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孙员外原本是曾经是东庄郡试的式子,得了第二名后娶了两房夫人,后归隐不再考试了,办了个学堂倒是收了很多学生,如今那孙员外跪在堂下两鬓斑白,甚是可怜。
李昀问道:"员外请起,给孙员外个凳子坐吧。"
孙员外冷笑一声:"不用大老爷好心,此次草民也不是来报官的。"
李昀低头不语。
孙员外道:"可怜我那三女儿,前些日子还好好的,几日前去了一趟观音庙,回来就一病不起,今早上丫鬟去给她打水,发现她,她已经~"
说到此处,那孙员外已经是泣不成声。
李昀轻声道:"孙小姐可留下什么东西没有?"
孙员外手捧着一枚观音庙求来的上上签:"她的房里,就剩下这个了。"
李昀接过那签,手指发颤。
孙员外道:"敢问大人,那日观音庙有人看见小女与大人说过话,草民只想知晓,小女到底受了什么打击,才会如此~"
李昀许久不语,然后下堂走了过去,站在孙员外面前:"那日,在下对孙小姐说,我不是她的良人,让她忘了在下。"
孙员外一惊:"那么,这枚签,可是你的?小女许久以来等的那个负心人,可是你?"
李昀点点头:"对不起。"
孙员外站起身来,指着李昀的鼻子,手指颤抖:"原来你就是那个害死我闺女的负心人!"说罢便撕扯李昀的袖子:"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李昀任由老人在自己身上招呼,旁边崔二想上前阻止,被李昀拦下了。
回到府里,李昀你没有吃晚饭,倒头便睡,却满脑子都是那孙三小姐落寞的背影。
那孙三小姐的情谊李昀是放在心里的,这样的女儿家情谊让李昀觉得可贵。从没想过自己会是害死这姑娘的罪魁祸首。
夜风幽凉,李昀裹紧被子,不知怎么着就梦见了那孙三小姐,那小姐坐在自己床头哭着,李昀叹气:"孙小姐,可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何苦寻短见呢?"
孙小姐边哭边摇头:"怒家并非寻短见,而是被人所害。"
李昀皱眉:"你不是上吊死的么?"
那孙小姐忽然不哭了,直接瞧着李昀,笑的阴冷:"想必大人是没见过那真正上吊死的人罢,她们可不是我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
孙小姐又冷笑一下,忽然舌头伸了老长,脸也变成了惨白颜色,眼珠子往外鼓出来,双目还留着血,凄凄惨惨道:"是这样的。"
李昀一个惊吓差点没翻下床,醒来后给自己灌了一口凉茶,这孙三小姐果然还是不肯原谅自己了。
第二日李昀去了东庄,在孙员外家的门口站了一天一夜,只愿能见那小姐最后一面,那孙员外到死都不肯开门,李昀叹气,便去了近郊的观音庙。
那日孙小姐与自己说的话还历历在目,如今却是物是人非,李昀看到那个抽签的瞎子摆弄着签,便上去抽了一支,那瞎子摸了摸签上的字儿,道:"公子可是愁心太过,要放宽心思啊。"
李昀叹气:"放宽心思怕是不能了。"
那瞎子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看不透那些个儿女情长,前些日子有位公子也是,非要让老朽给他和心上人抽一对儿签,因缘际会的事儿怎么能强求。"
"哎,姻缘这东西确实难测。"
"可不么,就前些日子死了的孙员外的闺女,不就是等她的意中人,等来等去等来个负心人,"
李昀低头:"那男子确实该死。"
"可不是么,枉费那小姐的表哥对她那么好,每日都陪她来观音庙。"
李昀惊讶:"那日孙小姐的表哥也来观音庙了么?"
"可不是么,还在我这买了一桶签子,说是回去要给老夫人解闷。"
李昀皱眉,这事儿有些奇怪。
☆、监查司
待李昀回到府里已经是夜半时辰,进了角门,见百草领着一个姑娘走近自己,李昀心里一暖,道了一句秋梨儿。
秋梨儿今日与往日不同,没有穿平日里的短衫松裤,而是穿着水蓝色的衣裳,头发挽了一个扇面花髻,看起来瘦弱许多,也娇俏了许多,李昀上下打量后笑了:“终于变作姑娘了。”
秋梨儿瞪了李昀一眼:“本来以为你还在京城,没想到已经回了晟州,还做了官,怎么见都不愿意见我了么?”
李昀赶紧道:“若早就知道你和秋韶已经回了晟州,说什么也要把你们安置在府里。”
秋梨儿笑笑:“韶儿还在京城近郊,准备下次的考试,我自己回来的,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昀笑道:“好。”
第二日,李昀因为手上有一件公务要到帐房查一下,刚要出门,秋梨儿和百草就拽着他着急道:“赶快躲一躲罢!”
李昀挑眉,这大早上的我躲什么?
还没说话,就看见几个捕快在门外等着自己,崔二也在里面看着李昀着急的不行,另外一个面生的道:“李大人,您涉嫌谋杀东庄孙余是,烦请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说着一副手镣便扣了上来。
那孙元外死了?今日自己去东庄的时候那老头还好好的,关起门来铿锵有力,这么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人就死了?
李昀心里道,果然自己不适合太平日子,好好的也总要有些个事端找到自己。
李昀没有被押回知府衙门,而是直接去了监查司衙门,衙役倒是没有苛责李昀,也没有关进大牢,而是让他住进了监查司衙门的偏房。等第二日被衙役带到了堂上,发现一个眼熟的人在监查司衙门中坐着,那人看他笑了笑:“喝了一盏茶的功夫,你就来了。”
李昀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会在这里?”
“御史大人升了在下的官儿,近了监察司,本以为是个好职位,却没想到来晟州第一件事就是你这桩案子。”
“流年不利,适合吃牢饭。”
毛途安笑了:“我找到孙员外的家谱,你也来看看?”
李昀走了过去翻看着,越看越有些糊涂。
毛途安道:“这孙元外有两房妻妾,家中往来甚多,其中有一个叫做刘元的,是孙员外小妾哥哥的儿子,一直住在孙元外家里,帮衬孙元外教书。”
李昀道:“那日我与那孙三小姐在观音庙里见面,其实孙三小姐的表哥也在,只是当时我没见到那位公子。”
毛途安点点头:“你怀疑是这小子干的?”
李昀摇摇头:“不晓得,只是觉得蹊跷,因为……”李昀拿出那支上上签:“这支签是当日那孙员外来报官的时候交给我的,但,这一支并非是我自己抽到的那支,当日我和那孙三小姐抽到一句对子,我为了留个纪念,在上面刻了个昀字,这支签上没有。”
“哦?你还刻了字的,真是心心念念那三小姐啊。”
李昀叹口气:“当时却想留个念想,但我一直想不通这孙员外给我这支为何是个没有字的,那日离开孙府去观音庙,庙里抽签之人说,那孙三小姐的表哥曾经买过一桶签子。”
毛途安点点头:“确实奇怪,你与孙小姐在观音庙见面,没几天那小姐就死了,你前脚离开观音庙,后脚那孙员外也死了,感觉是冲着你而来。”
李昀皱眉:“会是什么人,要冲着我而来?”
毛途安道:“既然那孙元是孙三小姐的唯一的表哥,先把孙元带回来,若能证明那孙元便是多次与孙三小姐一同去观音庙的男子,那孙元很是可疑。”
李昀道:“这就奇了怪了,那孙元我又不认识,为何要如此害我?”
毛途安道:“谁知道,或许是那孙元喜欢孙三小姐喜欢的不得了,但那孙三小姐对你念念不忘,所以一怒之下便杀了那小姐,一解相思之苦。”
李昀道:“这说不通啊,如若是这样,那孙元应该恨的人是我啊,再说若他也去了观音庙,应该知晓我与孙小姐说让他忘了我,怎么还会如此想不开?”
毛途安道:“无论如何先从他入手查吧,好在如今你只是嫌疑并没有确实证据。”
李昀问:“那我可以回府么?”
毛途安笑:“别做梦了,你现在是重大嫌疑人,两条人命你还想回府里,老实在监查司呆着罢!”
李昀叹口气:“那我查案也不行了。”
想那孙三小姐对自己说的话,转身落寞的背影,还有那孙员外颤巍巍的指控,李昀总觉得这事儿是自己的错,实在想自己将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把那真凶找出来就地□□,而现在看来,自己确是不可能了。
☆、秋梨儿
“你说,陪那孙三小姐去观音庙的公子,正是那孙元?”李昀问毛途安。
毛途安点头回答:“没错,正是那孙元。”
李昀点点头:“既然真是他,那你准备把他带回来审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