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问话结果如实禀明白宸,影一看到皇上本就阴沉的脸更加寒气逼人。萧淑儿和离殇交好,宫里无人不知萧淑儿说那药是离殇给的,怕是错不了的……
“来人,去储秀宫把离殇带来。”
宫里头有什么秘密可言,不一会,离殇涉嫌谋害皇嗣的消息便传遍了东宫西宫,那群女人在高墙叠瓦里憋得久了,难得捡到这么个热闹,一时间全都忘记了避嫌二字,涌到了淑妃的沁芳园去。
堂中白宸端坐主位,左下首坐着面无表情的庄妃,其他位分低的嫔妃分立两旁,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淑妃跪在堂中央,失了往日的倨傲,低眉顺眼,敛声屏气。离殇一进门看到这么个场面,便知淑妃的所作所为暴露了,如今把自己供出来当替罪羊,只是,白宸,你怎么就知道淑妃说的是不是实话呢?你怎么就知道梅诗灵的确是受我所害呢?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有害人之心呢?同床共枕那么久,你竟是从来没有信过我,当真是叫人心寒。
进宫那么久,离殇从未向白宸低过一次头,从没有说过一句软话,如今却被几个内侍按着,跪倒在地,白宸看着那狐狸虽是受制于人,脸上却挂着几丝讥讽。
“你们几个放开他,离殇,朕问你,梅贵人的打胎药,可是你送去的?”
“真是笑话,”离殇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关节,讽道,“我跟她无冤无仇,何必害她,你这皇帝当的也真是够窝囊,妻妾说什么便是什么,如此看来朝中之事,只要几位娘娘吹吹枕边风你便能言听计从喽?”
此言一出便惹得屋内之人议论纷纷,庄妃更是怒喝一声大胆,白宸虽然喜爱离殇的直言快语,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指责昏庸,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当即沉下了脸色,“朕把你叫来自然是早已向旁人求证了的,良妃与你素来交好,她总不会害你吧。”
“那么离殇恳请皇上,好好地查一查此事,查一查我给淑妃娘娘的是什么药,也好还我一个清白。”离殇斜睨了跪在地上的淑妃一眼,不顾堂中众人惊愕的目光,径自离开了沁芳园,心中嗤笑,这女人还真是够蠢,连那药是什么都没有查证,就敢用在梅诗灵身上,这种人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其实这是也不能怪淑妃没有戒心,只是离殇配药的方子素来匪夷所思,宫里的太医根本查不出来那药是干什么用的。鉴于离殇用药的本事实在是无人能及,连害人都不着痕迹,为保万无一失,淑妃还是选择了相信离殇,没想到却被摆了一道。
白宸知道,离殇虽然直爽,但他并不像一开始自己以为的那样单纯,他还是有些小心思小心机,这一点他从不掩饰;白宸也知道,离殇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撒谎,所以他说自己没有害梅诗灵,那他就没有做过。只是这小子的心思实在是难琢磨,而且犟得很,这不,明白的告诉所有人他是清白的,却一句话也不为自己辩驳,非要白宸去查证,还自己一个清白,这不是难为人呢吗。白宸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哪个举动惹怒了他,竟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自己难堪,想罚他,偏偏却又不舍得,这狐媚子果然是给自己下了药吧,否则自己何曾如此在意一个人……
送到梅诗灵那里的药汤被喝了,离殇给淑妃的药也被销毁了,某人配药的本事实在是高超,药碗上的残迹也验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案子放在别处怕是要成为一宗悬案,然而宫中有一种神奇的存在叫做暗卫,他们遍布后宫的各个角落,以确保白宸时刻安全,好巧不巧的,兰菱换药的时候恰巧被影七瞧见了,白宸这才找到此事的关键,梅诗灵以为自己只喝了淑妃送来的药,但其实淑妃的药和庄妃的药早已被兰菱调换过,梅诗灵喝的其实是庄妃送去的药……
谋害皇嗣向来是杀头的大罪,庄妃知道,淑妃之所以能多次死里逃生就是因为没人知道她干的那些勾当,但是这次人尽皆知,自己怕是必死无疑了,即使自己是清白的。庄妃虽然迂腐、迟钝,但她也不是傻子,白宸的心思在谁的身上,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单凭离殇那晚出言不逊,却没有得到任何惩处,就可以看出白宸有多在意那个男宠。这次皇上让自己死,怕也不仅仅是因为谋害皇嗣那么简单,除此之外,还带着些讨好那人的意味吧,谁让自己当初打了那人呢。但是,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自己也是对白宸苦恋多年,自己也曾经与那个男人心意相通,自己也曾经得到无上的恩宠……为了那个人的后宫安定,自己忍下了多少委屈,每天与情敌笑脸相迎的滋味,没人比她更清楚,为了得到白宸的宠爱,她付出了这么多,凭什么被人一夕之间全部夺走?!!
饮下面前的鸩酒,庄妃惨笑着问道,“皇上,臣妾究竟哪里比不过那个男宠?”声声泣血。双眼死死盯着那个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终于不得不含恨而终,陛下,下辈子,我再也不要嫁到帝王之家,只愿与一个真心爱我的人举案齐眉,相夫教子,……
你我因利益相识,因礼教相知,因情感相错;而我与他,因意外相识,因理想见识相知,他并不如你隐忍大度,但我想要的只有他能给;我敬你的知情守理识大体,但我更爱他的直言爽语真性情,这便是答案。然而白宸却不愿意再伤害那个一生痴恋自己的将死之人,转身离去,不带丝毫感情,只愿你在奈何桥头喝了那碗孟婆汤,忘了今世的种种荒唐,来生寻一个真心之人,夫妻恩爱,相敬如宾。
储秀宫里人人皆小心翼翼的,这在平日里是从来没有过的,但是近日离殇情绪低落,动不动就摔东西,惹得那群宫女不得不小心伺候。白宸一进屋便感觉到了那股子不同寻常的低气压,看来那小东西还没消气呢,不过自己究竟是哪里惹了他,这可当真是令人费解。遣退了屋子里轻手轻脚的宫人们,白宸撩开帘子,窗前的软榻上瞬间洒满了夕阳,将那软榻上的人渡上了一层金粉,离殇抬手挡住眼睛,“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呵,”白宸轻笑一声,压了上去,“还气着呢,行了行了,不气了啊,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都是我的错还不成吗?”
“错哪了?”
“错在不该不相信你,”白宸一边说一边剥离殇的衣服,“以后我保证不会再胡乱猜忌,别气了好不好?”
“……哼,”离殇别扭的转过头去,“反正,反正你只要记得我是决不会害跟我没有过节的人就是了。”
“呦,说得好听,那我问你,去年袁华容中毒的事你怎么解释?”
离殇闻言,愤愤地转过头来,“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
“信,当然信,”白宸伸手捏住离殇的脸蛋,“朕若是不信你的话,早就以谋害皇嗣为罪名,赐你三尺白绫,又怎么会费心费力的去查证呢?”
离殇躺在爱人的怀里,想起去年冬天所受的委屈,鼻尖泛起阵阵酸意,捞起白宸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狠狠地咬了上去,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留下,“你是傻的吗,我要是真想害人,怎么可能用那么拙劣的法子,那药若真是我下的,你以为你养的那群庸医能查得出来?”
年初的时候,夏溪与北夷打了一仗,如今萧老将军大胜而归,萧家军班师回朝,京城百姓夹道相迎,白宸也在御花园设下宴席,为浴血沙场的将士们接风。
“启禀圣上,北夷与我夏溪一战,损失惨重,实在是无力与我□□抗衡,那蛮夷之地本就苦寒,此次战争耗资巨大,更是雪上加霜,因此北夷愿对我夏溪俯首称臣,北夷王还派了使臣携礼品前来觐见,不知皇上是否愿意见一见他?”
“宣。”
御花园里丹桂尚未凋零,金菊也含苞欲放,白宸身边更是围绕着浓妆淡抹的后宫佳丽,娇花美人金阆苑,那画面,端的是美不胜收,可这一切却并没有吸引那北夷来的使臣,只见那人目不斜视的向白宸走去,跪拜行礼,虽是屈膝跪地,腰杆儿却挺的笔直,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北夷使者汪琦拜见皇帝陛下。”
白宸见那人颇有几分气节,不禁对北夷的印象好了几分,“平身。”
“汪琦今代表北夷王向夏溪求和,愿对夏溪称臣,年年进贡,只求夏溪王朝能在数九隆冬之时略微接济我北夷,使我北夷百姓免受饥寒之苦,安然度过冬天。为表诚意,北夷王特命汪琦携礼品前来,还请皇帝陛下笑纳。”
血珊瑚,白玉马,山参灵芝,黄金宝石,不过是些俗物罢了,夏溪沃野千里,地大物博,国力强盛,周边小国为求其庇佑,年年都有上贡,从黄白之物到奇珍异兽,白宸见得多了去了,北夷进贡的那点宝贝,并不算稀奇,唯有一件玉石骸骨世间罕见。那骸骨玉质翠绿通透,人首鱼尾,像极了传说中的鲛人。传说中鲛人落泪为珠,那泪珠的药用价值极高,可活死人肉白骨,是不可多得的神药,鲛人一物也被视为仙族,只是千百年来从未有人有幸得以见到那神奇的物种,因此,那传说的真实度也无可考证。
“皇帝陛下,这玉石骸骨并非人工雕凿而成,”汪琦一脸虔诚的指着那骸骨对白宸说道,“我北夷虽然苦寒,却有一方土地临海,那里的百姓以打渔为生,这骸骨就是当地的渔民打捞上来的,在我北夷海边的村落里,素来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那就是鲛人死后,她的骸骨会化作玉石,若是有谁能够得到那副骸骨,必定会一生安泰。如今我王将这幅骸骨送与陛下,住皇帝陛下医生顺遂,健康无恙。”
能混到朝中重臣地位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即使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不露声色,后宫众人却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都感叹自己竟然有幸见到鲛人这种神物,个个眼中放光,直勾勾地盯着那副玉石骸骨,离殇眼中也带着绿油油的精光,然而他盯的却是那一堆堆的黄金。
离殇爱财,爱到痴迷的程度,为了这个,他把自己的两个小太监的名字都改了,一个叫招财,另一个叫进宝,但同时,他又是个不识货的大俗人,白宸差人给他送来各种世间罕见的宝贝,都被他束之高阁,唯爱黄金白银,恨不得睡在金子打造的床上。这次北夷进贡的东西里没什么稀罕物,后宫中人也都不屑一顾,倒便宜了那狐狸,大堆大堆的金银宝石都被一股脑的搬进了储秀宫,可算是圆了他金枕银床美梦。然而白宸不解的是,离殇明明爱药材胜过爱钱财,为什么他在看到那副玉石骸骨的时候,却没有任何反应呢,按理来说,他不是应该软磨硬泡的要求自己去寻找鲛人的吗,怎么……
“老盯着我干嘛?”储秀宫里,离殇正数钱呢,忽然感到一束灼灼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转头一看,白宸正目不转睛的瞧着自己呢,带着一副“我很疑惑”的神情,欲言又止。“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对那副玉石骸骨不感兴趣?”
正当白宸思考着要怎样诱导他说出原因,又不至于太掉价的时候,离殇突然冒出来一句,“想知道?你求我呀~”
白宸看着离殇脸上挂着一副贱笑的表情,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牙缝中挤出一个“说”字,离殇却并不买账,傲娇的一转身,“冬儿,去给我借个称来,数钱太累了,本财主要直接用称称!”
冬儿不是个安分的主,仗着自己有几分皮相,便心比天高,每日幻想着能被王公贵族看中,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奈何自己虽然在离殇的屋子里当差,却只是个粗使丫鬟,平日里端茶递水的事情都轮不到她做,今儿个彩渊跟燕子两个人出宫探亲,这才让她有机会在白宸面前露了一面,千载难逢的机会,那女人又怎么会放过。离殇一出屋,她便迫不及待的向白宸靠了过去。
“皇上有所不知,我家主子之所以对那鲛人不感兴趣,是因为那副骸骨是假的……”
冬儿见白宸在听了自己的话之后便转开了脸,并没有对自己产生什么兴趣,心中便急了,遂拿出孤注一掷的心态,举起一双柔夷,抚上白宸的前襟,接着整个人都向白宸倒去,口中吐气如兰,“主子皮相虽美,奴婢竟不知,一个男人究竟怎么比得上女子的温香软玉……”
离殇一回来,见到的便是这幅场景,自己信任的、朝夕相对的侍女,正趴在自己爱人的怀里,纤长的食指还在白宸的胸口画着圈圈。登时,脑子里便燃起熊熊怒火,烧光了理智,拔出匕首,一把将冬儿从白宸的怀里拉出来,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挑断了那女人的手筋。
白宸知道离殇睚眦必报,对情敌也毫不手软,可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他伤人,手段之凌厉,简直令人咂舌,活脱脱的一个刽子手,内心的惊骇不能用言语形容,瞪了那人半晌,却不见离殇眼中有半分悔意,有的只是一片猩红,呵,他怎么忘了,这是只狐妖,他哪里有人性呢?!!白宸转身,愤然离去,心中感到阵阵挫败,果然还是养不熟的野兽!
作者有话要说: 看出来了吗,离殇一开始是个傻白甜来着哈哈,O(∩_∩)O
然后,明天更后半段,开始有一点点虐了呦~好啦,其实我的文笔有限,实在是虐不到哪里去的。。
☆、【番外】遗藏
离殇从萧淑儿那里得知,兰贵妃所生的皇长子,因为身体畸形,而母妃又被打入冷宫,因此一直被宫里的下人所苛待,离殇想着是自己造成的这一切,心中十分愧疚,便那决定把那孩子待在自己的身边抚养,然而他的身份不够资格,萧淑儿就把那孩子养在了自己身边,不过小皇子白洛祁十分喜欢离殇,经常跟在离殇屁股后面,搞得萧淑儿还挺吃醋。。
“离殇,你跟皇上是怎么了?”萧淑儿又带着白洛祁来看望离殇,“自两个月前开始,你俩便相敬如冰,可是偏偏又谁都放不下谁,何必?”
离殇笑而不语。怎么了?嫌我心狠手辣呗,原以为我单纯善良,却原来是蛇蝎美人一个,换了谁都受不了吧。放不下?也对,就这幅祸国殃民的模样,也足够让男人魂牵梦绕了。
“得了,你俩的事我真是看不懂了!喏,见到那轮圆月了没有,苏子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萧淑儿转头认真的看着离殇,眼中藏着他看不懂的情丝,“两个月没见了,那便抬头看看月亮,解一解相思之苦吧,没准他现在也正望着那团光念你的名字呢。他不愿见你,那明日你便去找他,每次冷战都是你使心机把人家逼过来向你低头,你以为皇上真不知道你那点小手段吗,他可是在这后宫里混了一辈子,你那点小伎俩,怎么瞒得过那个老油条,人家每次都包容你,这次也合该是你低头了!”
望月解相思,倒是个好法子,只是自己怎么没去找过他,可人家只用两个字打发他,“不见”,这下可好,连低头都没机会了。思君不得见,纵使将婵娟望断,又能如何,不过是孤身一人,泪落千行罢了。
自从知道那副玉石骸骨是假的之后,白宸便对那东西不再上心了,可淑妃不知道,便央求白宸将那骸骨赐予自己,美其名曰要每日替圣上祈福,白宸一想,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一件假货罢了,送她又何妨,便答应了。可是北夷再怎么贫瘠,也不会用一件赝品来上供邻国的皇帝,否则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所以北夷之举,必然包藏祸心,只是白宸向来以为夏溪乃是天朝大国,北夷断然不敢轻易耍阴招,这才忽略了北夷王的阴谋。
七月流火,淑妃轻移款步,来到梅诗灵的住处探望即将产下皇子的梅贵人,二人面和神离地说笑了一会儿,却突然见那淑妃口吐白沫,接着口鼻两耳都迸出血来,兰菱见状赶紧跑去找来太医,可惜为时已晚,王太医赶到之时淑妃早已面色青紫,手脚僵硬了。梅诗灵被这么一吓,腹痛不止,王太医上前一摸脉,便知娘娘这是临盆在即,火急火燎的着人请喜婆、准备热水,忙活了好半天,才终于母女平安。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健康的小公主!哎呦,这小姑娘,长得跟母亲真像。将来呀,指定是个大美人儿!”喜婆将孩子抱到梅诗灵面前,本想博贵人娘娘一笑,毕竟是从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那个母亲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可那梅诗灵听到喜婆的话之后,厌恶地把脸撇向床里,竟是不愿意看自己的女儿一眼,弄得喜婆尴尬无比,抱着孩子杵在那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巧儿,离殇在屋子里呆的无聊了,听说梅诗灵这发生了两件大事,便也来凑凑热闹,正看到那喜婆不知所措,便过去将小公主接到了怀里,小丫头对着离殇咧开小嘴,咯咯地笑了两声,像是十分喜欢离殇的样子。梅诗灵却忽然暴怒了起来,“笑什么笑?小浪蹄子,见到男人就眉开眼笑,像个什么样子?!这么想要男人,干脆把你扔到禁军堆里,给他们解解馋好了!”
小姑娘被这大声的叫骂吓得哇哇大哭,离殇抬眼瞄了梅诗灵一眼,知道那女人是在指桑骂槐,也罢,反正这宫里的女人没几个待见自己的,谁叫自己跟她们争宠呢。默默地冲小婴儿笑了笑,离殇便把孩子交还到喜婆的手里,转身出了屋子。屋外,王太医正指挥人手收敛淑妃的尸身,离殇冷笑着看着那个老男人,眼中晦暗不明。王太医一抬头便看到离殇冲自己“嫣然一笑”,那男宠的一双丹凤眼在阳光的照耀下,瞳仁竟变成了一道细线,仿佛兽类一般,顿时被吓的遍体生寒,冷汗浸湿后襟,再定睛一看,却并没有什么异常。
小公主的出世以及淑妃的死,都没有对离殇产生什么影响,他还是每日侍弄侍弄草药,翻翻医书,顺便教导一下白洛祁。但宫里其他人都很在意那两件事,一来梅诗灵生了个女儿,那就意味着她无法母凭子贵,自己还是有机会出头的,二来,淑妃在宫里地位不低,如今突然暴毙,死因是中毒,而究竟是什么毒却无法查证,不禁令人心生惶恐。然而白宸心中已经有了杀人凶手的人选,死于中毒,毒药罕见,凶手又与淑妃有过节……除了离殇,还会有谁!
彩渊和张侍卫正如胶似漆,恨不得一刻也不分开,这不,彩渊正在离殇的卧室收拾呢,突然有一双手臂抱了上来,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正是内心渴望爱情的年纪,两人如同干柴烈火,噼噼啪啪热烈的燃烧着,脑子里只想着片刻的欢愉,哪里还顾得上这是什么地方。事毕,彩渊面色潮红地催促张侍卫离开,张侍卫心中虽然不舍,奈何屋外已传来了脚步声,登时吓得魂不附体,打开窗子便跳了出去。离殇推开门,见到彩渊一丝&不挂地卧在自己的床上,床单上一片白浊,便知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心里不满他们的荒唐,但还是对他们二人无奈的处境感到心疼。
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披在彩渊身上,离殇什么都没说,看到那女孩被吓得脸色苍白,便冲她温和的笑了笑,手指轻柔的抚上少女的脸庞,“别怕,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有人冷哼了一声,离殇猛地转头,却只看到一片明黄的衣角在门口一闪而过。
那人来了多久,是看到全过程了还是只看到了一部分,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冷战半年多,再次见到他竟然看到他跟一个赤&身、裸&体的宫女独处一室,那女人的脸上还带着高&潮的余韵,两人做过什么,一眼便知,好你个离殇,不仅杀朕姬妾,还背着朕偷人,当真是个养不熟的畜生,这样的货色,留在身边又有何用?!!
翌日,储秀宫里来了位传旨太监,封彩渊为常在,赐住储秀宫西厢房……一道圣旨击碎了彩渊对出宫的向往,也击碎了离殇对白宸最后的奢望。
“琦儿,你知道这道圣旨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白洛祁睁着迷茫的大眼睛,问道:“答对了有糖吃吗?”
“当然没有!”
白洛祁闻言嫌弃的撇过头去,“知道了知道了,父皇的圣旨不就是意味着你要多了一个情敌吗。”
离殇看着地上正在玩耍的白洛祁,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呀……
白洛祁,记得以后要做个温润如玉的人,即使强势,也不要让身边的人觉得反感;如果做不到,就不要轻易承诺;如果无法护爱人周全,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要把她强留在身边;如果无法对她专一,就不要奢求她对你忠诚……最重要的是,不要学你的父皇。离殇将谆谆教诲写进纸柬,装进竹筒,用蜜蜡封存,放在枕下,希望那孩子找到的时候,还没有变得太坏……
梅诗灵因为自己生了个女儿,便一直觉得很丢脸,一个丫头,能给自己带来些什么,本想母凭子贵,登上皇后的宝座,却最终美梦落空,怎能不气。加之小孩子出生头一天便对离殇展露笑颜,近日来却整天哭闹不休,令梅诗灵甚为恼火,于是对小公主也从不疼爱,下人们见主子如此厌恶小公主,白宸也只在孩子出生头一天和满月的时候来探望过,便猜测这小公主并不讨喜,对公主的照料也怠慢了起来,奶娘除了每日喂奶,便是哄小公主睡觉,从不去逗弄小公主,后来那孩子夜里哭的实在是太厉害,便听从梅诗灵的建议,往自己的乳·头上涂蒙汗药,效果果然不错,那孩子吃了就睡,安静得很。
萧淑儿虽然性子大大咧咧,但毕竟是个女孩子,对软萌的小孩子总是喜欢得很,每日除了照顾白洛祁便是逗弄小公主了,只是最近那孩子没白天没黑夜的睡,醒着的时间很少,令萧淑儿有些郁闷,不过多睡点也好,离殇不是说小孩子多睡觉身体长得快嘛。只是今日……那孩子怎么面朝下睡着呢,还把头埋在枕头里,周围一个侍奉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那孩子这么睡了多久,这可不得了。连忙上前,把小公主翻过来,抱在怀里,这一抱可坏事了,只见那孩子的脸一片青黑,显然是死去多时了,萧淑儿一惊,一把将孩子丢了出去,孩子的脑袋正磕在婴儿床的床沿上头破血流。
“啊啊啊啊……”身后传来一阵尖叫,萧淑儿回头一看,便见梅诗灵昏死在白宸的怀里,白宸正咬牙切齿的瞪着自己,眼中布满了血丝,那神情仿佛是恨死了自己,也对,任哪一个父亲亲眼目睹自己女儿被害的过程,也会疯掉。萧淑儿一面摇头一面向后退,想为自己辩解,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终被婴儿床绊倒,跌坐在地上。
“来人,将萧淑儿,打入天牢!”
一夜之间,良妃被打入天牢了,而且原因竟然是杀害小公主,这让宫里人人都觉得难以置信,那么一个平易近人宅心仁厚的主儿,竟然也会杀生害命,果然是人心隔肚皮呀。梅诗灵自从那日亲眼目睹女儿被害,便一直卧床不起,每日缠着白宸,要他一定要还自己一个公道,一定要替小公主报仇,严惩萧淑儿一家,白宸也相信自己的眼睛,认定了萧淑儿便是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一心想要杀了那个女人,却又迫于萧家的势力,不敢妄自动手。
正当白宸在御书房里为了如何处死萧淑儿又不会惹怒萧家而焦头烂额的时候,御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门后头探头探脑的打量屋内的状况,那怯生生的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大皇子白洛祁。
“祁儿,你怎么来了,快到父皇这儿来。”
白洛祁身体畸形不是十分严重,只是佝偻和多指而已,另外身子有些弱,离殇给他用了几个方子,身体的状况正在慢慢的好转,作为白宸的第一个孩子,白洛祁还是很得白宸喜爱的,白宸平日里忙于政事,很难享受到天伦之乐,所以每次父子相见都会对白洛祁十分温和宠爱,想一想上一次见到那孩子是什么时候,噢,是在萧淑儿那里见到他的,而如今……
“父皇,”白洛祁小声的开口,“良妃娘娘是无辜的,小公主是被打死的,不是被摔死的。”
白宸闻言皱起了眉头,“别瞎说,朕亲眼所见还能有错?”
“是真的,有一天晚上我吃多了,在宫里散步消食,无意间看到梅贵人在打小公主,一边打一边骂,埋怨小公主一天到晚哭闹不休。不信您去看一看小公主的身上是不是有殴打出来的伤痕,离殇还说,没准良妃见到小公主的时候,小公主已经死了呢。”
本来白宸是不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胡话的,但毕竟是自己女儿的死,这事马虎不得,犹豫了片刻,便吩咐下去,要严查小公主的死因。事情查来查去,果然查出小公主在萧淑儿抱起她之前就已经死掉了,身上也确实有多处殴打的痕迹,而且伤痕有新有旧,可见小公主在死前一直受到虐待,然而公主的死因却并不是殴打致死,而是窒息致死,至于那孩子究竟为什么会窒息,太医们便不得而知了。