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道:“检查兰公主是否因为此等原因而去世的不难,不过兰公主的尸首不能在这公堂之上被人检测,但有一个更直接的方法,就是找到当日的秦太医,便可知晓。”
说罢,景路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走上殿前,
霍严仕道:“怎么,你也想像诓礼部侍郎那般诓本丞相么?八年前太医院大火,那秦太医烧死在里面,你不会又变出一个来罢?”
李昀道:“这位太医既然有毒害兰公主却不被人察觉的本事,自然有躲过你追杀的本事。”
毛途安侧头对李昀小声道:“这么几天,你就找到那秦太医了?”
李昀小声道:“不是我找到的,是景路找到的。”
毛途安嘿嘿一笑:“难怪,果然是景路。”
那带面具的男子将面具卸下,跪在堂上:“秦盛叩见皇上。”
小皇帝皱眉:“秦……太医?”
那人脸部面目全非,左右脸各有一块偌大的伤疤。
“回皇上,若不是小人脸上是这样,恐怕早就被丞相大人找到了。”
“你说你是秦盛你便是秦盛?笑话!” 霍严仕道。
秦盛低头:“小人在丞相府中,是丞相一手栽培,进入宫中也是奉了丞相之命,加害于兰公主之事,哪怕事情败露小人也谨记大人恩情绝不敢指认大人,可是丞相大人,为何您一而再,再而三的要灭我的口?难道你真的只相信死人么?”
霍严仕道:“你到底是谁,竟敢假冒太医身份混肴视听!”
秦盛苦笑:“也罢,你不是要我拿出我是秦盛的证据么。”
秦盛走到案前,道:“小人在宫中有十三年之久,当朝太医是小人的徒弟,小人的样貌大人认不得,声音你也认不得么?即便如此也没有关系,小人可精准说出当时小人在兰公主身上下的针在何处,一对便知。”
霍严仕看向四周与门外的百姓,原来皇帝和苏祈开门会审,是要自己在众人面前承认这件事。他道:“可是,本相为何加害于兰公主?这对本相有何好处?”
此时小皇帝道:“为何?因为你当初逼朕下旨,将兰公主许配给你儿子霍仁,朕不肯,兰公主也不肯,霍仁便进宫骚扰皇姐,皇姐一怒之下伤了霍仁头部,致其痴呆,你便对皇姐怀恨在心。”
小皇帝站起身来:“当朝丞相霍严仕,因其残害人命,蛊毒皇亲,证据确凿,念其两朝元老,责令霍严仕削职为民,发配边疆,用不招回,其子霍仁囚禁沉羽宫,一世不得出宫。”
霍严仕听罢沉默许久,然后哈哈大笑:“黄口小儿,你才多大,敢这样职责本相?你可知,这城外三千锐甲严阵以待,就等着本相清君侧!”
☆、大将军归来
霍严仕将案旁的杯子狠狠摔到地上,就看两列兵将推搡过人群走到府衙之中。
霍严仕站起身冷笑着对皇上道:“本相两朝元老,绝不容许不诡之徒霍乱朝纲!”
小皇帝站起身来:“霍严仕,你是要逼宫么?”
霍严仕扯动嘴角:“皇上真是说笑了,老臣怎会做那大逆不道之事,此次不过是替皇上铲清罪党余孽,这本就是本相之责。”
毛途安道:“丞相大人,这样兵戎相见,可不像是要替皇上分忧的意思。”
霍严仕转头看向毛途安:“竟然没有死在那牢里,小儿,你妖言惑众污蔑朝廷命官,第一个杀的便是你!”说罢一抬手,锃亮的长剑从后头飞出,直刺向毛途安的胸口,毛途安一躲,抬头看去,是霍严仕的管家,原来此人身怀绝技而不露,管家又一剑飞出,这次更是飞快,众人只见一道银光,毛途安一愣,刚要闪开,却见一柄暗光从侧面飞来,挡住了那管家的剑,直劈两半,哐当两声,那剑被打落在地上。
毛途安一看,心里乐了,他拾起岳阳剑转过身:“景路。”
那管家发了狠,直接飞了出去一掌过去,直逼景路的天灵盖。
毛途安把岳阳剑向景路扔去,景路接过剑花一闪,血珠在空中缓缓飘落,只见那管家脖子上极浅的一道血痕,然后慢慢扩散,最后竟是血流不止。
景路表情冷鹜平静,握着岳阳剑的刀柄,盯着毛途安:“没事儿罢。”
毛途安站到景路身后:“有你我没事儿。”
霍严仕看了一眼那青年,一身劲衣,姿态挺拔,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原来是景砚景大人。”
霍严仕又看向皇上:“看来皇上的帮手全到齐了。”
这是过惯了国泰民安日子的百姓第一次见到这么剑拔弩张的景象,却没有人敢此时出头,皇上年幼,丞相掌握大权,御史大人没有兵权,大将军不知所终,明眼人都知道这丞相大人要做什么,却也不敢支声,到了这一刻已经见了血,剑拔弩张的时候百姓最怕遭殃,门口那些本来看热闹的百姓早就跑散了。
说罢霍严仕又一抬手:“来人!抓人!一个活口都不留!”转瞬之间,十几个府兵提起兵器便攻向朝堂内之人。
朝堂正门外头闪电般射进羽箭,李昀和白面知府赶紧跑过去将大门紧闭,转身一看,早已经没了那霍严仕的身影
这些羽箭擦过苏祈道身畔,李昀一个扑身,将苏祈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护着苏祈。
羽箭犹如密集的雨滴,嗖嗖的射了进去,小皇帝被老太监护在案后。
小皇帝紧闭眼睛,小声念着:“斐青,斐青……”
大约过了一刻钟,里面的府卫被景路等侍卫杀光了,外面的羽箭也停了。
小皇帝站起身,目光尤为期盼的向门口看去。
就看那扇大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略微跛脚的男子,目光如炬,身形挺拔,身上带着些许擦伤,左臂缠着纱布。
小皇帝走上前两步,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轻声叫了一声:“斐青”
斐青看着小皇帝,低头要行礼,小皇帝三步并两步的走了过去扶着他:“我知道你还活着,我就知道。”
小皇帝用的是我而不是朕,斐青一愣,道:“皇上可无恙?”
小皇帝摇摇头:“你是怎么回来的?”
斐青道:“霍严仕封锁了山坳,经过七天七夜冲破了围障。”
小皇帝低头:“是朕这个皇帝做的不好,让你受了苦。”
斐青看着这个孩子内疚的面容,笑了:“这是臣的本分。”而后看向御史大人:“幸亏御史大人派人及时接应。”
小皇帝点点头:“霍严仕呢?”
说罢外头官兵绑来一个人,是那霍严仕的爪牙之一,只见他被自家的羽箭射在左膀,羽箭上焠着毒,他形容痛极,但见小皇帝面带冷笑:“想抓到丞相大人,做梦!”随后咬舌自尽,身体慢慢倒下。
小皇帝看着这人倒下的身躯,眸中忽然有些泪水却忍住滴落,抬头问斐青:“朕这个皇帝,到底是做的好还是不好?为何丞相会有如此多人追随?”
斐青想了想:“霍严仕拉拢人心,却拉拢不了民心,皇上还年轻,过去丞相一手遮天,百姓不知道苛捐杂税官商勾结这些事情是丞相所为,若将那霍氏一族斩草除根,以后没了阻碍,皇上以后心怀仁慈之心,待民如子,自会人人追随。”
小皇帝点点头,随后皱眉:“那霍严仕呢?”
“府兵将他救走了,皇上放心,这霍严仕如今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这次公堂之事传到市井,他逃出京城就困难了。”
小皇帝点点头。
苏祈看着李昀脸色苍白似是站不住一般,问:“你怎么了?”
李昀摇摇头。
苏祈对他皱眉:“方才你挡在我身前太危险了。”
李昀咧开嘴角对苏祈笑了一下:“你没事就好……”本来还想说什么,只见嘴角流了一丝红。
苏祈一惊,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你,你怎么了?”
李昀却说不出话来,嘴角又流了许多血,面色惨白,最终倒在自己身旁,苏祈手向李昀身后一探,满手是血。
苏祈愣了愣,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呆愣在那里,轻声道了一句:“李昀。”
☆、洛慕恒和李昀
御史府
因为李昀身中箭毒,皇帝特意拨了两名太医在御史府诊治。
因为羽箭上有毒,太医只能在李昀身后拔毒,苏祈在旁边问太医:“他的伤口好多了吧。”
“并无大碍,待会儿按照这个方子熬中药,待他醒了以后灌下去,毒便清的差不多了,这是会受罪一些,还好这位公子年轻,要是老者恐怕受不了这苦楚。”
苏祈谢过了太医,着人送太医出门,转身坐在李昀床头,但见他满面惨败,额上全是冷汗,面容憔悴,苏祈愣了一瞬。
曾几何时,洛慕恒也是这样躺在自己身边,身体瘦弱面色惨白,同样的面孔,苏祈有些懊恼,经过了五百年,他竟然让洛慕恒受同样的苦楚。
李昀轻“嗯”一声,辗转不安。
苏祈给他擦了汗,又给他盖了一下被子,瞥见他的手一直在动,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又使不上力,便将自己的手放进李昀的手里,轻声道:“忍一忍,马上就会好些。”
李昀痛的哼了一声,睁开眼睛,四周看了一下,又看见苏祈,便问道:“我在哪。”
苏祈道:“御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