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问他。
“请问你是?”
然而,这个问题在我问出口的时候,我的脑子其实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男人的名字。
林荣。
对的,小时候隔壁的瓷娃娃。
结果,这个瓷娃娃十七年没见面了,却突然变成了一个俊美的男人,还硬生生地抢走了我的风头,让我中意的女孩子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在林荣开口说话的时候,这个女孩子已经目不转睛地盯着林荣看。
还借故问我。
“这位先生是?”
我看着这个女孩子,明明知道她的用意,借着我搭上林荣。结果,我还是开口解答了她的疑惑。
“他是我小时候的邻居林荣。”
我这么简洁的介绍似乎还引起了林荣的不满,他的目光淡淡地从我身上移开,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名片。
低调优雅的黑色底名片上面烫金印着,荣华娱乐有限公司总经理林荣。
哦,总经理了,真是伟大。
我瞪着林荣,猛地发现了林荣的用意。
身边的女孩子的话题在一分钟后变成了关于林荣现在是否单身,是否结婚了,家中父母是否俱在,住址在何处这类相亲专用的调查户口关键问题。
林荣都一一笑着回答了。
他还嫌站在街上说话太没情调了,带着我们进了附近一家西餐厅,还按照我的口味点了七分熟的黑椒牛扒,还体贴地给女士拉出椅子,仔细地询问女士的喜好点菜。
我愤愤不平地憋住气,手拿着刀叉,盯着牛扒,却十足倒了胃口,完全没有一点胃口。
气都气饱了。
最后,我索性端了杯温水,靠在椅背上,听着这个大灯泡怎么成功勾搭我今晚的女伴。
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林荣的知识面广泛地可怕,不管是任何话题都能插上嘴,而且还能给予专业的意见,当然,除了医学方面。
林荣很懂得谦虚的分寸,他在一开始就坦言自己对医学不了解,还让我适时地说上几句话。林荣与我的女伴谈论的更多话题是放在金融上。
他们都是在这方面的强者,我则是听得云里雾里。
直到女伴有事先行离开了,我这个隐形人才终于有机会再度露面说话了。
就在我刚想说话的时候,林荣却勾着嘴角,冷笑道。
“啧啧,都是差不多的品性。明天估计会主动打电话约我出来,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我嘴里刚准备要吐出口的话瞬间卡在喉咙处,咽不下去吞不出来,弄得我难受至极。
林荣的模样跟刚才在女伴面前的模样截然相反,从一个优雅高贵的翩翩少爷的嘴脸瞬间变成一个说话刻薄毒舌的市侩商人。这样的转变实在让我措不及手。
我憋了半天,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
林荣却伸手探向我,手扯住我的脖子,力度不小,直接让我撞在桌子边缘上,他的脸距离我很近,近到我很清楚地看见他弯弯翘起的睫毛,又长又密。
林荣有一双很漂亮的黑色眸子,像黑夜里的星星。
我愣了下神。
林荣的手指已经摸上我的下巴,冷笑道。
“那个女人我认识的,上周说要采访我,结果被我的助理拒之门外了。现在她却假装不认识我,明摆着就是要借着你这个傻逼来搭上我……宋家笙,这么久不见,你的眼光就这样?”
我的眼睛盯着下巴上的手。
那手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是一双适合拿手术刀的漂亮手,可惜是用在充满铜臭味的商人身上。
真是可惜了。
“你在看什么?”
似乎是我的沉默反而惹恼了他。
我只能无奈地摊开手,耸耸肩膀。
“没办法。我的眼神不好。”
就是我的眼神再好,在林荣面前,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赚钱不如林荣,长得没有林荣在女孩子面前讨喜,世面什么的都很狭窄。这么一比较,如果我是女人,我都会选择林荣了。
我找了理由,从西餐厅里出来。
远离这个从小到大的灾星,我的生活才能恢复正常。
每次见到林荣的脸,都会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那是个噩梦一样的回忆。
结果,林荣却从我的后面追了上来。
在这次久违的见面中,他开门见山地表达了自己的来意。
“我林荣喜欢一个人,一个叫宋家笙的男人。”
那次后,我吓得连回答都没有,直接逃走了。
狼狈不堪,还把鞋子跑掉了,但是连回头都不敢,生怕后面的人会追上来,直接光着一只脚拦住了计程车,直接飞奔回家。
在那次见面后,好几个晚上,我接连做了几个噩梦,梦里都是林荣那张漂亮的瓷娃娃脸。
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林荣了。
但是,几个月后,我又见到了林荣那张惹祸的脸。
半年零三个月后——
医院收了一个紧急病患,病患的身份还大有来头,连院长都跟这个人有交情,已经不怎么主刀动手术的院长竟然亲自给这个病患当主刀医生。
医院的护士闲着没事,都在讨论这个病患的身份,我好奇地听了一下,却发觉是个不认识的名字,之后,便去巡房了。
例行的巡房时间,原本有主任跟助手同行的,结果他们都在手术室里还没出来,只能我一个人巡房了。
巡房的过程很简单也很顺利,在巡到最后一间房的时候,我一推开门,就反射性地缩回脚,拉上门,转过身。
假装已经看过这个病房了,但是里面的人却似乎不想放过我。
在我放开门把的时候,里面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了。
声音不大不小,正巧可以让我听到。
“哦,宋家笙,你这是准备离开了吗?还没查看我的状况呢!”
我叹了口气,重新地扭开门,走了进去。
硬着头皮,走到了床边。
“喂,抬起头看我。”
这个语气是怎么回事?
我瞪眼看向他。
床上的人半躺着,一张漂亮的脸苍白了不少,正似笑非笑地瞅着我。
我努力地说服自己,这个人是病患,我是医生,我必须用医者的宽大胸襟关怀他,死都要关怀他!
暗自深呼吸了口气,才终于让激动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下来。
林荣割了盲肠,手术刀口在右腹下端。我撩起他宽大的蓝白色病服,上面刀口不大,但需要时间来愈合。
他本身还有咽喉方面的问题,总是会咳嗽几声,遇上天气骤变的时候,他就咳嗽得更厉害了。
也幸亏他没有吸烟方面的不良爱好。
我拿起床尾的病历登记进行登记。
准备离去的时候,却有点艰难,动不了。
我低下头,看了一眼被扯住的衣角。
扯住我衣角的主人正冷笑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