了。
这个小小的液晶屏幕上，穿着博士袍的少年眉眼生得极富棱角却不突兀，原本看着有些冷俊的脸上有着明媚的笑容，像是一汪暖得灼人的春水，将那眉间眼角的棱角化开了去，嘴角上扬自是有一股羞涩意味，却不多不少刚刚好。
“怎么样，好看吧？”周泽楷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被揉得有点糟糕，于是直起身体，点点头，算是摆脱了这位前辈的魔爪。
“嗯。发给我。”
虽然前辈的爪子绝对不能说是魔爪吧。
周泽楷想到。
早知道不这么早就抬头的。
被摸过的地方暖哄哄的，他只觉得头皮有点炸。
——什么时候才能告诉前辈呢？
周泽楷又走起了神。
——再过半年吧，移情作用，可不只是医患而已。
这样想着的周泽楷，在前辈“走吧去吃饭，哥请客。”的招呼里，愉快地走了起来。
他没看到，走在后面的前辈，嘴角那抹一闪而过的苦笑。
“不行啊，小周。”这样轻声地呢喃，很快就从空气里消失了。
☆、05
叶修这天晚上，诡异的失眠了。
因为周泽楷。
刚躺上床，叶修记忆就不由自主的就涌向了七八年前，那时候他还叫叶秋来着。
下午写报告的时候，叶修就很烦躁，胡乱地写上了客观判断的有幻听症状以及病情减弱后，分析栏叶修愣是没填。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了，只是，他老是想起小周的眼睛，初次见面时的，少年时的，青年时的……今天的。
那里面，有太多他看不透的东西，被那层层的水雾迷住了。
“前辈……”
那种湿漉漉的眼神。
嘁，睡不着啊，叶修想着。他一个翻身，够到了床头的烟盒子。
他抽烟算起来也有些年头了，没被关进研究所的那会儿他叶修是何等的我行我素啊，虽然叶家老爷子是军政要员家教甚严，脾气挺爆，奈何他叶修整个一小混蛋，十五岁就翘课抽烟离家出走给人看相算命坑蒙拐骗挣点儿零花打打网游简直生活好不悠哉，到最后他记得应该是老爷子黑着脸打了个电话，打着游戏的他被人捉住，一番奇怪的“检测”过后，他就被扔这来学习了。
这里只不过看起来很善良很自由很放松就是了。
至少他认为是这样。至少他明白是这样的。
在政治眼里，科学不过是机器而已。
叶修拿起打火机，点着了一根，劣质烟草的味道在这个被关紧了窗户的房间里，弥散着他十五岁那年的味道。
幸好他有着足够的天赋，幸好他对于这个新兴的精神量子学科有着莫名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