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眨眨眼:“我只知道,此女与那西陵一案深有关联,当日大理寺卿说那刺伤礼部侍郎的贼人,手上就有一颗朱砂痣,此女手上正巧一颗朱砂痣,且混进皇宫,顶有所谋,其他却一无所知。”
秦子期道:“你想的没错,西陵的案子确实是此女一手策划。”
李昀觉得自己又愚钝了,看向杜若堂。
杜若堂道:“此女的父亲是前朝太傅齐渊,这齐渊是前朝叛党,已经死在了洛慕恒和顾臻的手里,她的哥哥齐子筝也是洛慕恒的妹妹洛慕颜所杀。”
“所以她是来寻仇的么?”李昀皱眉。
凄凄道:“本来是的,但她进宫这几日却没什么动静,也是奇怪。”
秦子期道:“她故意在王庸去来京城的路上与之偶遇,王庸见她可怜收留,却也是此女的计谋,她在王庸身边,借着王庸暗查崔攸贪污之事,查出了崔攸的家中琐事,便趁此机会想除掉崔攸,是因为崔攸管辖着她的父亲,也就是前朝太傅齐渊的十大罪状,她想保住父亲的名声。”
凄凄冷笑:“这女子若真想报仇,应该来我芙蓉谷,她哥哥就是我杀的。”
杜若堂道:“芙蓉谷外有重重烟瘴,她恐怕是去过的,但进不去而已。”
凄凄耸耸肩:“没有关系,现在我人就在这宫里,看她能奈我何。”
李昀道:“所以她来宫里找我,是想杀了我么。”李昀想起昨晚上喝的那杯参茶。
杜若堂道:“放心,她所碰触之物都有人看着,你身边有暗卫保护,无妨。”
李昀若有所思。
杜若堂道:“这女子应该不是要取你性命,这几日也是在宫里暗找些什么东西,如今,还请李公子陪着我们演一场戏。”
李昀点头:“原来你们是想借着我,引君入瓮,也好,左右在下在宫里也没什么用处,如今正好能派上用场。”
接下来几日,李昀按照戏本,没事儿和王璇说说话,又赏赐了些珠宝给她,王璇也不多话,精心服侍。
又当着王璇的面儿,将杜若堂给他的折子放到御书房的顶格。
是夜。
李昀睡得正香,迷迷糊糊觉得浑身瘫软,恐怕自己是着了道,想睁开眼睛却睁不开,浑浑噩噩的使劲动了动,听见御花园那边有打斗的声音,李昀逼着自己睁开眼睛,浑身瘫软的走了出去,远远看见那王璇和凄凄在御花园里打的厉害。
李昀走上前,奈何浑身瘫软,瞥见李公公也颤颤巍巍的过来扶自己,想来应该是迷香。
杜若堂走过来将他扶着:“你怎么出来了?”
“外面如此热闹,不来瞧瞧太对不起自己。”
此时王璇一个健步冲上前,徐晃一下,凄凄退了半步,知道不好。
王璇快速转身,将剑飞出,用了十成功力,凄凄大叫:“丞相当心。”
杜若堂后退一步,就见一个人用身体挡住了自己。
那柄剑也没入了眼前人的左胸。
杜若堂呆愣一下,扶着倒地的李昀,见剑已没入半寸。
凄凄发了狠,一把修罗刀红光似火,向王璇劈来,那王璇却没有闪躲,倒在御花园中,口中喃喃:“你为何……”
这话是对李昀说的。
李昀见王璇如此形容,心中五味杂陈,只能扯出一个笑容:“我也不知道。”然后就晕厥过去。
☆、我想回去
胸口火辣辣的疼,脑袋也昏昏沉沉,李昀暗暗想着,这回是要回到五百年后了么?
心里不知是喜还是忧。
仿佛听见有人在声声喊着自己的名字,声声叫的不是洛慕恒,而是李昀。
这声音温润如玉,很是好听,李昀觉着自己这名字也变得好听起来,声音像是苏祈的,也像是杜若堂的。
李昀努力想睁开眼睛却觉得做不到,最后使了吃奶的劲儿微微睁开眼,眼见头顶上的雕梁画柱,心里不知怎得安心了许多。
杜若堂看李昀醒了,舒了一口气,用毛巾沾湿了替李昀擦了擦汗:“你胸口的剑已经取出来了,因为伤口你起了烧,等烧退了便不会那么难受了。”
李昀笑笑:“我说么,热的要命。”声音嘶哑的跟公鸭子一般难听。
李公公扶着袖子擦眼泪,李昀道:“我……朕还好端端的,不过小伤而已。”
凄凄抿着唇:“对不起皇上,是凄凄疏忽,才让那女贼伤了皇上。”
李昀摇摇头,看向杜若堂:“你,你没事儿吧。”
杜若堂垂首:“我没事。”
李昀微笑一下:“没事儿就好。”然后又是一片黑暗,晕了过去。
柳无意把脉后对杜若堂道:“丞相放心,皇上只是暂时的昏厥。”
秦子期看了一眼李昀,道:“果然无论多少年,这性子如一。”
李昀想着,有时候生生病,受受伤也挺好的。
除了每日青菜豆腐有点不尽如意之外,可以多见一见丞相大人,这一项已经让李昀很是开心。
待身体恢复了一些,李昀去了天牢看了一眼王璇。
王璇抱着双腿坐在牢中,凄凄那刀下的狠,她的刀伤已经被包扎过,虽然有些虚弱,到底命还是保住了。
王璇见李昀走进来,想要叩拜,李昀摆摆手:“免了,你我都是有伤之人,别拘泥俗礼。”
王璇低头:“对不起。”
李昀问:“为何想要杀了丞相大人?”
王璇没有说话。
李昀又笑了:“你是想杀了我么?那你在我旁边这么久,,为何没有下手?”问完又笑了:“是了,我本就是个无用之人,你这几日也看透了罢,杀了这朝廷的中流砥柱比杀了我更为重要。”
王璇抿着唇不吱声。
李昀叹口气:“从齐渊死后,你这一路,过的并不好罢。”
王璇笑了一下:“其实没什么不同,我从未见过家父,在父亲眼里只有哥哥,哪怕哥哥死了,他也想不起有我这么个女儿,我从小被寄养在叔父家中,后叔父被抄了家,就开始流落鄢京,天南地北走过了,本来也没什么。”
李昀皱眉:“既然你看得清,那你为何要为你父亲销毁罪孽?”
王璇摇摇头:“想杀崔攸,是不是想销毁父亲的罪孽,是想销毁我与齐渊的一切联系,没了崔攸手中的证据,便不会有人知晓这世上还有齐渊的女儿。”
李昀惊讶。
“世人虽势力,对有残疾的女子倒算宽容。自从装作瞎子,叔父家的姐妹没有再欺负我,而是可怜我,后来流落他乡,碰上了王庸大人,民女觉得此生应该有些盼头了,那晚在王宅遇见皇上,又觉得老天对民女实在挺好,有了盼望。便不想再装瞎子了。”
王璇抿着唇,终于道:“从西陵哀求王庸,允我入宫,又花了所有家当,不过是想在皇上身边当个宫女。”
李昀又问:“那你为何要杀了丞相大人?”
王璇苦笑一下:“为何?世人皆知当朝皇帝没有后妃,就是为了一个人,这几日民女看的清楚,除非这世上没了杜若堂,否则你绝不会看他人一眼。”
李昀一惊。
走出天牢的时候,王璇在后面说:“其实我不叫王小妹,也不叫王璇,我叫做齐子嫣。”
李昀点点头:“很好听。”
从天牢走出来,李昀觉得伤口更痛了。
走在路上,看见远处来了一个人,高瘦的形容,如玉的面容,李昀心中一颤。又会想起那王璇所说的话。
世人皆知当朝皇帝没有后妃,就是为了一个人,这几日民女看的清楚,除非这世上没了杜若堂,否则你绝不会看他人一眼。
王璇没有见过洛慕恒,她认识的只有李昀。
所以她说的不是洛慕恒,是李昀。
杜若堂徐徐走来,在李昀面前站定:“你的伤口不浅,还是少走动为妙。”
李昀道:“丞相大人,在下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李昀想问,若在你眼前的这个人是洛慕恒,你可还会把他当作靶子,去猎狩一个女贼?你是否明知道这女子对李昀的心思,所以才谋划这一切,你是否会在期盼着这一剑下去,李昀走了,洛慕恒就可以回来?
“在下想问,这芙蓉谷的烟瘴之中,我们什么时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