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崔二早已听不下去:“姑娘,你傻了吧唧被人坑了,还在这替人数钱,活该。”
李昀不理那崔二,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百草,小声道:“你拿着这个,去找毛途安,就在家里见过的那个公子,找到他就赖上他吃穿不愁,别跟他客气。”
百草眨巴眨巴眼睛:“也好。”
崔二见百草走了,对李昀道:“你的这个丫头,倒是傻得透顶。”
毛途安如今不好去看李昀,心里却有些着急。
礼部侍郎来家中说的那番话,不过是想堵住自己的嘴,堵住自己的嘴会如何?定是想让李昀做那替死鬼,知道自己与李昀相交一场,所以那赵惠中就是过来让自己少管闲事的。
是什么事情,可以让当朝礼部侍郎亲自来一个新任知府这里?又是什么事情,让自己少管呢?
毛途安想的头都痛了,却半点想法都没有。
此时下人来报,有个姑娘在府中等候,毛途安心里一顿,自己哪里认识什么姑娘?
等到了大厅看见人,毛途安恍惚记得此人见过。
百草见了毛途安赶紧下跪:“拜见知府大人。”
“免礼……你不是李昀家中那个丫头,叫百草的么?”
百草颔首:“正是。”
“你不是已经回了老家了么?”
百草一个不留神,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惹得毛途安一惊。
好说歹说让她止住泪水,百草抽抽噎噎的从怀里掏出一块软布:“这是我家公子让奴婢给你的,说你看到这个,定会明白。”
毛途安一边叹这姑娘真是泪水收放自如,一边着人带百草姑娘下去好生伺候着。
这姑娘若有个不妥,估计李昀出来后会拿自己过问。
打开软布,里面密密麻麻是李昀的字,细细看来,心里一乐。
这个李昀,看着花头,其实滑头。
这软布里写的就是那县官大人参本礼部侍郎的文书,密密麻麻写着礼部侍郎的三大错处。
李昀自觉自己刚走马上任一个连官衔都没有的衙内小官,定不会有什么牵扯,唯一做的事情便是自己那三天抄送的文本折子。
李昀一一回忆自己那摞文本,很多都是县衙内的家长里短,有几个还没上表的参文,其中一本他倒是记得清楚。
本来县官参本当朝官员并不是一件稀罕事,且每天皇上案头的折子里肯定有那么一两本,赵惠中如此看重此案,定是有重大牵扯,
第一件就是礼部侍郎没有发迹之前,还做里正之时,收了本乡募捐的三千两银子,却不知去向。
第二件事就是监办自己好友程志显被砍头一事,收了程志显家人千余两银子。
第三件事便是捐官纳税之事。
毛途安见李昀在第二件事上画了一个重重的圈儿。
毛途安皱眉:“程志显?此人是谁?”
“此人是十年前都城卫的首领。”
毛途安一惊,回头一看,见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厅堂中。
毛途安看清此人样貌,扯出一抹笑,犹如五六月里的枣树,花满枝头,灿烂了。
“御林军首领驾到,本官府邸熠熠生辉。”
那人一身黑衣,不为所动。
毛途安到底还是心中开心,上前一步:“景路。”
那人后退一步:“在下已经说了,在下不是你要找的景路。”
毛途安一片袖子也没扯到,耸耸肩:“没关系,不管你叫景砚还是景路,在我心中都是一样的,如果你喜欢,以后叫你景砚也没什么不好。”
景砚将眼光看向别处:“在下是奉了御史大夫之命,前来告诉阁下,救出李昀,其余的事情暂时不要动。”
毛途安道:“却是为何?”
景砚道:“程志显是十年前都城卫的首领,当时都城卫受人指使围剿了三位朝中清流,此事乃是禁密,牵扯到当今丞相的旧事,这也是为何那县官死于井中的原因。”
毛途安皱眉:“那县令可是清官?”
景砚道:“是。”
毛途安道:“那不就得了,一届清流惨死家中,作为当朝官员我怎会坐视不理。”
景砚道:“此事牵连甚广,你是新上任的官员,最好暂放一边,此事自有公道。”
毛途安又不以为然的笑了:“景砚可是在关心我?”
景砚又将眼睛看向别处:“在下是奉了御史大人的命。”
毛途安拎着李昀写的软布抖一抖,笑道:“五年前斐青被发往罗都郡做太守,如今斐青回来了,又当回了大将军,还带回了曾经皇帝求之不得的御史大夫苏祈,丞相慌了,便扯出了这个案子,这中间的联系,定是不少罢?”
景砚皱眉:“此事你少管为妙。”
毛途安将软布放在怀里:“景砚,你一片好心,在下却不能接受了,几日前的御宴之上,除了我毛途安,剩下的上到状元下到榜眼,都是丞相选拔之人,我毛途安就是个异类,早晚要被铲除异己。”
景砚看向别处:“当初就跟你说过,此道不通。”
毛途安扯了一抹苦笑:“可是景砚,想要接近你,除了进这个漩涡趟这趟浑水,否则我别无他法。”
景砚重重看他一眼,然后一个转身,消失在门外。
毛途安看着那个身影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笑了。
哪怕一点交集,于自己而言,都是求之不得的开心,还有什么不比这个重要?
☆、开棺验尸
三更时分,旁边崔二睡得跟死猪一般。
李昀见墙头的火烛闪了几下,心道不好,有人进来了。
就说今天晚上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外头的三个看守不是被迷晕,就是已经死了。
李昀咪着眼睛看着外头,见一名黑衣男子进来外墙,扯出一根银针,朝着栓铁链的牢门捅着。
李昀叹口气,慢悠悠的起身:“壮士还是别费力气了,你是打不开这个铁栅栏的。”
那黑衣男子一惊,朝李昀仍去一个飞镖,李昀闪身而过:“壮士此番前来,是要夺了李昀之命么?”
“少废话!”那黑衣男子压低声音道,又射出一个飞镖,打在李昀闪过的后墙上。
李昀隔着栏杆一脚揣起旁边的崔二:“别装睡了,这么大动静你还装个什么?”
崔二恨恨抬头:“人家找你,你找我作甚!老子不想陪你一起死!”
“是么?那前日我告诉你的重要事情,不就白说了么!”
黑衣男子见此情形,一个飞镖打到崔二头顶,崔二闪身躲过,骂道:“奶奶的,李昀!你什么时候告诉我重要事情了?”
李昀呵呵一笑:“反正你是听见了,怎么听见的我管得着么?我死了,左右还有你呢。”
崔二大叫:“你和你家丫头说话那么大声,老子怎么可能听不见!原来是你故意的!”
说罢也不躲那暗器了,直接衬着黑衣人甩手之际,夺了那人飞镖,一个漂亮的转踢回路,黑衣人的一条手臂就在崔二的手中。
李昀嘿嘿一笑:“这就是让你听见的原因。”
崔二怒道:“李昀,枉费老子这两日供你吃喝,你就这么对老子!”
李昀道:“崔大侠何必动怒,这人又不是你对手,在下不会什么武功,那点花拳绣腿就不在大侠面前丢人了。”
崔二见李昀这两句话说的中听,哼了一声。
李昀上前扯下黑衣人的面纱,依稀记得此人的样貌。
此人是礼部侍郎的管家,当初自己与毛途安去拿钱买官的时候见过此人。
李昀扯了嘴角道:“李管家,都是本家,何必如此下重手。”
那人怒瞪李昀,李昀又道:“你今儿是下不了手了,劳烦李管家回去跟侍郎大人说一句,那日官兵来抓的时候,李昀一个不留神,将折子信笺等物全部撕碎飘散了,倒是还留下一个,不过是个上奏折子,折子么,自有其归属,李某不才,若再来犯,此折定会工工整整丝毫不差的放在当今圣上的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